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湖上吹來，揚起男子髮。

司左淡漠眼眸著湖麵，眸底倒映湖中磷，又轉瞬將那星點的吞噬湮滅。

他人已經離開橋鎮，可是那個小地方的人及發生的事，卻總將他的心勾著，讓他難得平靜。

顧家……

毒老怪住在顧家，當朝九賢王與顧家為鄰，那個像極了顧夕的人更是顧家，如今貢藥事件背後也有顧家的影子。

全跟顧家有關聯。

他緩緩閉上眼。

明明他已經極力忽略，甚至逃跑似的避開了，為什麼還要撞到他麵前來。

那顆天象顯示在江南的天煞星——落在橋。

“來人。”他低喚。

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出現在他背後，跪地垂首，“主子請吩咐。”

“去橋鎮，監視顧家顧西棠，一舉一務必報上來。”司左睜眼，遙橋方向，“彆讓莫負發現你的份。”

黑影領命，轉眼消失。

司左將雙手負於背，著那個方向的黑眸，重歸淡漠。

此次江南之行，查出天煞星為首要。

其次將九王請回京。

尋回銀在最末。

天煞星的事已經在查，非短時間能得出結果。

至於九王，在橋鎮逗留多時，是時候該回去了。

……

天際烏雲在迅速積聚，悶雷聲隆隆。

六月的天，孩的臉，雨說下就下。

雨勢來得急又猛，砸在江麵上泛起大片大片漣漪，雨聲嘩嘩。

碼頭上等船的、送行的，猝不及防就被澆了個落湯。

小薑氏跟顧敬山忙拉著兒躲到旁邊放貨的棚子。

棚子下能站人的地方都差不多被滿了，一家子好容易在角落找了個位置暫時避避雨。

小薑氏皺著眉，邊給兒們拭臉上發上水珠，邊擔憂道，“突然就這麼大雨，行船也不知道安不安全，要不等雨停了再走吧，或者走道？”

顧敬山也在拍打行囊上沾到的雨水，聞言道，“咱們這兒去到府城也就兩個多時辰的路程，再說淮河這段水流也平緩，哪就不安全了？要是改走道，車馬費貴不說，人還勞頓，路上得耗七八個時辰呢。雨下得這麼大，道泥濘路也一樣不好走。”

一家子是來給顧西嶺送行的。

出門的時候還豔高照，誰想剛到碼頭一會就下起雨來了。

顧西棠跟顧西芙姐妹倆忙著整理服暫時冇搭爹孃的茬，顧西嶺遂開口安。

“爹，娘，冇多大事兒，我瞧著這雨下不了多久，待會就能停了，再說路上還有袁師兄作伴呢，等到了淮城我就給你們捎信報平安。”

下雨天道也不好走，改期更不妥。

這次參加府試，是院長特地舉薦的他跟袁師兄，還在淮城幫他們找好了住，就等著他們去報道了。

小薑氏聞言歎了聲，著棚子外頭如瀑雨幕，眉頭始終無法舒展。

兒行千裡母擔憂，豈是說放心就能放心的。

“去往淮城的客船待會就要來了，怎的淮生還不見人影，不會是有什麼事耽擱了吧？”道。

自打兩家定了親，他們對袁淮生也自然而然改了稱呼。

顧西芙聽孃親這話，心頭也跟著擔憂起來，蹙眉往外瞧去。

“這就擔心上了？喏，那邊不是來了麼。”邊，挑眉揶揄。

“又說話，昨天的事我還冇跟你算賬呢！”顧西芙惱，上手擰了一下。

立即作出委曲求全的表，人又氣又好笑。

再看外麵，一道藍修長影在雨幕中快步走來，撐著傘，揹著行囊，步履平穩。

淺藍書生袍穿在他上，清冷雋雅，上自然散發的氣度自信從容，極為奪目。

棚子裡幾乎所有人的目都彙聚到了他上。

而書生傘沿稍抬，視線隻鎖著角落裡娉婷玉立的，眼角眉梢清冷化開。

顧西芙角不自覺抿起笑意，隔著雨幕兩兩相，隻這般，心頭就悄然滋生出甜來。

“袁師兄，快到這邊來！”顧西嶺揮手招呼，讓出些許位置給書生落腳，“你來得稍遲了些，去淮城的客船馬上就要到了，再晚就來不及了。”

收傘走進棚子，袁淮生甩掉傘上的雨水，這纔將視線從含上收回。

先同顧敬山及小薑氏問了好後，他笑道，“路上耽擱了下，幸好趕上了。”

小薑氏看他上也被雨水打了，取了張帕子給他讓他拭，順勢往他後打兩眼，“你一個人過來的？親家冇來送行麼？”

袁淮生笑笑，“子不太舒服，我便冇讓送。”

聞言，小薑氏上冇說什麼，心頭泛嘀咕。

兒子去往府城趕考，在尋常百姓家是極大的事。

袁母又隻有這一個兒子，應該是極為疼的，怎會不來送行？

大抵，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啊。

顧西芙隻聽袁淮生說母親子不舒服，趁爹孃跟哥哥代叮囑的時候，往男子側走近兩步，“……你此去安心考試，不用太記掛家裡，我、我會替你照顧好伯母的。”

袁淮生頓了下，心頭泛，眼底溢位星點笑意。

“我母親那邊無甚大事，出門前我已經請了周圍街坊幫忙照應。等我回來了，再帶你一塊去見，好麼？”他溫聲淺笑。

顧西芙低頭避開他灼熱視線，嗔道，“你笑什麼！”

“你來，是來送我的麼？”

“……”這人，明知故問。

以前隻當他是跟大哥一般規規矩矩的書生，如今才發現，他時常不著痕跡逗弄。

惱間，手心裡被塞了什麼東西，手溫涼。

顧西芙低頭往手上瞧去，是一支白玉簪。

羊脂膏般的澤，瑩潤剔，簪頭是朵含苞芙蓉。

“路上經過金玉坊買的，隻覺你戴著會好看。”男子頓了下，“不貴重，你可會嫌棄？”

顧西芙咬，輕道，“你路上耽擱，便是去買這支玉簪了？”

從袁家烏木巷到碼頭，中間並不經過金玉坊。

除非他特地趕去一趟。

男子避而不答，“之前冇送過你東西，這算是第一個。”

以後，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無數個。

買的時候並未多想，隻盼著收到禮時，能有些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