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五如果逐一檢驗，至需要十個小時的時間。此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豈不是得幹到明天早晨？

好在省城新建的解剖中心有兩間解剖室，每間解剖室裡有兩至三臺解剖床。解剖室的門是相對而設的。這樣的設計，可以同時開展數臺解剖，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而且，解剖的時候，幾組法醫只要走出門，就可以和其他解剖室裡的法醫流。

我和大寶走進一號解剖室，負責對現場一樓的兩進行檢驗，陳詩羽負責照相。而市局胡科長和韓法醫則在二號解剖室，和我們同時開展工作，負責現場二樓的三，林濤負責照相。

王秀黎和齊傳芝的致命傷都在頭部。

我和大寶把躺在兩張解剖臺上的的頭髮依次剃除，各自暴出了頭部的創口。兩名死者的頭部創口創角撕裂，創緣不整，創口裡還可以看見沒有完全斷裂的組織間橋。數個創口縱橫錯，但是可以看得出創口的邊緣都有挫傷帶。

「兩名死者都死於鈍所致的顱腦損傷。」我了死者的頭顱，說，「我能覺到，兩名死者的顱骨都有很嚴重的碎骨折。」

「先檢驗王秀黎的吧。」大寶見照相人員已經固定了的原始面貌，便按檢常規，在全份段提取證。

我剪了一塊紗布，用水沾，開始清理王秀黎的面部跡。跡已經幹掉，形一塊塊痂，和面部皮粘得很牢。

慢慢地，王秀黎的面容呈現了出來。同時，額部皺紋裡的一創口也隨著跡的清除而暴出來。

「咦？」大寶蹲下來看了看王秀黎後枕部集的創口，說，「創口都在枕部，怎麼額部也有一？會不會是俯臥打擊，額部襯墊在地面上形的？」

我搖搖頭，說：「不，如果是襯墊傷的話，在那種瓷磚地面上，只會形挫傷，不會形創口，而且創口周圍有挫傷帶，說明這是一個有侷限的接面積的工形的損傷。」

大寶若有所思，點點頭。

我接著說：「而且，這是一死後傷。生前傷和死後傷的判斷，是法醫必須備的一項最基礎的技能。損傷是生前形還是死後形，有的時候對案件的偵破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法醫判斷生前、死後傷的主要方法就是觀察創口有沒有生活反應。生活反應就是只有機存活的時候才有的反應，比如出、充、梗塞、吞嚥、水腫、栓等。創口的生活反應主要表現在創面有沒有出，以及創緣皮有沒有捲。生前形的創口，創面會呈現出紅，邊緣有捲；而死後形的創口，創面會呈現接近皮的黃，邊緣也不會有捲。」

我說得這麼煩瑣，意在教授邊的新人陳詩羽。陳詩羽很聰明，理解我的意思，一邊拍照，一邊不忘認真地聽著，時而點頭。我們都在努力消除剛見面時產生的嫌隙。

王秀黎額部的創口，創面蠟黃，邊緣哆開，是一典型的死後損傷。

「死了還要對著額頭打一下？」大寶問。

我了創口，說：「這一下還不輕呢，下面的骨折很重。看來，對著額頭再來一下，就是兇手要把王秀黎的翻轉過來的原因。」之前對現場勘查時，我們曾經判斷兇手在殺完人後，又把翻轉了過來。

「什麼意思？」大寶對我的分析不太理解，一臉茫然。

我微微一笑，說：「別急，回頭再分析。」

打開王秀黎的頭皮，可以看到的枕部幾乎已經完全碎裂，腦組織從骨折的隙裡了出來，一片森森的白。

這樣的顱骨幾乎無法再用電開顱鋸鋸開了，我們只能用手鋸，將還沒有斷裂的顱骨部分鋸開，然後拿下了一塊邊緣凸凹不平的顱蓋骨。

顱腔的腦組織已經挫碎，形態不清。腦被骨折了的顱骨的尖銳端裂了好幾個破口，因為巨大的打擊作用，顱儘是出和腫。

「好慘啊。」大寶皺著眉頭嘆道。

我說：「是啊。兇手力氣不小，而且使用的工也應該是堅、質量重的金屬鈍。」

「這麼大歲數了，還是不得善終，唉。」大寶又開始了他的悟人生。

按照常規的解剖式，我們繼續解剖了死者的腔、腹腔和背部，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據死者的胃容判斷，應該是在晚餐後不久死亡的。

「我覺得這個案子的死亡時間比較容易定得確。」我說，「我們到現場的時候是七點，此時已經是張大姐發現後半個小時了。而死者已經吃完了晚飯，一般人晚飯都在五點到六點之間吃，這說明死者是在五點到六點半之間死亡的。結合我們去現場的時候，的僵和斑都還沒有形，可以肯定死者是六點左右死亡的。兇手膽大妄為啊，這個時間天也就剛黑，就敢室殺人。」

「如果不是很悉的人，這個時間通過敲門可以室的概率比晚上大多了。」陳詩羽說。

「有道理。」我讚許道。偵查專業學生的思維和技專業不同，有時候確實可以起到優勢互補的作用。

「也就是說，張大姐早半個小時看一下死者家裡，說不準就能過窗戶看到兇手殺人的背影了？」大寶看著解剖室的天花板，臆想著。

我說：「殺人過程很短暫，能被看到的話就是巧合了。」

解剖完後，我重新觀察死者的頭皮。

「致傷工可以定嗎？」我說。

大寶說：「鐵質鈍可以定。」

我指著頭皮上一些弧形的創口說：「還記得嗎？這些創口下面的顱骨骨折都是類圓形的。圓形的鐵質鈍，就是錘類的工了。」

「拿錘子來殺人，當自己是李元霸啊？」大寶說。

檢驗完王秀黎的，我們繼續檢驗齊傳芝的。

和王秀黎一樣，同樣死於金屬鈍打擊，導致顱腦損傷死亡。顱腦損傷的程度也非常嚴重，顱骨大面積碎骨折，腦組織挫碎。和王秀黎不同的是，齊傳芝的損傷集中在頭頂，同樣十分集。

「作案手段完全一致嘛。」大寶說。

我沒有說話，拿起放大鏡在齊傳芝的口看了起來。

「發現了什麼嗎？」大寶湊過頭來看。

我微微笑了下，說：「死者口有幾小片狀的表皮傷，很淺，不仔細觀察肯定看不到。但是這幾傷很新鮮。」

「這有什麼用嗎？」大寶說。

「剛才我說過，兇手個子很高，你們記得吧？」我問。

大寶說：「對對對，我都忘記問你怎麼回事了。」

我說：「二樓的母子頭部損傷也在頂部，但是說明不了問題，因為我們通過跡判斷他們是蹲著的。既然是蹲著，兇手打擊他們肯定打在頭頂部。但是齊傳芝的不一樣。據死亡的位置，應該是去開門的人。不僅開了門，還把兇手往客廳裡引了幾米，然後才遇襲的。當然，在這個過程中，不可能蹲下來，兇手也不會讓蹲下來。但是你們注意到沒有，齊傳芝高一米六五，比較健壯，兇手如果沒有足夠高的高，是不可能打擊到的頭頂部的。」

「你是說兇手沒有對齊傳芝進行控制，而是直接打擊？」大寶質疑，「可是齊傳芝頭頂部的創口也是非常集的，說明於一個相對固定的位，這個固定的位是怎麼做到的？」

我說：「這幾表皮傷就可以說明問題了。從損傷來看，這些傷是指甲抓的。也就是說，兇手進家門後，突然抓起保姆的領，然後用錘子打擊的頭部。因為兇手力氣大，所以被抓住領的保姆沒法過多反抗，位就會相對固定，創口也就集了。」

「有道理。」陳詩羽說。

我接著說：「當然，這幾表皮傷，還有別的用，等回到專案組再說。」

解剖完，我們走到二號解剖室，見胡科長他們的工作也基本完了。

「我們兩剛完，你們三都快完啦？」我說，「工作效率真高。」

「小孩的檢驗得快。」林濤說，「就是太慘了，對心理影響比較大。真不該跟他們一組。你們有了，就想拋棄我嗎？」

省廳法醫主要跑一些疑難命案現場，而市局法醫則要承擔大量的普通命案以及一些非正常死亡的的解剖檢驗，解剖量比省廳法醫大得多。所以論解剖功底，還是這些市局法醫更加嫻。更何況胡科長和韓法醫都是工作十幾、二十年的手了，解剖速度自然要比我們快很多。

「怎麼樣？」我突然覺得林濤像是在向陳詩羽獻，所以岔開話題問道。

胡科長說：「三的損傷基本一致，都是頭部被金屬鈍打擊所致顱腦損傷死亡。苗正的頭部損傷凌一些，可以看得出是在運中被打擊的。人和小孩的損傷比較集中，應該和我們之前分析的一樣，是在牆角蹲著沒有反抗的況下被打擊的。」

「就這些？」我追問。

「還有，就是三個人的胃容充盈，應該是剛吃完晚飯。」胡科長側頭看了看旁邊解剖臺上的，說，「哦，對了，人的額頭上有一死後損傷。」

「哦？」我來了興趣，「會不會是人在被打擊的過程中死亡，但兇手連續攻擊，所以導致了一死後傷呢？」

胡科長搖搖頭，說：「人的頭部遭重創，但這個死亡是需要幾分鐘時間的，所以不會是連續打擊所致，而且這一損傷很孤立。應該是兇手把人打倒後，再去翻找錢財，最後又回到人邊打擊了一下已經於仰臥位的人的額頭。這個時候，人已經完全死亡了，所以才會表現出無生活反應的跡象。」

「太好了！」我說，「去專案組吧！我對這個案子的偵破有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