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銘綱還在有條不紊地稟著:“臣繼續調查王大夫,發現千金堂從五月開始就不再收藥農的藥材了,王大夫對藥農聲稱藥材夠用,可是私底下卻在找牙婆,對著相的牙婆暗暗了口風,說他要賣了鋪子,打算回老家。可是,冇等他賣了鋪子,去歲六月初三,他夜裡出診,不慎掉到裡摔死了。”
“千金堂隔壁的鄰居代,王大夫有妻兒在老家,他死後,他兒子曾經來過京城給他奔喪。臣就親自跑了一趟王大夫的老家,見到了王大夫的兒子王利傅。”
“王利傅說,他爹知道了一個大人的,早就猜到自己多半會被殺人滅口,提前給他寄了一封信,說要是那個大人連他們也不放過的話,憑藉這封信,他和他娘也許能撿回一條命。”
“臣過去後,王利傅就把其父留下的那封信給了臣。”
說到這裡,袁銘綱停住了,眸微閃。眼角的餘瞥向了皇帝,也不知道是否該繼續往下說。
皇帝隨手拿起案上的一封信,直接把信扔向了顧璟……
袁銘綱終於鬆了口氣,還好,看來不用再由自己往下說了。他頗有種逃過一劫的慶幸。
那封信輕飄飄地落在了顧璟前的地麵上,信封上還約散發著一淡淡的藥味。
這藥味對於顧璟而言,宛如另一場噩夢,他彷彿又回到了剛傷的那段日子,覺似有惡鬼盯上了他,如影隨形,揮之不去。
為什麼偏偏是他,為什麼這種事偏偏會發生在他上?!
顧璟的心底有一個聲音在咆哮著,汗如雨下,渾汗得彷彿從湖裡撈出來似的。
他不敢看那封信,一不地跪在那裡。
書房,陷了一片死寂。
柳仁詢的臉青青白白地變化不已。
終於,他忍不住把那封信拿了起來,手指有些抖地拆開了信封,取出其中的信紙,一目十行地看了起來,臉隨之越來越難看,就像是有人拿刀子往他心口捅了一刀又一刀似的。
他著信紙的手抖不已,轉頭再看向顧璟的時候,那幽深晦暗的眼神彷彿在看什麼怪一樣,一口氣憋在心口上不上下不下,簡直快心悸了。
柳家付出了一切去扶持顧璟,他也付出了一切,結果真相竟是如此!
柳仁詢蒼老渾濁的眼眸中翻湧著異常複雜的緒,懊惱,後悔,憎惡,輕蔑,皆而有之。
他以為柳家能搏個從龍之功,他以為柳家可以憑藉顧璟再輝煌下去,結果顧璟騙了他。
顧璟騙他把柳家全都押在他上。
要是他早知道顧璟傷到了要害不能人道,他肯定不會再淌這混水了。就算顧璟繼位了,他也生不下孩子,這就意味著他勢必要過繼兄弟的子嗣……
子嗣!!
柳仁詢立刻就想到了秦昕腹中的孩子,秦昕是在顧璟傷後才過的門,所以腹中的孩子不是顧璟的?
秦昕肯定是懷孕了,有孕的事是去歲冬至在壽寧宮由太醫診出來的,不了手腳。
那麼真相就隻剩下一個了,也就是說,顧璟他為了皇位,不惜給他自己戴綠帽子也要“借人生子”。
一個男人為達目的竟然不惜給自己戴綠帽子,等於已經拋棄了作為一個男人的底線!
而自己,竟然把這麼個人視作大祁未來的明君!
從他們被錦衛拿下不過短短半個時辰,可是對柳仁詢而言,這半個時辰就像是過了半輩子般,一重又一重的打擊令他簡直無法麵對現實,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掌攥在了掌心。
除了柳仁詢,在場的其他人冇有看到那封信到底寫了什麼,但是想想皇帝與二皇子的那番對話,看看柳仁詢恨不得殺了二皇子的樣子,就知道這封信不一般。
有人悄悄地長脖子往柳仁詢手裡的那張信紙上瞟……
柳仁詢無意識地把那張信紙皺,咬著牙,艱難地對著顧璟質問道:“這上麵寫得是不是真的?”
隨著這句話,柳仁詢心頭的憤怒與憎惡好似火山似的轟然發了出來,燒得他理智全無。
“你被耶律欒傷得不能人道,你為了皇位,就讓秦氏去‘借人生子’。”
“秦氏腹中的孩子本就不是你的,對也不對?!”
柳仁詢越來越大聲,破口質問著顧璟,近乎咆哮,聲音像是被砂礫磨過似的糲沙啞。
這一刻,他早就忘了這裡還有其他人在,他隻想求個真相,而他在說這些的同時,也是在往自己的心窩捅刀子,一刀又一刀。
原來,他還能騙自己柳家還有一線希,顧璟暫時落魄,將來未必不能靠著皇長孫再起複,皇帝越過兒子直接把皇位傳給皇孫那也不是冇有的事。
可現在,這最後一線希也破滅了!
這一刻,柳仁詢的信仰徹底地崩塌了。
他也隻能怪顧璟。
是了,都是顧璟的錯!
如果顧璟提前告訴他那日被耶律欒傷了要害,他就不會冒著把柳家全家都搭進去的風險答應與豫王合作。他全心全意地輔佐顧璟,這些年,他幫了顧璟那麼多,可是顧璟卻連他這個外祖父也騙了,顧璟早就是個廢人了!
顧璟等於是挖了一個佈滿刀刃的坑,推自己跳進去啊!
柳仁詢覺得心口更疼痛了。
一步錯,步步錯。
現在,柳家的爵位、他的前程、他子孫們的前程,還有柳家的將來,全都冇了。
什麼都冇有了!!
冇有將來,更冇有希!!
更愚蠢的是,他剛剛竟然還試圖用個來曆不明的“野種”來請皇帝對顧璟手下留。
蠢了,他真是蠢了!
“顧璟,你說!”柳仁詢雙目赤紅,就像是被鮮染紅似的,著一種癲狂的憤怒,“這是不是真的?!”
顧璟:“……”
顧璟的臉青了白,白了紫,紫了黑,彩地變化著。
他不知道說什麼,慌了神了,腦子裡嗡嗡地響,本就無法直視柳仁詢。
柳仁詢都已經把話說得那麼白了,周圍的朝臣們自然也都聽明白了,一個個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果然是皇家的大私!
朝臣們恨不得自己冇長耳朵纔好,真怕皇帝事後看著他們也會覺得膈應。
裡麵也有一兩個朝臣有些嚇住了,不有幾分後怕,也慶幸自己機靈:前兩年二皇子風之時,他們也不是冇想過站隊,隻是因為謹慎終究冇擅,打算再觀一陣子。
這二皇子都不能人道了,可想而知,儲君之位怎麼也不到他上了!
看來這儲君之爭已經冇什麼懸唸了。
哎,這一次也虧得皇帝明,否則秦氏肚子裡的孩子要是真記在二皇子的名下,那可是混淆皇室脈。
柳太後自然也聽明白了,頓覺眼前一陣頭暈目眩,差點就倒了。
劉嬤嬤機靈地趕給柳太後按手部的位,又給順氣。
柳太後深吸了好幾口氣,還冇緩過勁,看著顧璟的眼神中有震驚,有失,也有心痛,但這心痛不是憐惜顧璟,而是心痛曾經疼的孫兒怎麼會變這樣!他傷後做的這一連串事已經稱得上冇有下限,令人噁心了!
柳仁詢整個人似乎瘋魔了,繼續質問顧璟道:“你說話啊!”
“不是這樣的。”顧璟終於回過神來了,聲音發,“不是的。”
他除了呆板的否認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顧璟的否認對於柳仁詢而言,無疑火上澆油,柳仁詢更怒。
他激地朝顧璟撲去,雙手地攥住了他的前襟,“事到如今,你還不說實話!”
柳仁詢目眥裂,真恨不得將顧璟生吞活剝。
顧璟嚇到了,瞳孔猛,在柳仁詢殺意人的目下,顯得底氣不足。
皇帝冷冷看著他們倆狗咬狗,就像是在看戲似的。
顧璟斷斷續續地說道:“是,都是……耶律欒。”
顧璟又又恨又怒,明明他是害者,為什麼外祖父要怪他!為什麼父皇非要把他的私揭在那麼多人跟前!
他已經很難堪了,明明他是為了大祁纔會被耶律欒所傷!!
柳仁詢:“……”
顧璟的這句話就像是拉斷柳仁詢心底那道繃的心絃。
“啪。”
柳仁詢似乎聽到了絃斷聲的聲音,渾的力氣被離,四肢無力,整個人都癱了下去。
“大哥!”柳太後驚駭地喚道,驀地站起來,憂心忡忡地看著倒地不起的柳仁詢。
隻見地上的柳仁詢渾都在搐著,口吐白沫,兩眼翻白,顯然是失去了意識。,,,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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