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時說著,站起來,抖了抖袍子上眼不可見的灰塵,走到了池庭跟前。
雖然是兒,卻比那池庭高出了不,憑高都添了幾分迫。
“二伯,錯便是錯了,何必生出那麽多借口?我年意氣,想要同二伯一爭高下?”
說著,頗為疑地環顧了一下四周,對著祖宗牌位拱了拱手,“我明明就比二伯高了,還要怎麽爭高呢?我說的,可不僅僅是量高。”
池庭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他做仵作之時,芒完全被池時的父親池祝掩蓋了,直到他考中進士,連帶著在池家才形象高大起來。
至於池時,天下人知仵作,上知池丞,下知池時,中間之人,猶如過江之鯽,不過凡凡爾。
“當然了,要比誰年紀大,我是比不過二伯你的。”
並非太過刻薄,有些事不理會,不代表聽不出來,人家的弦外之音。
池庭口口聲聲說自己個錯了,字字句句卻都在為自己開;又指重翻舊案是為了爭一時意氣,顯擺自己;又說阿爹是廢材,有人生沒人教;為仵作,越過了界限,管得太多。
最令人無語的是,明明就無錯,憑什麽二伯幾句話就蓋棺定論:小懲大誡?
把誰當傻子呢?
“牙尖利!持才傲!簡直不知天高地厚,真當自己是個人,連祖宗都不敬了!”
池老太爺見池庭下不來臺,更是惱火,他眼睛一瞪,眉炸得越發的厲害,往後尋了一圈,卻是沒有尋到椅子。
這裏是祠堂,死人才坐著,活人得跪著。
他憤憤地起供案上的酒壺,就要朝著池時的麵門砸來。
池時不以為意,“那是曾祖父最好喝的青稞酒。”
池老太爺握著酒壺的手一僵,又放了下來,他跺了跺腳,又罵道,“孽障。”
正在這時,一個人氣籲籲的跑了進來,他作一儒生打扮,如凝脂,因為跑得太急,滿臉通紅的,額頭上眼可見麻麻的汗珠子。
他揮了揮手,一把扶住了門框,還沒有站穩,就開了口。
“祖父還請聽池瑛一言。今日之事,絕非壞事,小弟不但沒有過錯,反而有功才對。”
池時眼睛睜得大大的,木然的表,瞬間變得生了起來。
“哥哥怎麽回來了,書院可沒有放假。”
池瑛平複了一下,走了進來,了池時的腦袋,果斷地將他拽到了自己後。
他對著池老太爺拱了拱手,恭恭敬敬的。
見他回來,池庭瞬間變了臉,拽了拽池老太爺的袖,“阿爹,這春闈在即,是誰把瑛哥兒回來了?”
池老太爺麵又是一沉。
池瑛見狀,不敢多加停頓,立馬說了起來,“池家沉寂太久,誰還記得我們是仵作世家?祖父明明才高八鬥,乃是當世仵作第一人,可為何隻能偏居在一州之地,始終沒有起複的機會?”
池時站在池瑛後,無語的撇了撇。
世人便是如此,隻聽得虛的,聽不得實的。
“不是我們沒有本事,而是沒有機遇。祖父斷案,再怎麽彩,又怎麽能夠傳到京城貴人的耳朵中去?若是京城無我池家半點風聲,上頭的人,又怎麽會想起我們仵作世家的榮呢?”
“這回就不同了。林森如今是禮部侍郎,小弟是借了楚王殿下的清白印翻案。楚王殿下……孫兒能想到的,祖父定是早就想到了。他聽到池家的事,就等於陛下聽到了。”
池老太爺聽著,若有所思起來,那炸的眉,瞬間變得了幾分。
池瑛瞧著,心中鬆了口氣,上卻還是不含糊,接著說道起來。
“小弟聽亡者之言,秉持忠正之法,一日之間,便破了十年前的懸案,普天之下,除了祖父,哪裏還有第三人能夠做到?這讓貴人瞧見了我池家之能力。”
“前輩有錯,後輩改之,這並非是自揭其短,而是說明我們池家家風清正,人品端方。仵作之人,最重要的除了本事,還得正直,這樣的驗結果,方才令人信服。”
“這讓貴人瞧見了我池家之風骨。”
“再則……”
池瑛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池庭打斷了,“照你這麽說,我還應該謝池時在我升遷之時,翻出十年之前的舊事麽?”
池瑛點了點頭,“二伯還請耐心聽我把話說完,要是侄兒的話沒有道理,您再懲罰……不對,祖父再懲罰小弟便是。”
他說著,又看向了池老太爺,“再則,這事兒往小裏說,是小弟落了二伯的臉麵,往大裏說,那便是我們池家人丁興旺,人才輩出,讓貴人瞧見了我池家之起勢。”
“貴人們對此時留了印象,就算不會即刻嘉獎,他日京城中,一旦出現大案要案,頭一個想起的是誰?定是我們永州池氏了。”
池瑛說完,又扭頭看向了池庭。
“二伯之前說得沒有錯,你的確應該謝我小弟才是。”
他這話一出,滿堂又是一片寂靜。
就連池時,都好奇地豎起了耳朵。
二伯池庭不得升,搞不好還要降職,若不是打不過,他怕不是早就跳起來打的膝蓋了。
“說一句關起門來的話,二伯能有今日,多虧了那林森提攜,尤其是今年升遷之事……那林森殺人,有恃無恐,將死者擺在廟中,人祭拜,十分瘋魔,這種事,絕對不是唯獨的一樁。”
“他這十年,從一個小縣令,到了禮部侍郎,眼瞅著禮部尚書就要榮退,他是晉升的熱門人選。年紀輕輕占據高位,京城裏不知道多人盯著他。”
“便是沒有張梅案,林森做的惡事敗,那也是遲早的。到時候清算起來,二伯可如何?池家可如何?這案子,得虧是小弟捅出來的,主權在我們手中。”
“不然的話,但凡說上一句,當年的仵作同林森沆瀣一氣……”
一瞧池庭白了臉,池瑛趁勝追擊,說道:“現在正好,二伯尚未去京城,同那林森切關聯,咱們遠在永州,尚且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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