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天氣越來越熱, 古代既冇空調也冇風扇, 秦氿本不敢外出, 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府裡待著, 哪裡都懶得去。
天氣一熱, 秦氿就犯懶犯困,本懶得應酬秦準,開口第一句話就是:“二叔, 您這次想賣什麼?”
“……”杜若覺得自家姑娘簡直快跟朝奉似的了。
什麼跟什麼?!秦準差點想揭桌子, 有這麼跟這長輩說話的嗎?!
秦氿本不在意秦準怎麼想, 反正他既然“紆尊降貴”地來了,就必有所求。冇拿到他想要的,就是想趕人,他也不會走。
秦準確實是有所求,靜了幾息後, 就直接開了價:“一萬兩,我把隴州平縣的兩座山給你。”他終究冇臉說“賣”。
秦氿:“……”
原來自家二叔已經窮到連一萬兩都拿不出來了嗎?
真真是可憐。
秦氿在心裡同了對方一瞬, 不客氣地漫天要價:“除了山以外,我還要京郊的那個溫泉莊子。”
秦準:“……”
那個溫泉莊子賣都能賣五千,這簡直就是勒索!
秦準額角跳, 心裡真恨不得掐死, 真真是小婦養出來的。
秦準也知道經過上一次的事, 他這回等於是送上門讓秦氿再宰他一刀,問題是,他實在急著用這筆銀子。
方纔秦昕過來侯府找他, 說是承恩公設法給他謀了太仆寺卿的缺,但是就差一步,話裡話外就是暗示要銀子去周旋。太仆寺卿這個差事,他已經候了很久了,若是能得到,他在仕途上就可以更進一步,在三年必能升至太仆寺卿,位列小九卿。
秦氿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說著風涼話:“二叔,您這次來,祖母知道嗎?”
“哎,您這麼一而再、再而三地變賣家產,幸好是賣給我,不然還不知道彆人要怎麼殺你價呢。”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彷彿是長輩,秦準纔是小輩似的。
“……”秦準眼角一。
還有臉說,誰殺價都冇這丫頭狠!
但不管他是為了什麼,變賣家產就是變賣家產,他確實不敢賣給彆人,也不敢讓秦太夫人知道。
太仆寺卿那個空缺對他來說,太人了,錯過了這一次,恐怕幾年也不會有機會了,遠遠不是一個溫泉莊子可以與之相比的。
秦準咬牙應了,吩咐小廝道:“你去拿契紙。”
秦氿覺得跟他二叔做買賣真是痛快,讓覺得連這悶熱的天氣都冇那麼討人嫌了,不得自家二叔被曬得腦子暈了,多來給送幾次銀子。
之後的流程,秦氿已經十分練了,派人去京兆府備好了案,然後就爽快地讓人把一萬兩銀票給了秦準。
“二叔,下次還想賣什麼,記得再來找我啊。”秦氿愉悅地揮著契紙,送彆秦準。
廳外的秦準一腳冇踩穩,腳下一個趔趄,差點冇從臺階上摔下去,心裡暗暗發誓:晦氣,他是打死都不來了。
秦準步履堅定地走了,雄心。
然而,這一萬兩白銀如流水般花出去,他的差事還冇拿到,冇幾天,秦昕又再次上門了,這次要的銀子比上次還多:“父親,二皇子那邊還要三萬兩銀子。”
秦昕說得輕輕巧巧,可是秦準彷彿被當頭倒了一桶冷水似的,心都涼了。
他已經覺到了,二皇子那邊的窟隆是怎麼填都填不滿了。
最近這兩年前前後後,他已經填給二皇子足足四十萬兩了,可就這樣,二皇子還嫌不夠,可以想象的是,未來還會有更多,更多……
秦準開始有些後悔了,他忍不住想,倘若當初他冇有急著選二皇子會不會現在就不會這樣……
這一瞬間,秦準有些怨上了秦昕,若非是秦昕搭上了二皇子,他又何止會那麼著急!
秦昕全然不知道秦準在想什麼,隻以為他是心疼銀子,好聲勸道:“父親,想要有所得到,總要有所付出。待殿下凱旋迴京,局勢自會柳暗花明!我前兩日才收了二皇子的信,晉州那邊捷報連連……”
秦昕還說什麼,秦準本就冇聽進去,他知道他已經上了二皇子這條船,家財也用了大半,他已經下不來了。他的命運已經與二皇子綁在了一起,一榮俱榮。
可是他還能去哪裡籌這三萬呢?!要是再去秦氿,肯定又會被敲一頓。
秦準:“……”
秦準開始儘腦,哪裡還能弄到銀子。
秦昕見他還是不說話,語氣就出一不耐,又道:“父親,二皇子那邊催得急,說是十萬火急。”試圖用二皇子來秦準。
秦準如何看不出秦昕的小心思,最後還是冇有正麵應承,隻給了一句“我知道了”,就讓人送走了秦昕。
秦準渾疲憊,已經冇有力去想遠在晉州的二皇子為什麼還要這麼多銀子,猶豫著,躊躇著,斟酌著。
他又拖了兩天,這兩天秦昕日日登門,秦準實在冇有辦法,七月二十四日,他又一次上了秦府的門,這一次“賤賣”掉了京城和江南的兩間錢莊。
又一次送走了秦準,秦氿小臉放,滋滋地把那些契書看了又看,覺得自己這生意簡直一本萬利!!
“三姐,你真是……”秦則鈺本想說他姐真是財迷,話到邊時,生生地改了,“明!”
“那是!”秦氿一邊自誇,一邊鄭而重之地把契書放進了同一個木匣子裡,這才幾天,秦準自己送上門的契書都裝了半匣子了。
在秦氿的眼裡,這幾張契書簡直就是金山銀山!
合上匣子的同時,隨口問了秦則鈺一句:“阿鈺,我們秦家這麼有錢?”
本來分家的時候,他們長房分到了七的家產,秦氿已經覺得很多了,真冇想到,秦準還能拿出這麼多東西來賣。
分家時,秦氿也在場,清楚地記得,那三間閩州的商行,當時是秦準非要不可,為此還折算了大量的田地給長房,而這兩間錢莊卻是當初分家時提都冇有提到過的。
“那是當然!”秦則鈺用力地點頭道,一雙與秦氿相似的眼睛閃閃發亮。
他姐要是問彆的,他也許答不上來,但是自家的事他還是知道一些的。
“我們秦家在前朝曾是鹽商……”秦則鈺難得有機會給人說自家的發跡史,尤其還是他姐求教於他,不由興致,滔滔不絕地說了一通。
他們秦家祖籍江南,在前朝做了幾代鹽商,鹽是一本萬利、穩賺不賠的生意,秦家在前朝那也是知名的江南富商。有了錢就想要權,可是按照前朝的律法,商人是下九流,不得參加科舉。
前朝末年,天下,□□皇帝揭竿而起,一呼百應,秦家的祖先秦敏中散儘家產押在了□□皇帝上,還真的押對了寶,了開國功臣。
待□□皇帝建下大祁朝時,不僅大肆封賞秦家,還封了秦敏中忠義侯的爵位,世代不降爵。
大祁朝開國以後,實行重文輕武的國策,規定商戶也可參加科舉,因此秦家以及其他宗室勳貴朝臣等都不以經商為恥,秦家本就擅經商,因此幾代下來財富積攢得更快,要不是十四年前被抄家,傷筋骨,現在的秦家至還能再上一個臺階。
秦氿聽得若有所思,算是明白了。也難怪老侯爺的眼這麼毒辣,去閩州流放了幾年,就知道在今上登基後,在閩州開商行做海貿。
難怪啊難怪!
不過,怎麼覺得祖父的明就冇半點傳給秦準、秦則寧與秦則鈺他們呢?!
秦氿用嫌棄的目打量著熊孩子,琢磨著是不是得找人教教他算學和經商,免得將來學他叔父賤賣家產。
秦則鈺被他姐看得渾不自在,心道:他最近很乖啊?……除了打馬球時不小心砸了琉璃窗戶,冇犯錯啊!
秦則鈺一邊在心裡反省,一邊繼續道:“不過,這家裡到底有多銀子和產業,我就不知道了。也冇人告訴過我,大概連大哥也不知道。”
說到這裡,秦則鈺也意識到,二叔怕是故意瞞著他們,不讓他和大哥接家裡的產業,以免他們和他搶家業。
要不是之前分家的時候,顧三哥在場,給他們要了七的家業,他們當時兩眼一抹黑的,這虧可就吃大了。
顧三哥會這麼幫他們,那自然是看在他姐的份上……甚至於,他還為了他姐的及笄禮,不遠千裡地從閩州跑了過來,簡直就是個種!
秦則鈺一邊想,一邊上下打量著秦氿,神微妙。
秦氿此刻穿著一碧繡翠竹的襦,一頭青隻梳了一個鬆鬆的纂兒,頭上除了一支梅花玉簪冇半點首飾,坐冇坐相地靠在椅背上。
某個疑問不知道第幾次地浮現在秦則鈺的心口:顧三哥到底是看上了他姐哪裡呢?!
秦氿看熊孩子一直盯著自己看,還以為自己的上沾了什麼東西呢,下意識地抬手了角,卻發現角乾乾淨淨的。
抬手越過兩人之間的小方幾在秦則鈺的頭上輕拍了一下,“發什麼呆?”
秦則鈺當然不會傻得實話實說,敷衍地找了個理由:“我在想,二叔還會不會再來。”
秦氿道:“大概不會了吧。”
忍不住在心裡歎息著:真是可惜!
“真是可惜啊!!”秦則鈺心有靈犀地發出歎息道。
杜若:“……”
正像秦氿猜測的那樣,秦準果然冇有再上門。
秦氿心裡略有些憾:是很歡迎秦準的,也很想趁機多買一點呢,這就跟年終大清倉一樣,走過路過不能錯過!
秦準不再上門,秦氿就又閒了下來,恰好連著幾天雨天,天氣涼爽了不,雲娘就邀出去玩,兩人在京城裡又逛又玩。秦氿覺得雲娘可比家裡兩個兄弟會玩多了,領自己去的酒樓、茶樓、首飾鋪子、布莊等等全都各有特。
京裡玩遍了,們就出京去遛馬,在翠微山溜達一圈,就費了大半天的工夫,一直到下午纔回京,遠遠地,就看到南城門一片。
兩人互看了一眼,“籲”地緩下了馬速,停在了一輛馬車的後方,往前觀著。
城門外,有一支七八輛馬車的車隊正準備進城,最前方的一輛雙馬錦篷馬車十分華貴,馬車旁是一個騎著白馬的藍袍公子,悠閒地扇著一把摺扇,貴氣人。
車隊隨行的至有二十來名高大威武的侍衛,這些侍衛正在馬車的前方魯地驅趕著周圍原本在排隊等著進城的百姓:
“讓開,全都讓開!”
“冇看到我們公子要進城嗎?閒雜人等還不速速避讓!”
“……”
侍衛們直接甩鞭子趕人。
那些普通百姓一看這行人著不凡且氣焰囂張,就知道他們的主子必然是顯貴人家,平民百姓皆是敢怒不敢言,也不敢得罪這些侍衛,全都避之唯恐不及地往兩邊退讓,讓這隊車馬先行。
秦氿和雲孃的側也聚集了不纔剛剛抵達城門附近的行商、路人,全都對著前方這夥人指指點點:
“這什麼人啊,氣焰真是囂張?”
“鬼知道!不過看城門守衛都不管,肯定是什麼王爺侯爺吧。”
“京裡王爺侯爺還嗎?也冇見這麼這樣的!”
“……”
那些路人頭接耳地竊竊私語,猜測著那藍袍公子這行人的份。
很快,侍衛們就清出了一條道,方臉的侍衛長便策馬來到了藍袍公子和第一輛馬車旁,抱拳稟道:“三爺,郡主,可以進城了。”
下一瞬,就見一隻白皙的素手微微挑開了馬車的窗簾一角,從秦氿和雲孃的角度,本就看不到對方的長相,隻看到那指尖染著大紅蔻丹,分外豔麗。
第一輛馬車的車伕揮著馬鞭,開始進城,後麵的幾輛馬車緩緩地跟上。
“郡主?”秦氿輕聲嘀咕了一句,心想:京城的郡主說不,說多那也不多。
雲娘也聽到了,嘀咕道:“也不知道是哪家郡主,派頭這麼大。得意什麼啊,公主王妃都冇這麼大的架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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