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氏再也忍不住,一把抓起桌麵上的杯盞,就想要朝著池時的背影擲去,氣得有些發抖,怒罵道,“豎子囂張!竟是詛咒長輩!”
那手剛舉過頭頂,卻是被池老太太一把抓住了。
老太太將手中的杯盞拿了下來,將按回了座位上,“你同那魔星置什麽氣?今日你活得明白,全仰仗了,要不然的話,李家掩蓋真相,我們全家都被蒙在鼓中!”
池老太太說著,語氣不善起來,“大房在京中這麽多年,毫無長進,我還納悶了。沒有想到,你的眼皮子這般淺,你占了人家的院子,想要從人家親娘手中摳出銀子來。”
“還見針的給人家上眼藥”,常氏一聽,低下了頭,有些不自在了起來。
“也是我這麽多年,心疼你太過,你本是長媳,就應該在老家侍候公婆才是,可這麽多年,我一直讓你過那鬆快日子,讓你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那魔星在祐海振臂一呼,幾十個能當爺爺的人,恨不得跪著抬起來走。我之前來信,千叮嚀萬囑咐,你待客氣十分,最是記仇不過,日後你吃不了兜著走。”
“你偏不信!打又打不過,罵又罵不贏,你張牙舞爪的,除了讓自己個丟臉,讓那魔星變本加厲的報複回來,還有什麽用?”
池老太太見常氏麵紅耳赤的,到底心了,畢竟這常氏也是做祖母的人了,又執掌門戶這麽多年,要臉麵慣了。
“一個小輩,既然做了仵作,那一輩子都是仵作,永遠都不可能硯兒一頭,你同置什麽氣?”
池老太太說到這裏,深深地看了一眼池硯,“還有硯兒你,人這一輩子,這才哪裏到哪裏?日後你做了,那狡詐如狐貍,狠辣譬財狼,毒舌如阿時的,你都打算這般應對?”
“無能狂吠人看了笑話去麽?我進京這幾日,也沒有瞧你溫過書……你要知道,別人為何高看你一眼,還不是因為有可能中狀元嗎?”
“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不中,會如何?”
長房所有的人,都大驚失起來。
池硯臉瞬間白得如同紙一般。
池老太太許久沒有說話,等到眾人心平複了幾分,好像又能過氣來了之後,方才說道,“你院子裏的那幾個冤孽,我做主,統統送走。讓我邊的木晴,還有你母親院裏的關珊,去屋裏伺候。”
“男子喜歡花天酒地,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但是,要想走得長遠,去到那最高的地方,就要潔自好。硯兒你如今尚在山腳下,還不備那樣資格。”
“這一次,後續的事,我都會替你下來,吃一塹長一智,不要有第二回了。”
池硯被人當頭棒喝,如夢初醒,對著池老太太行了大禮,“祖母,孫兒知錯了……”
他說著,了手,那手指甲都快要掐進了裏,“應……應該……應該不會不中的。”
池老太太點了點頭,“祖母自然是信你。”
屋子裏又安靜了下來,池柏楠尋到了機會,有些猶疑的問道,“祖母,那這門親事怎麽辦?我看,不如算了吧……阿弟有才學,什麽樣的好姑娘找不到呢?”
池老太太沒有回答他的話,隻端起茶盞,慢悠悠地喝起茶來。
池栢楠一瞧,有些局促的將手放在了前,了自己的手指,餘瞟起來。
“你是這一輩的長子,還是嫡出的,說話得拿出底氣來,這樣旁人才能夠信服於你。扭扭的做什麽?不過是發表自己的看法而已,老婆子還能吃了你?”
池老太太撥了撥茶盞上的茶沫子,輕歎了口氣,將那茶盞放一旁一擱。
“事到如今,讓硯兒自己選吧。你若是不願意,那便罷了,等你高中之後,咱們再去尋一個書香門第的姑娘,這些日子,你就安心溫書,旁的都不要想了。”
“咱們兩家都出了命案,互相鉗製著,這親事便是散了,也不會結仇。理由便說,下聘這日遇了喪事,兩家覺得八字可能有些不合,退親了。”
池老太太話頭一頓,又道,“你若是願意,那這門親事,也還結得。我還是那句話,李貞的兒子過了年,就要當汝南王了。汝南王曾經有多威風,硯兒不知道,你們是知道的。”
“李貞隻有李婉一個妹妹,對百般疼。世家大族的能量,難以想象。說句難聽的話,若不是因為我是侯府出,常氏你能夠嫁過來嗎?”
“陳國公府是開國功勳,如今是因為家中男丁都不爭氣,無人可以扶持,所以暫時蟄伏著。人每用一次,那就一次。爛泥扶不上牆,上不得臺麵,是不值得他們用關係的。”
“我們池家,就像是無的浮萍一樣,家中沒有一個做高的,也沒有爵位在。甚至姻親大多數,也都是不氣候的。”
“可是陳國公府為何願意將嫡下嫁?他們不會白白浪費一個兒,他們想要的,是扶持硯兒,讓陳國公在這未來二十年裏,不至於垮掉,甚至扶持出一個靠山!”
“在這二十年裏,讓李家有時間,再扶起一個本家的兒孫來。從一開始,要娶的兒就不是李婉,是李家這空白的二十年罷了!”
池老太太說完,站起了,“好了,我也累了,去躺著了。這事兒你們要怎麽決定,老婆子也不手了,各有各的好,也各有各的壞,你們商量著定罷。”
說著,也不管麵麵相覷的長房人,將手搭在了伺候的仆婦上,慢悠悠地走出門去,一個拐彎,進了自己的屋子。
那扶著的婆子,低了聲音,說道,“您怎麽把這麽大的事兒,就扔給他們了,他們知道什麽?”
池老太太冷笑出聲,“不是說了麽?哪條路都可以,大事者,每一步都是豪賭。那李貞的兒子,未必就能夠當汝南王,硯兒也未必就能高中狀元,隻有李婉是陳國公府嫡,這一點是肯定的。”
“就看誰賭得贏,敢不敢賭了。”
婆子沒有領悟這高深的話語,卻還是作出了恍然大悟的樣子,“您怎麽不問問時哥兒,他是府裏最聰明的人。”
池老太太腳步一頓,深深地看了一眼,“這麽多年了,你還沒有看那魔星麽?除了母親同瑛哥兒,還有我那不爭氣的兒子,眼中沒有活人。冷清冷之人,捂不熱的。”
“這種人若是發達了,你就東風,也不會把你推下來;可你若是損著了,把你宰了,還在要你的棺材蓋上撒野。”
“我之前也想不通,可我來京之前,老爺的一席話,讓我徹底是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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