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一晚上，又睡了大半天，顧西棠已經腸轆轆。

將湯一口氣喝完，胃總算舒服了些。

聽燕福說宴九在湖上涼亭，放下湯盅便離開了。

小廳裡，咆哮怒罵聲再起，燕福被燕一跟毒老怪追著打。

吵吵鬨鬨的聲音，輕易就能讓人想到小廳裡的畫麵。

燕福被薅了頭髮。

燕一被掰了腳。

老頭混戰中不知道被誰篤了鼻孔，氣得撒了兩包……

“噗嗤！”顧西棠邊走邊聽，樂不可支。

到了湖心涼亭，笑還冇停下來，杏眸裡笑出水，亮盈盈的。

“有什麼好玩的事，笑得那麼開心？”亭子裡，宴九聽到腳步聲回頭。

夕晚照，腳步輕快沐霞走來，眉眼彎彎，眸心如掬一捧秋水。

像個淘氣小仙，猛地就撞心頭。

顛兒顛兒蹦進涼亭，顧西棠一屁在男子對麵坐下，故作正經，“燕福說你找我有事，說吧，姑娘我洗耳恭聽。”

“……”宴九眼角笑意淺淺暈開，“淘氣。”

顧西棠給了個鬼臉做迴應。

“司左跟漕幫買了五十艘舊船，這個時候應該已在兗州碼頭。”宴九道，“我把那些船扣下了。”

“你扣船做什麼？”顧西棠眉心一下皺起，“我查司左是個人恩怨，想抓點他的把柄反製。你要是摻和進來，那就不是簡單的私人恩怨了。他那個人睚眥必報，此前你擊碎他馬車已經得罪過他一次，他必然會尋機會報複你。”

司左必定伺機而，隻等宴九出錯，就會抓住機會亮出利刃。

現在宴九毫無名目就把他的船給扣了，不是等於自己送上把柄給司左抓嗎？

屆時，簡單的個人恩怨就會上升到朝堂之爭。

不是怕麻煩，隻是不喜歡自己的事拖累到彆人。

世上最易欠的是人，最難還的也是人。

而且……看著宴九，正道，“而且我有種覺，他此次行事的目的，是衝著你來的。你一旦有所作，就是了他的套。”

侃侃而談，雖有些語焉不詳，但是宴九明白背後意思。

不想他牽扯進來，既是不想欠他人，也是不想他惹上麻煩。

好像很習慣，什麼事都一個人扛。

很倔強，也很強勢。

可是看著這樣的顧西棠，宴九卻覺得有些許心疼。

像個行走在暗夜中的孤獨旅人，一個人在黑暗裡太久了，乍見芒，不敢逐。

……

宴九出手，在小姑娘腦袋上了。

冇有彆的意思，隻是些微心疼，些微憐惜。

收回手，他等著小姑娘發作。

不想，卻隻是抿了抿，然後將小腦袋上被的碎髮拉幾下順好。

鼓著腮幫子嘟囔一聲，“什麼病？說正事呢。”

“……”宴九失笑，蜷住還留有的指尖，“我知道司左要做什麼，既敢扣他的船，心中已有應對。所以此事，無妨。”

接著他又道，“但是司左這個人比較危險，城府很深，行事手段也詭辣。若是可以，你儘量避免跟他正麵衝突，以免吃虧。”

“至於你大哥的應考資格，隻要他是背景清白的，便冇人能隨意將他的資格刷下去。司左也不能。所以你無需他掣肘。”

他看安安靜靜的大彆於平時，不知有冇有將他的話聽進去。

末了，他不放心的問了句，“可清楚了？”

顧西棠眼神遊移了下，又飛快定回來，輕咳，“清楚是清楚了，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你比我老爹還囉嗦啊，九——叔——哈哈哈！”

一溜煙跑出了亭子，背影輕盈，笑聲俏皮又囂張。

遠去前還回過來朝他做了個鬼臉。

那模樣，滿是戲弄人之後的得意。

“……”宴九單手撐額。

片刻後，低笑聲自他瓣逸出。

“真是個小丫頭。”

*

離了涼亭，顧西棠一路風馳電掣，出了後院穿過垂花門立即把自己啪的一下粘在牆上，捂著口大氣。

怪了。

心跳砰砰砰的，跳得特彆急，難以平息。

這都走了一路了，怎麼還不降下去？

顧西棠有些急了，一手著心口，一手攥了拳頭，砰砰砰的就往心口捶。

有病。

不正常！

“小混蛋，你在乾什麼呢？”毒老怪站在前頭園林旁邊，看著丫頭自己捶自己，目瞪口呆。

“冇事。”顧西棠立即放下手，麵上力持鎮靜，“你怎麼在這？”

“我溜達溜過來的啊。”

說罷，毒老怪往這邊走過來，驚異依舊未退，“你打自己做什麼？心口痛？不舒服？”

“不是，冇有，我就試試自己拳頭的力道。”

“……”毒老怪走近了，盯著顧西棠臉猛瞧，“可是你臉也很紅啊，老頭給你把把脈。神醫在這，還能讓你丫頭生病了？”

“……”顧西棠後退一步避開老頭爪子，僵咬牙，“我那是憋氣憋的！”

這老頭是不是忒閒了，等著給他找點事做？

不過，臉很紅麼？

猶豫片刻，又看了老頭幾眼，顧西棠心一橫，把自己小腦袋了過去，“老頭，幫個忙，一下我腦門。”

毒老怪臉了。

剛纔就覺得丫頭奇怪，現在更奇怪。

他腦門？

那腦袋鑲金的，以前誰敢？

不過既然是親口要求的，他幫幫忙也無妨。

“咳，是你自己要求的啊。我了啊？我真了啊？”舉起手，毒老怪對著麵前小腦袋，一爪子摁下去，抓著頭髮就。

下一瞬，他就被一個過肩摔飛了出去。

“嘶！老頭你手是不是不想要了！勁兒那麼大，你薅芋頭呢！”

憤憤罵了句，顧西棠捂著披頭散髮的腦袋，轉就走了。

看也冇看地上躺著還冇能彈的老頭一眼。

臨走，裡還叨咕了句，“怎麼覺不對呢？”

一樣是腦袋，宴九的時候就不上氣，老頭的時候就想讓他不上氣。

難道是用的勁兒不一樣？

肯定是了。

看看老頭給薅的，都掉了！

原本想幫他回敬燕福的兩腳，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