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與夜循著時間的軌跡替了一遍。
古老的城池在火紅與灰黑之間便又浮沉了一。
在江寧城的邊緣,秩序已愈發混不堪,規模大大小小的火拼與廝殺偶爾發一陣,只有隸屬於公平王“龍賢”傅平波以及“軍賢”林角九麾下的隊伍仍舊在嘗試維持秩序,驅逐廝殺者,但偶爾,即便是這些執法隊,也會遭遇到羣結隊的挑戰。
城市圍的核心圈還保持著一定的太平,比武大會已進半決賽,優勝者們時不時的還在金樓設宴,對於參加這次熱鬧的俠客們來說,這裡固然有些,可得越厲害,也越是吸引了天下人的目。就江湖人而言,能參與這樣的盛會,只是無尚的榮,至於在這樣的狀況下如何保護自——戰爭都沒來,些許的殺人越貨、街頭火拼,又算得了什麼?
每一個人都是這樣的說的。
當然,對於公平黨五方這次江寧大會的進度,更多的人實際上鬧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五位大王相互之間發生了衝突,大會上鬧得不可開,因此城的狀況也愈發惡劣——這是許多人都更能接的結果。
即便是從各地而來,嘗試下注結盟的各方勢力,多數也是將這次因讀書會而起的看了一場普通的政治博弈。臺上博弈,臺下就會手,等到談妥了,所有的衝突方自然都會偃旗息鼓。畢竟過去和樂融融的公平黨一直都發展順利,江寧的大會又造了這麼久的勢,總不至於因爲某方的任就真的談崩了吧?
人們或迷惘或狂熱地參加到了這次廝殺中來……
當然,九月二十,公平王將要攤牌的訊息在城傳開並醞釀了一日,所有人都大概明白,事將要進新的階段了。
這一天的比武結束後,城市圍各方的慶祝與外圍的衝突與廝殺都愈發激烈,各式的喧囂猶如狂歡,直至凌晨才偶有平靜。尋仇者們趁著這“最後”混的當頭各行其是,也有幾位大王麾下的中層團,也嘗試在公平王表態前,炫耀自己的力量與,以期待在正式的談判中給予上頭更多的籌碼。
人們來來去去,慘聲、聲響起來,又在喧囂中漸漸的消失,鮮流淌、鮮乾涸……五湖客棧廢墟前的橋下,躲在這裡的人們也見證了一場場的鬧劇,那些影時不時的出現,時不時的消失,有時候在視野中倒下,有的人摔下石橋,順著水流遠去……
升起來時,城市似乎平靜了一陣。經歷了幾天的混,河堤上方的道路上滿是垃圾,河堤那邊被燒燬的廢墟里,有流民打起了棚屋,依靠簡陋的條件暫時居住,而沿著廢墟過去,更多仍舊型的院落周圍,都已經豎起圍牆、堆起攔阻,隨時都有人在上方巡邏了。
混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過來。
“站住!”
“別讓他們跑了……”
“宰了他們……”
糟糟的。
清晨的霧氣剛剛散去,此時從道路上首先是跑來的,是揹著包袱、上帶傷的三道影。七八名江湖漢子追逐在後方,這些人各持刀槍,其中有兩人的後了“閻羅王”麾下“阿鼻元屠”的旗子,大聲呼喝、儼如流匪。
道路旁的房舍後方,有人從圍欄後方探出頭來,打量這混而又尋常的一幕。五湖客棧廢墟里的棚屋當中,眼見變故過來,幾名握有刀槍的漢子便也在廢墟邊上相攜而立,張地觀靜,也保護後方窩棚裡更爲孱弱的家人。
“救命啊……”
被追逐的三人上傷勢有輕有重,其中一人鮮淋淋,滴了一路,他們一面奔跑,一面帶著哭腔向四周求救。但眼見後方那“阿鼻元屠”的旗幟,周邊的房舍間也沒人敢在此時出頭,只是警戒對方不朝自己這邊過來而已,至於後方的追逐者,一面奔跑大喊,一面也在大量周圍,時不時的出警告的神,甚至開口大喝:“看什麼看!”
“阿鼻元屠做事——”
“抓捕讀書會逆賊——”
河畔的橋邊,小頭攀在路旁同樣看著這一幕。揹著包裹的三人奔跑過去了,隨後是追逐者也呼呼喝喝地過去。他回過頭去,河畔正在燒火,瀰漫著一藥味。
小和尚朝坐在火邊的大哥龍傲天道:“阿鼻元屠又在殺人。”
橋之中,躺在那兒的兩道影都像是進了彌留狀態,子月娘的在昨晚搐了好一陣,暈厥後已許久沒有彈了,薛進蜷在一旁也不知道有沒有睡下——他的狀態只比月娘稍好——缺食藥,長期心力瘁的狀態下,人的意識其實也已經變得迷迷糊糊的,寧忌也無法從呼吸上辨別他的意識是否清醒,他坐在藥罐前,也像是呆在了那兒。
“阿彌陀佛。”小和尚低了一聲,“小衲知道師父爲何讓我來這裡了……這也是衆生相。”
他過去在晉地長大,晉地也鬧荒,也打仗,甚至人人相食,但並不像江寧表現得這般狂暴而混。
剛剛來到這裡時他甚至覺得這裡是有希的,人們都想獲得一個好的前程,但越是這樣,人們相互之間的廝殺越是激烈,甚至大部分時候,都表現得更加莫名其妙起來。
“我已經開始討厭這裡了。”
過了一陣,橋那邊的大哥“龍傲天”才帶著厭惡地說了一句,隨後道:“……他們又回來了。”
他後半句指的是另一件事。話音才落,便見有兩人從河堤邊下來,探著頭朝橋這裡打量了幾眼,這是之前追逐者裡的其中兩人,一人背上了旗子,他們看看這裡,又扭頭看看另一側路邊廢墟中的小營地,確定雙方應該不是一夥的。。
“哎,這裡有兩個小崽子……”
“他們竟然有藥……”
世之中,藥是金貴的東西。
兩人拿著武朝這裡過來,看看橋下沒有靜的兩個大人,心中已然有了計較,這看起來像是一家人,兩個大人都病了,或許是拿最後的家當換了些藥材。
“喂,你們的爹孃……”
背後有旗子的那人開口說話,年長的年人盤坐在藥罐邊託著下,依舊沒有靜,小頭背對兩人,嘆了口氣:“阿彌陀佛……”他手拿起地上的子。
“……他們可是生病……”
兩人一面說話,一面前行,小和尚手中的長刷的朝後一,簡簡單單地擊中了走在前方那人的小腹,收回,再朝上方閃電般的一點,敲在稍後方那背後旗者的結上。
“喔……”
“嗚……”
這兩下出棒簡潔而又快速,幾乎看不到多時間差,甚至於小和尚都沒有仔細看過敵人。兩人一個捂著小腹蜷在地,一個捂住脖子仰面而倒,隨後在地上翻滾,俱都發不出什麼聲音來。
“阿彌陀佛,小衲也覺得這裡有些煩,不過人間的修行,或許便是這樣……”
他將子放在一邊,無聊地坐下來。
兩道影在後方的灘塗上翻滾了一陣,漸漸的躬起來,有人開始低聲喊痛,有人艱難地咳嗽,此時另外的幾名追逐者返回來了,他們有的站在河堤邊的路上,有人從上頭下來,看著橋下的景,驚疑不定。
“喂……”
“喂喂……”
“怎、怎……怎麼了……”
“我等乃閻羅王麾下阿鼻元屠,什、什麼人乾的……”
地上的兩人被同伴扶起來,被打中結的背旗者手恐懼地指向橋下,另一人已經能夠發聲:“點子扎手……小、小心……”
藥罐邊的年放下託著下的手。
“這裡是我的老家,我孃親最喜歡的地方……他們在我的心裡拉了屎。”
寧忌這句話說完,目才轉向這邊的幾人,隨後站起,帶著冷漠的神地朝這邊走來。他的形不高,也沒見任何的兵,只是步伐從容得不似普通人。
河堤上下的幾人悚然而驚,相互,不人更是警惕地瞧了瞧四周,隨後,只見堤上道路邊另一名背了旗子的人變作肅容,朝來時的方向張,揮了揮手。
“走,咱、咱們只是抓捕逆賊……”他道,“不、不要擾民……”
其餘幾人連忙扶著兩名傷者從堤下爬上去。
走過來的年眨了眨眼睛,有些意外,但隨後還是冷漠地著這些人,看著他們爬上街頭,陸續跑掉了。
連續在這邊幾天時間,類似的事已不是第一次遇上,兩名年已經毆打過不人,將人嚇跑的時候也有幾次,此時麻煩暫時解除,但心未必算好。寧忌走回橋下,緒低落地著氣息虛弱的月娘。小和尚盤坐著,低頭數自己的腳指頭。
“聽說是那個天殺的壞蛋出了什麼事,所以閻羅王這頭的人都很生氣,今天又要打架……”
“出不出事他們都要打架。”寧忌道。
他的話語說完,地面上月娘的忽然有了微微的靜,的手了,隨後搐起來,抖幾下,間“呃——”的發出了聲響,只見眼睛睜開了,出虛弱而痛苦的神。
寧忌蹲下去,連忙檢查的問題,但事實上,他過去接的多是戰場急救的醫學知識,對於重傷瀕死見得最多,對於月娘這種長期被虛弱病痛折磨到幾乎油盡燈枯的人,實際上是沒有多心得的,如今也不過是強行續命而已。
聽到這陣靜,蜷在地上的薛進也醒了過來,他忙地爬過去,試圖幫忙。
橋下一陣的手忙腳,過得一陣,寧忌從月娘的間吸出一口痰來,纔將從死亡的邊緣救回。薛進抱著坐在那兒時,這形枯瘦的人睜著眼睛著他,那眼睛大大的,或許是從死亡的邊緣再度回來,的臉上竟微微帶了一紅,呼吸間的神竟也似沒有那麼痛苦了。
睜大眼睛看著薛進,目猶如嬰兒,過得一陣,又在薛進的懷裡微微搖了搖頭,還是將眼睛睜開,這次是緩緩的著橋外的景象了。經歷了這些天的混,橋朝外去,先是幾破敗的雜草與飄著淤堵的黑河水,河堤上方,黑的城池沉甸甸的在這片土地上,一菸柱升騰,看起來,也像是一片正在焚燒的垃圾。
薛進流著眼淚,過得一陣又要磕頭,寧忌阻止了他。他道:“我要出去找藥。”
小頭送著他從橋下出去。
“我去找找屎寶寶。”他纔跟小頭道,“看看他們家過得還好不好。”
“不是去找藥嗎?”
“……沒有藥了。”
連日以來城一片片的混,附近醫館的藥材早已用盡,甚至連大夫都在混中被殺了幾個,如今還想搶藥,得去軍營裡了。更重要的時,寧忌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藥纔好。
他給小頭留了幾片老參。
“……阿彌陀佛。”小頭沉默了片刻,低聲道,“我聽說他們今天開大會。”
“……追悼會也是會。”
寧忌皺著眉,回答得牛頭不對馬。
……
“……早些時日,大哥你這邊讓我調查的消息,眼下已經覈實了幾條……對於沈凌手下那支新軍,現在看來很可能是在靖江……看來公平王心積慮,早有謀算……”
已經升上去許多,江寧城中用於開會的大宅子中人羣聚集,“怨憎會”裡的副手與孟著桃走到蔽的角落當中時,方纔以極輕的聲音簡略報告了一些事,隨後將寫了消息的紙條給他確認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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