第209章 十樣花23

寒風料峭, 馬車疾馳在積雪層疊的道上，半個時辰後便靠近了忠義伯府的彆莊, 然而還未近莊子, 一片跳躍的火先出現在他們視野之中。

很快，一匹快馬疾馳而來，待蹄聲至近前, 便見來者正是路柯, 他揚聲道：“侯爺，我們來的巧, 在半路見了, 負責移棺的是軍, 如今正在對峙。”

霍危樓眸微凝, 待馬車又往前走了十多丈, 方纔看清了火之是繡使和十多個軍相持不下。

最前馬的是個軍驍騎尉, 眼看著馬車靠近，便知霍危樓到了，連忙翻下馬迎上來, 馬車停下, 霍危樓掀簾麵, 軍們麵皆變。

“拜見侯爺——”

眾人單膝跪地行禮, 霍危樓不作聲, 隻往他們後看，幾步之外, 兩輛板車上拉著棺材, 棺材外頭罩著草蓆, 又用麻繩捆著，霍危樓便道, “回莊子！”

繡使應聲便要去牽馬，最前的驍騎尉麵幾變，終是忍不住的起，他快步上前來，至馬車車窗旁又拱手作揖，低聲道：“侯爺，屬下們是奉陛下之令押棺，若侯爺要將棺槨截下，屬下們無法代。”

霍危樓看著繡使們調轉馬頭，淡聲道：“本侯查案亦是奉了陛下之令，陛下有何怪罪，本侯一力承擔，你們安心。”

這驍騎尉言又止，卻不敢頂撞，末了遲疑的問：“那……那屬下們眼下……”

“一同返回，若是棺槨裡的與案子無關，自然讓你們繼續押送。”

驍騎尉一咬牙，點頭應了。

霍危樓帶著一行人浩浩回了莊子上。

馬車在莊門前停駐，霍危樓和薄若幽一同下來，前麵繡使已解開麻繩，待草蓆掀起，底下是嚴合的冰棺，他指了指門，“抬去院！”

適才路上冰天雪地，實在不是好的驗之地，待冰棺被抬前院中庭，又尋來諸多燈盞點燃，不多時，前院便一片燈火通明。

這是薄若幽第一次看到這兩口冰棺，熠熠燈輝落在棺麵上，折出一片陸離薄，霍危樓問了那口棺材裝著馮鈺，而後親自將棺蓋推了開。

看到裡麵的，薄若幽眉頭越發皺，“先將大公子的搬出來。”

棺材裡的與那日所見無二，且因今日燈火通明，越發將表照至慘白之，繡使將馮鈺的搬至房草蓆，其上衫不經磋磨，碎片縷，薄若幽戴上護手，將粘粘在上的縷清理乾淨，這在冰窟裡停放了十七年的便出了全貌。

表被片的黴斑覆蓋，燈火落近些，能看到斑點和狀黴絨爬滿頭臉五和表皮褶皺間，因此甚至模糊了死者麵容，形貌難辨，其頭頂髮半，臉上頰骨，眼眶深陷，又因儲存完好，上不見明顯創口，打眼去，他的神態似是安詳的，彷彿當年馮鈺死的時候，隻是安靜的睡著了。

“停放了十七年，因常年於極冷之地，並未腐爛，可因地宮的冰會融化，儲存環境除了冷還有，因此表除卻黴變之外，還生出些許蠟。”

薄若幽一邊說一邊細細將表的黴斑抹除，“蠟使得大保持原狀，可水分流失，仍使皮枯槁萎，而水汽也會令生出極其緩慢的腐化，因此口鼻和下半、黴斑更甚，蠟可能會儲存生前損傷痕跡，例如勒痕，索等——”

片的黴斑附著在表麵，因長年滋生，已不好去除，而的蠟化表麵易陷，薄若幽必須十分小心的抹去黴斑，將本來的表出。

“若隻是淺淡的傷痕，會在蠟形之時被掩蓋，唯有死前較深的痕跡有可能留到現在。”

薄若幽說完，已將死者臉部清理出來，本該玉雪可的孩麵頰早已變一張慘白蠟革，此刻猛然看去，還頗有些駭人，隻是此時能看出死者生前樣貌，眉眼骨相間，的確有兩分馮欽的影子，薄若幽又從死者頸部開始清理，待清理完整個上半，仍然並未發現疑似傷痕。

不見明顯創傷，又無掐勒等傷痕，如果之上未發現線索，那不僅證明不了馮欽之罪，甚至他們對馮欽加害馮鈺的懷疑都是錯的。

屋子裡冷的滴水冰，薄若幽套著護手彎著腰，額上卻汗意橫生，驗旁人幫不上忙，隻能安靜等待不攪擾，霍危樓站在近前，孫釗和吳襄守在門口，軍們亦都滿心忐忑的守在外麵，他們實在不知這位武昭侯來勘驗忠義伯妻兒的是為何。

“侯爺——”

滿室靜默中，薄若幽忽而開了口，霍危樓忙上前來，隻看到薄若幽正在清理孩腳上附著的黴斑，然而就在孩左腳外側，卻有三指寬腐爛過的創口。

整個都並無明顯傷，如此一來，這傷就變得格外詭異，待薄若幽除去黴斑，哪怕隔了多年，亦能看出原本創口皮外翻，又腐爛結痂。

霍危樓眸一沉，“這是什麼傷？”

“是外傷，本來的破口，或許隻有寸長的刀口大小，可死者死後，並未立刻送地宮，因此見過的傷之地最開始腐爛，後來移地宮停止腐爛，反而將傷口保留了下來。”...來。”瞳底浮起冷，“都知道孩子是染了瘟疫而亡，可馮鈺當年金尊玉貴，上絕無可能會外傷，而馮鈺邊的孃和侍婢被杖斃，這是為了掩人耳目，殺人滅口。”

“後來孩子下葬裝殮隻怕是他親自所為，自然無人知道孩子的異常，並且，包括文瑾在的孩子，大都是腳踝外側的脈之地傷，傷口不大，旁人看來隻以為是傷，並不會想到是兇手所為，而馮鈺腳上也有傷口。”

吳襄最知道這一點，立刻上前來，“死因呢？可能斷定是被放死的？”

薄若幽凝眸，慘白，卻可能是因常年冷凍又生過黴變，並不能按照失過多論，而馮欽對外宣稱孩子是得了瘟疫而亡，那瘟疫咽痛咳嗽，咳得厲害了還能見，薄若幽略一沉，“死因無法斷定。”

又看向霍危樓，“侯爺，我想剖驗看看，看看這孩子是否真的得過瘟疫，照明院正的說法，若當年能咳嗽出，且染紅襟，這孩子的肺裡和食道氣管必定有不淤留殘，隻要臟未發生腐爛完，定能看得出來。”

已經到了這一步，霍危樓當然無需過問馮欽的意思，他當機立斷，“那便剖驗。”

薄若幽打開箱子，選出一把趁手的剖刀，很快將刀鋒刺了口，常年凍，雖移出了地宮，外麵卻依舊天寒，因此表並未生出變化，而蠟化的皮之如燭脂，刀鋒切，未見任何水流出，很快，的腔和整個腔都被剖了開。

黴與**的不同，臭之味亦淡，然而此為，本就死了多年，如今還被剖開口，對任何一個未見過剖之人而言，都有些悚然之，孫釗眼瞳了轉朝外走了幾步，薄若幽半跪在草蓆邊上，鋒利的刀劍如眼神一般堅定沉穩。

門外寒風呼號，為了不讓熱生變，薄若幽和霍危樓都未有生火之意，足足又過了小半個時辰，薄若幽方纔直起腰，“死者臟亦有黴變，隻是死者左右兩肺、肺管、氣管至頭，都不曾發現殘痕跡，不僅如此，死者臟縱然黴變，卻與我見過的癆病臟頗為不同，看著反倒像是未得過肺臟上的病。”

雖然瘟疫並非癆病，可聽明仲懷的形容，馮鈺當年的病灶也多在肺臟之上，可如今剖所得，馮鈺卻不像得過肺病之人，薄若幽篤定的道：“我推測，馮鈺當年應該隻是染了風寒，卻被馮欽說他得了瘟疫，而瘟疫需要單獨隔住，正好方便了馮欽對他下手。”

吳襄大喜，“如此說來，便是馮欽在撒謊了！隻憑這一點，咱們便是有理有據！”

霍危樓寒眸一沉，“馮欽將妻兒的留存下來是為了給自己做幌子，可他隻怕想不到，如此，亦正好將罪證保留了住！”

薄若幽也是一陣後怕，倘若當初將他二人下葬，又或者，馮欽用彆的法子儲存，但凡**，如今便找不到這些罪證！

霍危樓轉令路柯進來，“捉拿馮欽！”

無論是佛寶案還是幾個孩被害的案子，都已經拖延數年，這些日子眾人為此勞心勞力，真兇卻始終藏在暗，好容易查到了馮欽上，卻差點被他大罪化小逃懲治，如今霍危樓這四字，令所有人都神大振！

“是！屬下這便回城拿人！”

路柯了數個繡使隨行，很快便出了莊子，薄若幽整理好馮鈺的，起問霍危樓，“眼下拿人可還會有阻礙？”

霍危樓早已想到此，“我回京之後立刻宮麵聖。”他又看向草蓆上的和外麵的冰棺，“安郡主的還是暫放於此，馮鈺是被害者，他的送回京城義莊停放。”

薄若幽已經開始摘護手，聽到此，卻若有所思的往安郡主的冰棺看去。

來前隻推測馮鈺是被害者，因此查驗目標便是馮鈺的，如今驗完了馮鈺的首，隻需將其裝棺們便可離開此回京，薄若幽卻忽然有些不安之。

抬步走到冰棺旁邊，“我想看看安郡主的。”

霍危樓令繡使將馮鈺的裝回棺材，又過來將棺蓋推了開，下一瞬，安郡主的出現在了薄若幽眼底。

水紅的宮澤豔麗，渾似喜服，薄若幽看著這張滿是黴斑的臉，似乎能想到生前是如何的端容貌，眼瞳忽而一，“明院正說，當年宮裡的醫去過伯府，本來安郡主的病已經穩住了，可醫離開之後，郡主的病反覆，到底還是亡故了。”

霍危樓自然也記得此言，“是……你懷疑郡主之死也有古怪？”

薄若幽蹙眉，“冇有憑據，隻是產後崩雖然兇險，可醫說已經穩住了病，便應該不至於忽而暴亡纔對。”

“既有疑問，便驗。”霍危樓下一刻便吩咐繡使將安的抬出，重新放屋草蓆上。

薄若幽自然也想探個究竟好安心，重新戴上護手，先從頭臉驗起。

同樣在極寒之地停放了數年，安郡主的上亦是黴斑滿布，被人仔細裝殮過，挽著高聳的髮髻，髮髻之上釵環金燦，卻因年久委頓落大半，剩下的頭髮亦是枯敗脆弱，稍稍一捋，便從顱頂斷落，薄若幽習慣的清理掉顱頂的碎髮，又去檢查本該嚴合的顱骨，可很快，指尖下一塊明顯的凹陷讓變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