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孫猴子小福

陳池帶著大孩子們回來的時候就發現家裡的氣氛不太對了。

沈老爹沉默不語的喝著排骨湯，吃著刀削麵，該是好吃的，沈老爹吃的不，但眉宇間的抑鬱，還有時不時往往沈玲瓏那兒瞄。

這一看，就知道是有事兒的。

不過陳池沒問，洗了手臉就坐在桌上吃早飯。

等吃過飯了，幾個孩子都出去野了，陳池如了沈老爹的願，將他搬到前院大樹底下坐著，做木工的工都給倒騰過去了，而後才往房裡去。

他看著自個媳婦兒冷著一張臉，在那兒畫著圖，特別快的速度，氣勢也足。

但看臉，知道的人曉得在畫圖，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在剁呢！

陳池走過去，在旁邊坐了下來問：「還生氣呢？」

沈玲瓏筆尖一頓，圖稿上打了個盹，一團墨跡出現，這頁稿子基本算是毀了。

也乾脆放下了筆，深吸一口氣道：「剛才二姐來了，要哄著爹去家住，說什麼我總歸不是親生的，麻煩我不好。嗬！我一問怎麼不給華夏也帶回去？你知道說什麼媽？！竟然說華夏喜歡我這兒，不能勉強他們！」

「當誰不知道心裡的想法是的！爹都折了，自個鎮不住男人，竟然想著讓爹去給鎮！」

陳池瞧氣得鼓起臉頰，跟個河豚似的了，連忙是給倒了杯水。

看著沈玲瓏喝下去了，陳池才道：「強扭的瓜不甜，爹要去的話你也攔不住。」

沈玲瓏驟然沉默了下來，哪裡不明白這個道理。

慢慢放下了盞子，雙手扭在了一起。

許久，才喃喃自語道：「我看著爹，就像看見了我自己。」

陳池知道沈玲瓏的前塵往事，自然是知道沈玲瓏說這話的意思。

陳池道：「你們不一樣的。」

「……是，確實不一樣。」沈玲瓏想起了早上沈老爹在後院說的話，就算是死也得護著沈紅豆。

這樣的父親，這樣的親人，上一世的沈玲瓏不曾過。

視線放空，緘默良久才似喃喃自語道：「我有一點兒羨慕了。」

陳池手了一下，他忍不住將沈玲瓏拉自己懷裡，的抱住。

他啞聲說：「你不用羨慕誰。」

「有的你會有，沒有的，你也會有。」

被擁抱了很久，沈玲瓏纔是從自己的思緒中清醒過來。

拍了拍自己的臉，而後沖陳池莞爾一笑：「我沒事，就跟你說的這樣，現在我已經有了一個家了，等明年，我還有第二個家。」

陳池愣了一下問：「什麼第二個家？」

沈玲瓏眨了眨眼睛說：「明年我們搬到市裡去，不就是有第二個房子了嗎？到時候，不管二姐怎麼變，都沒法扯著爹了。」

陳池頓了一下，他其實想要告訴沈玲瓏不要去過度的保護一個人。

這樣實際上，就是在重蹈覆轍。

可這時，沈玲瓏彎了角，說：「爹應該也知道了二姐的別有用心，不然也不會拒絕二姐的提議，我想爹管了這次閑事，以後再也不會去了。」

陳池『嗯』了一聲，沒多說什麼，不管以後發生什麼，總之他是永遠站在沈玲瓏旁的。

總不會沈玲瓏在經歷一次曾經的孤立無援。

日子如流水，轉眼間便是到了十二月。

公曆十二月在南方來說依舊是晚夏，但對於北方來說，冷得人隻願意在屋裡，不願意出門。

但鄉下人有鄉下人要乾的活，城裡人有城裡人要上的班兒。

除了剛出生的娃，或者攤在床上的老人，基本上誰也不會窩在家裡。

就連沈玲瓏，都是在市裡忙活了兩個星期才得空回家。

上個月的時候，沈玲瓏因為沈老爹傷的問題，沒有往外跑，全靠任若楠來來回回的跑著，拿服裝的設計圖，也拿一些室設計。

也是得虧孟海洋同意了孟無涯天跟著任若楠一塊兒在市裡長見識，跟著來回忙活，不然們肯定是顧不過來的。

這個月，沈老爹的好了不，沈玲瓏也得了空能夠往市裡跑上一回，給任若楠弄來的室裝修的生意收尾。

這不，忙活得今早九點多的時候搭客車回來。

這會兒圍著大紅的圍巾，穿著一大棉，黑棉，上還是特質的絨靴子，也是沈玲瓏形好，不胖，不然以這麼臃腫的穿法，走出去別人還以為是隻熊。

北風那是呼啦啦的吹，隻留了一雙眼睛在外頭的沈玲瓏都不住這寒風了。

好不容易到了家裡，瞧見堂屋支起的火架子，沈玲瓏連忙是湊過去烤火。

旁邊打磨木工小玩意兒的沈老爹見到沈玲瓏愣了一下，頗為驚喜道：「回來了呀？！沒吃飯吧？我給你弄完麵去？！」

沈玲瓏看了一眼沈老爹的，穿上了離開前給趕製出來的大棉，棉崩得，向來裡頭穿了護膝。

覺到了沈玲瓏的視線，沈老爹拍了拍自己的道：「好了好了！這沒啥事兒了！老伏不都講了嗎？我老了，肯定是不能跟以前一樣自在了，但走還是走得的！」

「去廚房這麼一段路，我這糟老頭子，還是能走的！」

沈玲瓏沒拒絕，老人嘛，要冬天都癱著不彈，怕是也會出問題，多走走也當作鍛煉了。

等沈老爹喜氣洋洋的去廚房以後，沈玲瓏摘下了自己的絨手套，著手烤火，看見趴在小桌子上寫寫畫畫的三個孩子以後問：「有去看過外公嗎？」

說的外公是伏家人。

對伏家人，沈玲瓏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因為伏家一家子，外帶大隊裡一些在牛棚裡罪的人都去了大隊小學教書，聽說那些個孩子的績蹭蹭往上漲，原本還對那些個老頭子有些排斥的村民也開始逐漸接他們了。

雖然不會送吃送喝，好歹遇上了也會給個好臉了。

這點不得不說，潘正立幫的忙特別實誠，沒有在其中科打諢，乾點兒別的。

而且在沈老爹摔斷以來，伏苓經常夜裡過來給沈老爹看，一來二去的，沈玲瓏已經不像以前那麼冷漠的公事公辦了。

畢竟人心是長的，伏苓對的好，還是能看見的。

冬天來了，沈玲瓏也怕他們凍，做了不棉給他們穿。

又怕引人矚目，沈玲瓏還特意用一些爛布料，了一個又一個的補丁，乍一看破破爛爛的很不好看。

至於護膝，護肘沒做。

隻不過去市裡這兩周，怕期間出什麼子。

撇開潘正立會不會因為態度懶散的問題，從中作梗，就說其他累被牽連的老頭子們，誰知道會不會嫉妒伏家人穿得暖，心裡一橫，搞什麼檢舉之類的事兒。

小福聽了，立馬舉手道：「我去了我去了！」

沈玲瓏見了有些好笑問：「你不是最討厭去學校嗎？怎麼還上趕著去學校了。」

小福嘿嘿笑了起來說：「大福哥哥說，有個爺爺特別會畫畫，我去學拉！那個爺爺還覺得我特別聰明，讓我跟他一塊兒學。」

「爺爺？哪個爺爺？」沈玲瓏對於那些人不怎麼瞭解，實際上自己基本上都沒去見過伏家人，記得伏苓有三兄弟，都是學醫的來著啊？

小福想了一下道：「姓董！董爺爺，他畫畫特別好看！」

董？沈玲瓏想了一下，並不記得有這麼一個人。

不過看著小福這麼高興的樣子，沈玲瓏也沒打擊人，隻點頭問：「是嗎？那等會兒娘吃了飯，你領娘過去看看。」

小福『啊』的一聲，看起來頗為心虛。他扭扭了好一會兒，瞄了沈玲瓏好幾眼說：「娘，你為啥要去啊？」

沈玲瓏瞇起了眼睛：「你幹了什麼事兒？不想讓我去，是不是在學校鬧騰的厲害，怕我過去了校長幾個跟我告狀？」

小福驚恐的看著沈玲瓏，一雙圓圓的眼睛裡寫滿了茫然無措。

大概心裡想著他娘為什麼會這麼清楚的。

沈玲瓏看著有些好笑，道：「說吧，還幹了什麼事兒，一次說了，等會兒我去學校有個準備。」

小福小聲道：「沒幹什麼——」

「小福哥哥打破了……」小妹一邊回想，一邊掰著手指頭，片刻功夫就是用的小胖手比了一個五，「三個窗戶！兩個門！」

沈玲瓏：「……」

那怕是得多拿點錢去學校了。

沒等沈玲瓏出聲，小福當即跳腳道：「不是的不是的！那是他們不讓我進教室，追我，是他們自己給弄壞得！」

這含含糊糊，牛頭不對馬的，沈玲瓏沒聽明白。

好在家的復讀機小妹把事兒從頭到尾的複述了一遍。

以此，沈玲瓏才曉得小福大概是看著這短時間總是往市裡跑，找著他認識字太，年紀太小的理由，都沒怎麼教他畫畫了，所以這才跑去學校聽。

可這小子又不是怎麼坐得住的子。

去三年級教師聽，還聽不懂，聽不懂就開始打瞌睡。

這小子打瞌睡會打呼，鬧得上課的老師怒氣沖沖的讓他出去。

這孩子想多識字，不肯走，就上竄下竄的跟個皮猴似的，那些個老師追著，鬧騰起來了，撞到門，杵到窗戶，給弄壞了。

沈玲瓏聽完有點無語的看向小福，不解的問：「你聽不懂，怎麼不會去低年級聽啊？」

小福振振有詞：「大福哥哥都在三年級呢！二福哥哥都說了，我比大福哥哥聰明！」

沈玲瓏角了，撇開了這個話題問：「後來呢？怎麼認得那個什麼董爺爺的？」

小福的眼睛唰得一下亮了起來。

他說：「董爺爺好厲害，特別厲害！把我從壞老師手裡救出來了，他是他是唐僧！」

沈玲瓏：「？？？」

什麼玩意兒？

「我就是孫悟空，壞老師就是如來佛祖，可壞了，要把我在山下，董爺爺給我提溜出來了！」小福邊說還邊做作，把西遊記裡孫猴子得形象耍得特別形象。

可沈玲瓏見了，臉當即沉了下來。

問：「誰教你這個的？是哪個？你還在哪個麵前玩了的？」

小福被沈玲瓏黑沉的臉嚇了一跳，他不敢吱聲。

沈玲瓏看向了小妹。

小妹脾氣怪，每回都自個單獨玩自個的，但對於家裡人的問話，那都是沒有不回答的。

這回也不例外，就是個小復讀機，把之前小福在炫耀過的話全說出來了。

而沈玲瓏也明白，這說法，是那個什麼董爺爺教的了。

狠狠擰眉頭，有點兒懷疑這什麼董爺爺別有用心，教壞孩子。

看來這學校，非去不可了。

這會兒沈老爹端著麵過來了，看著幾個孩子犯怵的表，和沈玲瓏擰眉的模樣，有點兒起怪。

他將大碗麪遞給沈玲瓏後問：「這、這是咋地了？剛纔不是還好好的嗎？」

沈玲瓏不想沈老爹擔心，隻道：「沒事兒，我剛聽小妹說，這小子把學校的窗戶，門都給弄壞了……」

沈老爹聽了哈哈笑了起來，他了小福的頭說：「男娃子嘛，這不是想讀書了嘛！」

沈玲瓏道：「爹，你可別給他說話了，趕明兒真送他去讀書了，他怕是又哭又鬧的不去了。」

當初家大福二福，也是要死要活的不肯去上學，後來給陳池收拾了一頓纔去的。

就小福這調皮兒勁兒，沈玲瓏想到時候這孩子鐵定也和他兩個哥哥一樣。

小福鼓著臉，不服氣道：「我、我一定不會哭！」

沈玲瓏就笑笑，當初非得用學畫服做引導的不知道是哪個。

等吃過麵了以後，沈玲瓏拽著小福去學校，雖說沈老爹說他已經賠錢了，但沈玲瓏還是表示得親自去賠禮道歉。

兩個姑娘就留在家裡了，外頭冷，沈玲瓏怕兩丫頭不住。

去學校的路上，沈玲瓏還見了曾經跟大福幾個一起玩過的楚丫丫，這丫頭穿得破爛，但並不單薄，臉被風吹的乾裂，後還有個尖酸婆娘拿著一手指細的子在後麵揚著。

沈玲瓏依稀聽見拿婆娘喊著：「你墨跡什麼呢？！讓你撿個乾柴還委屈你了啊！」

「給你吃給你喝，讓你做點兒事兒就給我唧唧歪歪，你以為你是陳家的閨啊？啥事兒都不用乾兒？我可告訴你了，這隻怪你自個不會投胎！沒這小姐命兒！」

沈玲瓏也就看了一眼，本沒多呆，牽著小福繼續走。

小福見了說：「娘，我再也不做壞事兒了。」

沈玲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