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從勘查箱中拿出止鉗，小心地把這個東西鉗了起來。原來是一枚亮晶晶、銀白的紐扣。紐扣的中央有四個用於固定在上的小孔，孔中還可以看得見已經發黃的線頭。為了防止線頭落，我趕把紐扣裝進了明的證袋中。然後拿起證袋仔細觀察，紐扣上沒有其他的特徵，只有似似現的幾個凸起的字母，用拼音拼出來是「飛鷹」。

「黃支隊，你怎麼看？」我看黃支隊走了過來，問道。

「死者穿的T恤沒有扣子，也不可能有這麼大個兒的扣子，除非是牛仔？」黃支隊的眼向袋中仍捆在死者雙手上的牛仔。

我走到袋旁，把牛仔輕輕地從骨雙手上褪了下來。這是一條夏天穿的薄牛仔，膝蓋附近故意開了幾個破口，顯得十分時髦，部位置有針繡的牡丹花，是一條比較有特徵的牛仔。

我翻來覆去仔細看了牛仔，說：「排除了，這條牛仔上沒有類似的扣子，也沒有哪裡有扣子落的痕跡。」

「那就有價值了。」黃支隊說，「這個沒人來的地方，怎麼會有個這麼新的紐扣？多半是犯罪嫌疑人留下的。」

「是的，我也覺得這枚紐扣非常可疑。」我說，「開始我們並沒有發現它，但當我們搬的時候，它就掉了出來，我很懷疑是不是被害人在遭侵害的時候從犯罪分子上揪下來握在手中的。」

「如果真的是那樣，」高法醫話說，「這個小孩在被侵害的時候，就想到了結局。是為了我們能破案，能為申冤，才死死攥著這顆紐扣的。」

聽了高法醫的一席話，大家都沉默了，暗自咬牙發誓要將兇手繩之以法。

「去殯儀館吧，看看再說。」我一邊說著，一邊把牛仔和死者的三角分別裝進兩個明證袋，拿在手上率先走出了現場。

現場外，胡悅悅的母親和哥哥被派出所民警扶進警車坐著。我走到車窗邊敲了敲窗戶，向胡悅悅的哥哥招了招手，胡悅悅的母親也聽見了，警覺地看著我。

胡悅悅的哥哥開了車門走下警車，我拿出明證袋給胡悅悅的哥哥，問道：「認識這條牛仔嗎？」

話還沒有說完，我就發現胡悅悅的哥哥雙眼頓時充滿了淚水。我明白過來，看來這條牛仔真的是胡悅悅的，死者很有可能就是胡悅悅。

我拍了拍胡悅悅哥哥的肩膀，說：「要確定是不是你妹妹，還要看DNA檢驗結果。」我覺得這句安實在蒼白無力，於是接著說：「兄弟，節哀順變吧。我覺得你現在更應該做的是安你母親，喪子之痛刻骨銘心，你要穩住的緒，別出什麼事。」

畢竟是男人，胡悅悅的哥哥還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悲痛，默默地點了點頭。我見他緒有所恢復，接著問：「在看到這條牛仔之前，你們是怎麼確定胡悅悅慘遭不幸呢？失蹤不等於遇害啊，但是我開始看見你母親的反應，似乎心早已經確定遇害了。」

「一個多月前，」胡悅悅的哥哥開口了，「悅悅放暑假在家，因為家裡的一些瑣事和老媽發生了爭吵，吵完了就說要回學校。」

「你家住在哪兒？」我問。

「我家就在雲泰，不過我們住北邊，學校在南邊，從我們家到學校，打車要將近半個小時，如果坐公車至也要一個小時。」他說，「當時吵架的時候，已經10點了。轉頭出了家門，老媽也沒管。」

「放假的時候，學校的宿舍也可以住嗎？你知道這個學校宿舍一般幾點熄燈關門嗎？」

「可以住的，很多勤工儉學的學生放假都住裡面，悅悅有一年暑假也沒有回家，就住在宿舍裡。們寢室是11點30分熄燈，12點關宿舍樓大門。」他說，「老媽開始認為時間足夠，可以回到宿舍。但是過了一會兒，想到現在仍是假期，終究不放心，就打的手機，當時是11點30分。悅悅也接了電話，語氣很不好地說了幾句，突然就沒了聲音，電話也沒掛，電話那頭也沒聲音。老媽以為是還在生氣，但聽說到了學校，就掛了電話，也沒在意。可是第二天我知道此事後再給打電話時，電話已經不通了。去學校找，學生都說前一天回家了沒再回來，我就覺得不對，就和學校老師說了。老師也去報了警，警察也在周邊了尋人啟事並找了幾圈，沒有發現。」

我想了想現場的狀況，即便警察走到灌木叢中，若不走到牆也發現不了旱渠中的。

他接著說：「開始以為悅悅離家出走了，但是時間一長，我們就有不祥的預。後來老媽說回想了一下當天晚上的電話，說總覺得電話突然沒聲音有些蹊蹺，而且背景中彷彿有那種想喊喊不出來的呀呀聲，越想越怕，直到今天早上聽說學校發現了死人，我們心底就基本確定是悅悅遇害了。」說完他又忍不住泣起來。

我安了他幾句，轉頭和黃支隊並肩往車的方向走。我說：「聽他這麼一說，死者在打電話的時候被突然襲擊的可能非常大。」

黃支隊點了點頭。

剛坐上警車，裝著骨的袋就被抬出了警戒帶。我突然看見胡悅悅的媽媽下了車，我也趕下了車，向跑去，一把攔住了。

「你幹什麼？」胡悅悅的媽媽哭喊道，「我再看我的兒一眼也不行嗎？」

「阿姨，你冷靜些。」我說，「您還是別看了，真的，相信我，別看了，我們會為報仇的，好嗎？」

我知道，如果看見了自己漂亮的兒變了一堆白骨，一定會瘋的。

胡悅悅的媽媽被兩名警攙扶著重新坐回了警車，我看著袋裝進殯儀館的運車，也默默地坐回警車。我的口如同被大錘錘過一樣。

解剖室，我們先開始檢驗白骨化的。

我拿起死者的頭顱，因為椎間組織已經腐敗消失，頭顱和頸部已經無法相連。頭顱一拿起來，黏附著黑髮的頭皮嘩的一聲落了，出了禿禿的顱骨頂部。我正在觀察顱部口腔的衛生紙的時候，突然從口腔裡快速爬出一隻黑的多角昆蟲，爬進了顱骨的眼窩，著實嚇了我一跳。

「沒有組織了。」高法醫說，「實在沒法發現更多的線索。」

「不。」親自上解剖臺的黃支隊拿起舌骨，輕輕地按著，「死者的舌骨雖然沒有骨折，但是舌骨大角的活度明顯增加，說明死者頸部遭過暴力，不過應該不是致死的原因，倒是有可能致昏。」

我點了點頭認可黃支隊的判斷：「這就好解釋了，現場有大量出的痕跡，說明兇手是在死者活著的時候將三竹枝死者會的，但死者下的地面沒有掙扎的痕跡，除非是昏迷的狀態才有可能。」我說完，隨即拿起死者的髖骨，說：「死者的髂緣和坐骨的骨骺還沒有完全癒合，應該不到22週歲。」

「很符合胡悅悅的條件。」高法醫說，「今年上大四，應該是這個年齡範圍。」

沒法發現更多的線索，我們只好開始檢驗另外一。剛被我們抬上解剖臺，黃支隊的手機響了。

黃支隊一邊下手套，一邊說：「你們繼續，我接個電話。」於是拿出手機，走出瞭解剖室。

我們剛檢驗完的著，沒有明顯的線索，當我們開始去除的的時候，黃支隊走進瞭解剖室，說：「有進展了。」

我承認我最喜歡辦案人員說這四個字，每次說出來，都有種振人心的覺。

「這名死者基本確定了。」黃支隊說，「不出意外，這孩是龍港師範大學的陸苗，和雲泰大學的一名生是高中同學，關係很好。據那名生反映，昨天晚上陸苗和在QQ聊天，陸苗語無倫次，表達出失的意思。這名生一直在安陸苗，陸苗卻堅持要來雲泰大學找。這名生說從龍港到雲泰要兩個半小時，太晚了，讓天亮了再來。陸苗也同意了，然後就下線了。晚上11點30分，這名生已經睡著了，突然接到了陸苗的電話，但是當接的時候，對方已經掛斷，再打過去，電話卻提示不在服務區。也沒多想，直到今早我們提供了那張從龍港到雲泰的火車票，才意識到死者可能是陸苗。」

「死者照片辨認了嗎？」我問。

黃支隊點了點頭，說：「另一個好消息，我們找到證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