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時到姚氏院子裏的時候,王媽媽已經將席麵擺上了。
紫蘇鱔魚,糖醋魚,臘肘子燉油豆腐,炒合菜,蒸蓮藕……姚氏不講虛的,隻人撿了兄妹二人喜好的菜,鋪滿了一桌子。
池時吸了吸鼻子,袍子一,剛坐了下來,便見兩雙筷子,朝著的碗中夾了菜來。
“哥哥,阿娘,我生了手。我什麽時候虧待過自己個?”
說著,給池瑛夾了塊糖醋魚,又給姚氏夾了藕。
自打池瑛中了舉之後,便去了永州城讀書,本來池祝沒有個職,也沒有營生,就想著舉家搬去永州城裏頭住,靠娘家也親近一些。
可池老太太不許,拘著們在跟前伺候。
上一次一家子一道兒用飯,還是中秋的時候了。
姚氏想著,整個人都了起來,“可不是,瑛兒可還記得,那一年你二伯折了,你阿爺也生了好大的氣,非把時兒關在書房裏,給人抄經祈福……”
池瑛一聽,哈哈大笑起來,“當然記得,結果小九半個字都沒有寫,倒是把祖父的半老參給吃了。當時祖父急得,就差去摳的嗓子眼了!
小九當即就說……”
池瑛說著,麵一板,學了池時說話時麵無表,語調毫無起伏的樣子,“祖父想要,拿個夜壺來,我還給你!”
他說著,同姚氏對視了一眼,都哈哈的笑了起來。
池時頗為無語,都是多年前,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虧得他們還記得,年年在一起的時候,都要拿出來說,笑得像是頭一回聽說一樣。
“祖父開始派人過來,說會把四哥回來替我,我去零陵做仵作。”
姚氏一愣,“怎麽回事?零陵挨著州府,遠比祐海要繁華得多,且若是辦了什麽大案,知州都看在眼中。池冕也不知道走了誰的門路,方才得了這個好差事。還沒有上任,就二房的池四搶去了。”
池老爺子偏心二房,慣常不喜歡池時這牛脾氣,沒有道理,把弄去自己個眼皮子底下,氣死自己。
池瑛皺了皺眉頭,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恍然大悟。
他低了聲音,同池時湊近了些,解釋道:“原來零陵的事,並非是空來風。我那同窗薛亦便是零陵人,前些日子他探親歸來。說零陵最近出了件怪事。”
池時一聽,眼睛都亮了,“什麽怪事?可是有人死了?”
池瑛點了點頭,“說是在短短一個月,有六個人,都死於非命。零陵在州府邊上,有州軍鎮守,向來十分太平。”
“那裏的仵作姓趙,已經年近花甲,在縣衙待了三十年有餘。左右無事發生,曆來的縣令都十分給他麵,默認他是要在任上頤養天年了。”
“可就在半個月前,趙仵作突然生了大病。怕不是因為這個,池冕才尋人補了缺。”
池時皺了皺眉頭,“一個月死六個人,這麽大的事,祐海半點風聲都沒有聽到。”
池瑛見他停了筷子,又端了碗,給他舀了一碗熱湯,“現在天涼了,你在祠堂裏過夜,雖然墊了褥子,但亦是容易沾染寒氣,多喝些湯。案子就在那裏,跑也跑不了。”
這湯裏放了好些薑,一看就是姚氏特意叮囑過了的。
池時皺著眉頭,吸著鼻子,喝了一口,又辣又燙。
池瑛見乖巧,又忍不住手,輕輕地拍了拍的小腦袋。
“別說祐海了,就是永州城中,也無人議論,當時薛亦同我說,也是當做閑話說的,沒有誰當真。隻說最近厲鬼娶親,來這零陵借道,抓了六個人去抬轎迎親。”
“當時周圍的人還打趣,說這鬼如此兇猛,怎麽著也得八抬大轎”,池瑛說著,眼眸一,“看來,有人故意把消息瞞下來了。”
今年正式三年大考之際,員若是考績上佳,是升遷有的。在這關頭,地方做什麽事,都慎重得很。可不是所有人,都跟池時似的,擼起袖子就上,直來直往。
“趙仵作臨陣逃之後,他便尋了池冕來,可不想祖父同二伯知曉,覺得這是天賜良機,推了池四郎過去,就想著讓他一鳴驚人。”
池瑛推測著,越發的肯定起來。
池庭是永州通判,池四郎池是他嫡親的兒子,打小就跟在池老太爺邊,學習做仵作。他資質還算不錯,之前也算小有名氣。
池時喝完一碗湯,額頭都冒出了汗來,掏出帕子了,“沒有那金剛鑽,攬什麽瓷活。看來也不是吃的飯越多,便看得越明白。”
池瑛給了池時一個讚賞的眼神,“小九說得對!”
一旁的姚氏無語的輕歎了口氣,對個屁!
我的兒,這聽了就讓人想揍你的話,能說兩句嗎?
想著,有些悵然起來,池瑛這次回來,就直接要上京趕考去了,池時又要去零陵;池祝……算了,那個死人不提也罷……
這院子裏啊,就要隻剩一個人了。
看出了的失落,池瑛笑了笑,從袖袋中掏出一個玉鐲子來,“阿娘,難得遇見水頭好的,我給你買下來了。硯哥兒就要定親了,祖母要上京,定是會要你們同去。”
“小九子直,雖然容易惹事,但一本事,也不怕事。再說了,祖父最好臉麵,在家裏罵小九,若是在外頭出了什麽事,就衝著姓池,也不會坐視不理的。”
“何況,培明先生還在永州呢。”
池時聽了這話,方才反應過來,姚氏這是不放心呢。
想著,一擼袖子,出了薄薄的一層,麵無表地說道,“阿娘不必擔心,我一個人能打八個,哪個不長眼睛的,敢惹我?”
姚氏那是又好氣,又好笑。
就是因為你一個能打八個,我怕你一不小心,把旁人打死了,惹禍上。
池時像是看穿了姚氏的心思,又安道:
“阿娘忘記了,我是做什麽的?我是仵作?我能捅人七七四十九刀,保證沒有一刀在要害上,他痛不生,卻想死都死不了。不會鬧出人命來的!”
姚氏無語。
更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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