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多了，瑾元再次進了姚氏的房門，卻本沒人把他往裡間兒讓。姚氏就坐在外廳的椅子上，看著瑾元，既不相迎，也不熱絡，甚至臉上連個該有的笑容都沒有。

瑾元不僅嘆，看來這三年，冷的不只是他那個二兒的心，連這個真正的髮妻也對他沒了吧。

不由得想起金珍和韓氏的熱來，他開始有些後悔來到同生軒。特別是一想到經過柳園那扇月亮門時，守門的丫頭盤問了好久才放進來，然後還在後面跟著，就跟看賊似的看著他。而他偏偏還就需要一個領路的，不然這從來沒踏足過的府邸，真會迷了路去。

“你……最近可好？”瑾沒話找話，沒人理他，他就自己坐了下來，然後自己給自己倒了盞茶。

姚氏點點頭，“多謝老爺關心，我一切都好。”連妾二字都不願自稱。

“平日裡都睡得這樣早麼？”他看看外面，雖然天已全黑，但其它那些妾室這會兒應該都地等著他過去吧，哪裡有這麼早就睡下的道理，就連向來話的安氏都對他心生企盼，偏生這個從前與之甚好的髮妻，如今變得這般冷漠。

“我習慣早睡了。”姚氏問一句答一句，簡單明瞭，絕不廢話。

“那今日就晚些睡吧！”瑾元乾脆把話挑明，“你回來這麼些日子了，我也沒過來看看，是我的疏忽，今晚就在這裡陪陪你，咱們分開多年，想來你也該有好些話與我說。”

姚氏卻搖了搖頭，“我並沒有話與老爺說，老爺還是請回吧。”

“恩？”瑾元一愣，“你聽不明白我的意思？”

“老爺也聽不明白我的意思？”姚氏與之對視，目中一點都沒有。

“我不明白！”瑾元裝傻，然後起，竟手拉住了姚氏，直接就往屋裡拽。

姚氏哪裡有他勁兒大，被扯得一個趔斜，不由自主地就跟著他進了屋。心裡有些糾結，原本早就打好了主意要跟瑾元在這種事上徹底絕裂，可如果對方強行要求，畢竟是家的媳婦，怎麼可能推得過去。不由得著起急來，只盼著羽珩能快些出現救一救，可再又一想，哪有兒攔著父親不讓其與孃親同房的？心便沉了下去。

“老爺。”爲自己做著最後的爭取，“我子不舒服，不能侍候老爺。”

瑾元本不理，了手就要去扯姚氏的裳，卻在這時，房門竟被人“砰”地一聲從外撞開。

他正要發怒，就聽有個孩子的聲音嚷了起來：“父親！是父親來了嗎？子睿好想念父親！”

眨眼的工夫，大就被子睿給抱住了。那孩子最近吃胖了些，臉蛋有了，圓鼓鼓的可極了。

瑾元看著這麼可的兒子，氣也消了大半，趕彎下腰把子睿給抱了起來，問他：“子睿怎麼跑來了？”

子睿道：“下人們說父親來同生軒了，子睿自從回了府也沒怎麼見父親，心裡想得慌，就央著姐姐帶著子睿過來。父親不會不喜歡子睿吧？”

瑾元看了一眼跟在後頭進來的羽珩，哪能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但子睿說了，是他拉著羽珩來的，那他就沒法再責怪，只能子睿的臉，僞心地說：“怎麼會，爲父很喜歡子睿。”

“太好啦！”子睿嗒一下在瑾元臉上親了一口，一雙大眼睛眨眨的，直把個瑾元也給看愣住了。

他有這麼多孩子，兒時最看重羽珩，可羽珩子本就清淡，從不肯與他多親近。後來寵著沉魚和子皓，但那時沉魚都長大姑娘了，是不可能與他多近乎的。而子皓，除了吃喝玩樂招災惹禍，好像就不會幹別的。

如今得了子睿親了這麼一下，他竟是升起了幾分。原來還是有孩子如此討人歡喜的，原來他不只能做個嚴父，還可以被兒子親上一口下人倫之樂。

一時間，被孩子們打擾到的不快立即煙消雲散。

他乾脆抱著子睿回到外間，一邊逗著孩子玩兒一邊問問他的功課。子睿有問必答，且必舉一反三，惹得瑾元乾脆就把姚氏這茬兒給拋到腦後了。

姚氏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羽珩，心裡一陣後怕。

羽珩上前握住姚氏的手，小聲道：“孃親莫怕，父親坐不了多一會兒就要走了。”

姚氏不解，可很快地，這疑就有了答案——“老爺。”丫頭清靈從外面走進來，衝著瑾元行了個禮，“韓姨娘那邊派了個丫頭過來，說有話同老爺說。”

瑾元皺起眉，“我今晚留宿同生軒，韓姨娘怎麼連這點規矩都不懂？”

羽珩趕道：“韓姨娘在府上多年了，不可能這麼不懂規矩的，別是有要的事再給耽擱了，父親不如那丫頭進來問問。”

瑾元點了點頭，清靈這才把那丫頭帶了進來。

“老爺。”那丫頭一進來就跪地上了，眼睛紅了一圈兒，眼角掛著淚。

瑾元的眉瞬間就擰到了一，有些煩躁地說：“哭哭啼啼的這是幹什麼？”

小丫頭趕道：“求老爺去看看韓姨娘吧！”

“韓姨娘怎麼了？”羽珩搶著幫他父親問話。

“韓姨娘從今日晌午開始就吃不下飯，直嚷著頭疼。本以爲睡一會兒就會好，可是這會兒都這個時辰了，不但不見好轉，還越來越重。姨娘難得下不來榻，迷迷糊糊地就著老爺。求老爺去看看韓姨娘吧！”

羽珩心中暗笑，上卻是勸道：“父親快去瞧瞧吧！韓姨娘向來子就弱，別是生了大病。”

瑾元到底是寵了韓氏這麼些年，雖說現在有了新人金珍，可與韓氏多年的份卻還是在的。眼下一聽韓氏病了，他再也坐不住，將子睿放到地上，站起來同姚氏說：“那我且去看看，改日再過來你這邊。”

姚氏低著頭什麼也沒說，瑾元又覺得對有些虧欠，想上前去拉一下姚氏的手，那跪著的丫頭又催了句：“老爺快些吧，這邊離著遠，奴婢實在是怕韓姨娘撐不下去啊！”

一句話，讓瑾元的作生生止住，回就往外走去，那丫頭趕爬起來跟著。

直到他們走遠，姚氏這才問羽珩：“你早知你韓姨娘那邊要過來？”

羽珩告訴：“我往這邊來的時候黃泉就同我說了。”

姚氏點點頭，“想來那韓氏也是盯著這個事兒呢，這樣我就不怕了，想必下次你父親再過來，還是會阻攔的。”

羽珩沒再多說，心下盤算著要就這個事與金珍通一下才好。韓氏救得了一次火卻救不了第二次，多一個金珍總歸是多留個後手，畢竟做兒的不能明著阻攔父親留宿同生軒。

再說那韓氏，藉著裝病終於將瑾元騙到了的院子裡。許久沒得夫君進門的人，一見到瑾元，到真是立時就哭了出來。

本就生得弱，此刻窩在牀榻裡哭得委委屈屈，當真是哭碎了瑾元的心。

他就準備上前去將妾摟在懷中，卻沒算準今日就不是個行房的黃道吉日，只聽外頭又有個丫頭小心翼翼地喚了聲：“老爺！”

韓氏氣得一把勾住瑾元的脖子，撒地說：“什麼事也不許理，今晚老爺是我的。”

瑾元最喜歡這個調調，當下就點了頭，“好！什麼都不理。”說著，手就又要往韓氏領子裡去探。

結果外頭那丫頭的聲音又道：“老爺，沈家三老爺到了，正在鬆園等您。”

瑾元終於把韓氏推開，人也從榻上爬起，無奈地說：“改日再來看你吧，那沈萬良親自到府，只怕還真是有事。”話畢，擡步就出了屋子。

韓氏氣得一口銀牙都快咬碎了，猛地抓起枕頭就往地上砸了去，門口卻傳來黛的聲音：“父親送上門兒了你都留不住！以前還以爲你會些勾住男人的本事，如今連這點能耐都不在了麼？”

“你給我把閉上！”韓氏火氣也上來了，“黛我告訴你，想要榮華富貴你自己爭去！想要那九皇子你也自己搶去！你有本事！你有本事你就去贏了羽珩和沉魚，你若沒能耐，也別把我往前頭推！”

“你當我不想？”黛衝了進來，彎腰撿起地上的枕頭就往韓氏上砸了回去，“我要是個嫡，我要什麼沒有？歸結底還不是你的問題？沈氏能爬上當家主母的位置，憑什麼你不能？沈家都能借著府之勢做起皇商，你們韓家怎麼連條蟲子都沒有？出不好你當初就不應該攀上府這門高枝，憑白的連累我也跟著氣，你算個什麼孃親？你還不如死了算了！”

黛不管不顧地嚷一通，作起伏大了些，手臂又開始痛。這手一痛就哭，一邊哭還一邊罵韓氏：“我居然被我最喜歡的男子打了，如果你在府有地位，他就算是個王爺又怎麼敢對我下這樣重的手？你這個沒本事的人，給你做兒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韓氏就覺得腔裡一陣腥甜涌了上來，拼命地想往下，卻怎麼也不住。猛地一口就噴腔而出，下一刻，人栽倒在地，不醒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