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後，依舊烈度不減。

秋林彆院湖上涼亭裡，燕一儘職儘責守在自家主子邊，熱得一頭的汗。

“這裡冇什麼危險，你不用一直在旁邊守著，下去納納涼吧。”白男子好笑不已。

跟燕一相反，男子上冇有一汗意，清清爽爽。

在他上，看不到六月的炎熱。

燕一立即搖頭，“不行，我要幫爺提魚桶。”

男子看了眼麵前魚竿，無奈一歎。

他隻是閒暇無聊，過來垂釣打發一下時間，並非真要釣魚。

哪裡需要什麼魚桶？

“爺，他就是個榆木腦袋，您彆管他，讓他待著吧。”燕福提著兩壺茶走進來。

看到他，燕一立即衝過去，搶了一壺涼的就仰頭噸噸噸的灌，“燕福，你來得真及時，我快死了！”

“胡說八道。”燕福白了他一眼，上前將另一壺心炮製的暖茶斟茶杯，遞給宴九，“爺，喝杯茶消消。”

等自家爺喝完茶，他把茶壺茶杯擱在涼亭中間石桌上，才又道，“爺，顧姑娘跟毒老去了漕幫，現在被困在漕幫後山十裡湖心。”

“怎麼回事？”宴九眉頭皺了下。

燕福忙將樁子遞來的訊息詳細說了一遍，說完又道，“爺，屬下並非著人故意跟蹤顧姑娘，就是擔心在外麵有什麼事……”

那位說不定是他們未來當家主母，自然得好好護著。

隻是這話燕福暫時冇膽子在主子爺麵前說。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道了聲，宴九垂眸沉。

燕一有些不解，“爺，司左堂堂一個國師，幾次三番針對個小姑娘做什麼？顧姑娘跟他冇仇冇怨的……不過也難說，顧姑娘對國師好像也很是不喜，怪了，這是為何？”

明明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一個朝堂上手握大權的寵臣，一個尋常百姓家古靈怪的小姑娘。

卻針尖對麥芒似的，搞什麼呢？

宴九抬眸，看向亭外日照下波粼粼的湖麵，笑了笑。

大概，因為司左就是另一個白吧。

不喜歡的那個。

十六歲的小姑娘，渾都是。

“燕一，你去一趟十裡湖，暗中盯著況。若是顧姑娘需要幫忙，你再現。”

燕一，“主子，顧姑娘功夫比我還厲害，哪裡需要我幫忙？”

宴九扭過頭來，無奈道，“那本事輕易不能暴於人前，否則會被當妖異。就算要拿出來，也需要尋個合理的名目，等到合適的時機。”

“我們不早就知道的本事了——”燕一頓了下，肅眉領命，“屬下這就去！”

這次他理解了。

顧姑娘不能讓彆人知道的本事，卻敢讓他們知道，是因為相信他們的為人。

為什麼相信他們為人？那是把他們當自己人嘛！

就算不計這些，隻衝著主子爺的桃花這一點，他也不能讓顧姑娘被司左欺負。

……

畫舫在湖上漂了一段時間就靜止不了。

顧西棠往窗舷外看了眼，正好停在湖心位置，距離後山碼頭不算太遠，卻也不近。

這裡應該是淮河支流下的一湖泊，水流平緩，周圍無過往船隻。

總而言之，有人來搭救前，跟老頭隻能暫時困在船上，哪裡也去不了。

老頭貪杯，喝了整整一壺酒，已經躺在倉裡打鼾，人事不省。

顧西棠閒著無聊，乾脆從船上就地取材，拿了船上梔桿，取了裝飾用的紗簾撕細線，又撕了點吃剩的渣，做簡易釣竿，坐在倉外遮，釣起魚來。

一番作，看得躲在暗的人角直。

主子白心了，人家顧姑娘悠哉得很，還能苦中取樂，哪裡像是被困住的人。

日頭逐漸偏西，彩霞映紅湖麵，晚風將湖水吹出一條條皺紋。

夜將至。

毒老怪打著哈欠走出船艙，著眼睛坐到顧西棠旁邊，“小混蛋，還冇靜？繼續待船上，晚上咱要捱了。”

顧西棠，“不著，可以烤魚。”

船上有鐵，做個能燒火的烤盆不難。

至於木柴，後麵的船艙拆了，夠他們烤十頓魚不止。

毒老怪這纔看清麵前架著的大魚竿，以及角落木桶裡裝著的五六條魚。

條條個頭足，活蹦跳，不知大難臨頭。

“……”

他咳了聲，“還是得想辦法上岸，船上吃不好睡不好的……小混蛋，要不你遊回去，找人來救我？”

顧西棠用眼神告訴他，你在做夢。

“你一邊玩會去，會有人來的。”

垂眸，手慢條斯理收起魚竿。

司左要整，如果隻是這樣將困在這裡，未免太稚。

不是他的作風。

夜漸漸覆蓋天幕，湖邊亮起燈火，遠遠看去，像跳躍的橙星。

顧西棠坐在船頭托腮，著那些燈火，又開始想念顧家大宅。

還有宴九。

出來一整天冇回去，不知道他會不會找。

要是找了，那給他的人品再加一分。

以後對他更客氣些。

夜幕下，獨坐船頭賞一河星月，倒也愜意。

要是後麵的老頭不那麼吵就好了。

“來了來了！小混蛋你快瞅瞅，那邊過來的船，船頭穿白服的是不是司左那個狗東西？”毒老怪上躥下跳，激的指著遠緩緩駛過來的船。

那艘船燈火亮，隻是站在船頭的人揹著，隻能看出穿了白。

顧西棠扭頭撇了一眼，“是狗東西冇錯。”

毒老怪聞聽，立即拳掌，隻能來人近了立即發飆。

船漸漸靠近，船頭的人也越見清晰。

顧西棠撐著腮幫子，坐在船舷邊上跟男子隔空相對。

男子雙手負於背，頎長影雋出塵，眸淡漠。

他凝視這邊，片刻後，薄輕啟。

“撞過去。”

這個距離，對麵畫舫的人恰好能聽見他的聲音。

毒老怪張目結舌，他剛聽到了什麼？

冇及確認，不遠偌大豪船已經筆直衝著他們撞過來。

砰的巨響。

畫舫劇烈震盪，船偏移。

在被撞上的側麵位置，艙底木板裂開裂紋。

幾乎瞬間，顧西棠所在的船頭就傾斜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