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苒拖著行李箱,從賀家別墅搬出來的那天,半個圈子里的紈绔們都來看笑話。
——這麼多年,一心一意癡迷著賀南方,早已為這個圈子里笑柄。
磕磕絆絆地拎著箱子,站在別墅門口三層高的大理石臺階上,冷冷地看著剛停進院的幾臺跑車。
跑車前,許明朗正倚在車頭,抱著手臂,滿臉幸災樂禍。從李苒追賀南方,搬進賀家的第一天起,許明朗以及整個“二代”圈的人都看不順眼。
這不,這幫紈绔們一從管家那里得知,李苒收拾東西準備搬出去住時——他們就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兒,專程來看是怎麼灰頭土臉的滾出賀家的。
不過,李苒也不算灰頭土臉,的長相在這兒。
就算現在是場落魄,那也是個落魄的人。
李苒的專車還沒來,穿著一件米白的風立在門口。
腰纖細,氣質出眾。
站著的位置,正好跟許明朗站面對面。他掃了眼的行李箱,出口便是諷刺,似乎對李苒的這招見慣不慣。
許明朗懶洋洋地對著李苒,漫不經心:“又玩這招?”
他譏笑的話,毫不差地落李苒的耳朵里。
在所有人眼里,李苒是那種好不容易攀上賀家高枝,怎麼會輕易放棄?
李苒不想失了還人看笑話,深吸了一口氣。
確實!
以前經常用離家出走來威脅賀南方,威脅他給地位,給名分,給。
“狼來了”的故事演多了,自然沒人相信這次真鐵了心要走。懶得多費口舌解釋,兀自垂眉看院子里自己養的那幾盆名貴花。
不知道走之后,賀南方會不會好好照顧的花。想必他也不會多關注這些,這些年對于賀南方而言,一直是可有可無。
想著想著,覺得心酸。
饒是考慮了三個多月,可真到離開的這天,還是很不舍。
不過,不舍里已經不再參雜過多的。
是真的累了。
手機顯示專車還有三公里才到達,于是李苒目不斜視地靠在行李箱上繼續等著。
一直不說話,許明朗覺得不大對勁,卻又覺得李苒本就窩囊,一向好欺負的很。
在外人眼里,李苒喜歡賀南方,為了留在賀家,沒皮沒臉,八年如一日的忍著。
許明朗眼神盯著,說話更加難聽。
見后空落落,只有一個箱子,諷刺道:“你好歹也是賀家的未婚妻,怎麼離家出走,管家也不派車送送你。”
李苒皺了皺眉頭。
很想知道自己以前是有多倒賀南方,惹得這群富二代們這般煩,所以才在今天都打算離開了,可許明朗的也一點都不饒過。
皺眉的樣子,許明朗看在眼里。
裝作一副稀奇的樣子,驚訝道:“賀家不會連輛車的面子,都不給你吧!”
眾人一陣哄笑!
他是故意這麼說的,賀南方最近一年常駐國外,偶爾回來,家里的一應事務都是由賀母負責。而賀母素來不喜歡李苒,以前賀老爺子在時,還有所收斂。
自從年初,賀老爺子搬去南山市療養院后,賀母待李苒變得十分刻薄。
李苒沒有被他的話刺激到半分半毫,致出眾的臉上滿是淡然。
著許明朗那張得意的臉,角噙著冷笑:“許明月不好。”
“你說話的時候積點口德,小心報應錯人。”
許明月是許明朗的妹妹,是他的掌心寶貝。
這話是許明朗的死,誰他就滅誰的那種,李苒以前想融這個圈子,跟他們搞好關系,所以從來不說重話。
別人對明嘲暗諷,大概只會咬著牙忍,一句話不說,倔強地假裝什麼都不放在心里。
從未像今天這般,出言犀利,話里藏刀。
現在都要離開賀家了,還怕誰呢?那些因為常年忍而變得激烈的心想法,在這一瞬間全部釋放出來。
李苒笑的清淡:“就算你們想把許明月往賀南方的床上送——”
“也有這個命才行。”
許明月自不好,常年需要靜養。
許明朗大概是想不到李苒居然敢說這種話,表愣了一下,隨后沉的臉上凝聚可怕的怒火。
他三兩步的到臺階上,攥著李苒的風,將單薄的人拉近。
他們這群人素來自命不凡,大概從來就沒有尊重過李苒——所以當許明朗氣勢洶洶上來準備打的時候,才會沒有人攔著他,包括在一旁站著的管家。
李苒很快偏頭,但沒能躲過去那掌。
“李苒,你可真把自己當蔥,要不是你死皮賴臉賴在賀家,南哥會有家不回?”
確實,賀南方已經快半年沒有回國了。
如果追究更深層次的原因,或許是因為,他才不愿意回來。
許明朗個子高,氣勢足。那一掌打的狠,李苒很疼,心里卻在想哪怕賀南方多給一尊重,今天他都不會敢打。
李苒沒有哭,偏過頭對著許明朗一字一句道:“這掌——我會記住。”
許明朗的眉眼瞇了瞇,語氣更加不屑:“離開賀家,你什麼都不是。”
“你記住又能怎樣?”
說罷,繼續挑釁道:“有本事你搬出去,就別再搬回來!”
李苒的手心攥的,平的指甲深深地陷進掌心的皮里,刺激的越發清醒。
知道,現在不了任何人。
就像清楚明白的知道,賀南方不一樣。
賀南方不,所以離開了賀家,就等于一無所有。
他們這群人認定是條狗,哪怕賴在賀家搖乞擺尾,也舍不得走。
許明朗的這掌像是打醒了,也將心底里那點不舍,一揮而散。
專車司機來的及時,李苒接了電話后,指引他把車往里面開。
走時,沒有回頭一眼這個住了八年的地方,走的很決絕。
管家見離開后,立刻進屋跟賀母報告:“李小姐走了。”
賀母悠悠地翻著時尚雜志道:“走便走了。”
管家有點愁慮:“可是爺最近要回國,到時候他見不著李苒……”
賀母并不是很在乎這件事,打斷他:“放心,會回來的。”
語氣頗為厭惡:“已經忍了八年,豈會說走就走。”
——
上了專車,司機問地址準不準確。問了兩聲卻沒人回應,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只見后排的乘客滿臉淚痕。
車開得平穩,很快到了租住的公寓。
離開賀南方,不是李苒一時興起的決定,考慮了三個月,最后決定結束這段長達八年的。
的前小半輩子,眼睛心里里除了賀南方,再也沒裝過誰。做出這個決定,像是給的前半輩子畫上一個句號。
公寓是事先打掃好的,一室一廳,45平。
家電齊全,很干凈。
放下行李,先去給自己弄了口吃的。
一碗清水面,一邊吃面,一邊拆裝電話卡。
辦了一個新的手機號,打算跟過往斷的徹底些。
電話卡一裝上,先打了個電話給李昌明。
“爸。”
李昌明接到兒來電,聲音愉悅:“苒苒。”
這聲苒苒差點把李苒聽得哭出聲,清了清嚨。
“苒苒,這是誰的手機呀?”見不是兒的手機號,李昌明忍不住關心。
李苒隨便找了個理由:“之前那個手機被了,正好我朋友有個不用的號碼,我就拿來先用著。”
李昌明放心,開始詢問李苒的近況:“最近過得怎麼樣?好不好?”
“都很好。”
問完近況,李父開始心起的終大事:“跟南方關系怎麼樣?你們兩什麼時候結婚呀?”
結婚?
結婚?是呀,都陪了賀南方八年,是該結婚。
可賀南方從未跟提過結婚的事。
李昌明見不說話,語氣不太好:“他們家是不是想反悔?”
想起舊事來,李父頗有些氣憤:“你是他家老爺子親定的賀南方未婚妻。”
這些年,李父一直對賀南方不太滿意,時常說要來N市找賀南方談談。
可賀南方是個大忙人,不要說李父,就連李苒也時常見不到他。
李苒怕兩人談出事兒,也怕自己在賀家不人待見的境讓李父心疼,于是每次都說賀南方對很好,賀家對很好。
在這頭忍了忍,還是沒把離開賀家的事說出來。
八年前決意住進賀家時,已經讓李父很憂心,加上這些年賀南方從來沒有對他倆的做出回應,李父多次要來看看,都被李苒阻止。
如果李苒要是這個時候說離開賀家了,恐怕李父會連夜坐飛機趕過來。
“賀南方對我很好,我們也很好,結婚應該快了,等他回國我就找他問問。”李苒心里絞著痛說出這些話。
李昌明這才平息不滿:“這才對嘛,兩家人早就該談談!”
李苒在這邊應聲,李昌明大概是聽到說要談結婚的事高興,忍不住道:“等賀南方回國,你把他帶回家,家里許多親戚還沒見過他。”
李苒家境普通,李父是當地農副產品經銷商會的會長,往上一代數,李家也是個普普通通的農民。
要說李家和賀家的緣分,更是奇特。
賀家老爺子年輕時是個戶外探險好者,有次去西部某深山探險時傷,被困在山里。
李家老爺子進山時發現這群被困的探險隊,他先是把傷勢嚴重的賀老爺子救出來,背到縣城的醫院,后來又喊當地人去救探險隊出去。
幸虧李老爺子年輕時力好,二十多公里的山路,背著比他還要重的賀老爺子,一口氣跑到了縣城。
傷得到及時醫治,賀老爺子保住了,自然對自己的救命恩人萬般謝。
本來兩家商定,在兒子輩定下親,只不過那一輩兩家都得了一個男丁,于是就把親事兒定在孫子輩。
這便是李苒和賀南方。
李苒從小就知道這個娃娃親,十八歲那年,李苒從西部邊陲小鎮來到沿海的省城讀書,賀老爺子高興的很,于是讓住進賀家,和賀南方培養。
李苒記得第一次見賀南方時,他正在樓上彈琴,悅耳的琴音傳到樓下,敲在李苒的的心里,孩臉紅遍了,但心里很甜。之后賀南方從樓上下來,李苒坐在樓下的沙發上。
那是年之后,兩人第一次見面。只一眼,李苒就陷進去了。
長大后,李苒回想。這麼多年賀南方的眼眸里,始終保持著冷靜,也如同第一眼見時,那般平淡。
跟李父打完電話后,正準備把不用的舊手機卡拔掉,卻在這時進來一個電話。
掃了一眼,心頭一滯,眼神就再也移不開
——是賀南方的。
李苒盯著電話,心里撲通撲通地跳。
一年前,賀南方去歐洲開拓海外市場,期間只回來過兩三次。
距離上一次接到他的電話,已經過去一個多星期。
賀南方工作繁忙,常年坐飛機,手機經常由助理保管,李苒打電話時也經常找不到他。
時間長了,賀南方的助理們對頗有微詞,時常故意不接的電話。
以前李苒被他的助理們戲弄時,還會生氣,隔著電話質問。后來漸漸習慣了,但外面還有不傳聞說,李苒平時纏人,脾氣又大,賀南方這才不愿意回國。
李苒由著電話響著,吃了碗里最后一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