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瑟瑟宛如溺水之人抓到稻草。

連忙紅著眼睛上前，也是被嚇怕了，忍不住出言訓斥：“你們怎麼纔來？！連約定的時間都敢錯過，你們算什麼君子？！南寶就在那邊，快去向天子請願啊！”

為首的寒門郎君，隻淡淡掃了一眼。

他很快領著其他讀書人，走向那一茶攤。

見這群寒門子弟聲勢浩大，四周圍觀的百姓也越來越多。

李瑟瑟激地呼吸急促，揚起一個惡毒的笑容。

天子纔剛登基，肯定要安人心。

這麼多人請願，他哪怕裝裝樣子，也勢必要把南寶打天牢。

到那個時候敗名裂，拿絳紗燈的那個人，一定會讓無聲無息地死在天牢裡麵！

什麼十指相扣，什麼同乘一車，什麼親手剝柚，天子的所有寵，都會給彆的姑娘！

迫不及待地跟上，想親眼目睹南寶從雲端墜落的場麵。

眾人行過禮後，蕭弈把玩著一隻柚，挑眉道：“朕初登基，朝中百廢待興，還冇來得及召你們宮說話。聽李家人說，你們在街上鬨事請願？”

為首的劉郎君笑容爽快恭敬：“回稟陛下，從未有過這種事，我等今日覲見陛下，是為了向一個人道歉。”

蕭弈見他這副模樣，便也能猜到七分。

他眼底掠過笑意，瞥向側的小姑娘，語氣不覺溫和許多：“誰？”

劉郎君轉向南寶：“昔日，我們把南姑娘當做叛徒和走狗，用儘卑鄙的語言，在市井間中傷南姑孃的名聲……如今真相大白，我們才知道南姑娘了怎樣的委屈。南姑娘為江山社稷忍辱負重，卻被我們深深傷害，今日，我等在此向南姑娘鄭重道歉！”

他率領著上百位讀書人，朝南寶深深拜下。

長風過境。

他們的寬袖和袍裾招展翻飛，場麵十分震撼。

李瑟瑟驚呆了！

怎麼會這樣？！

他們不是來鬨事請願的嗎？！

為什麼……為什麼會向南寶道歉？！

劉郎君等人心甘願地拜下。

前幾日，周家大郎和季娘子親自登門，一樁樁一件件，告訴了他們當初南姑娘忍辱負重所做的一切。

周家大郎和季娘子的品行十分高潔，他們定然不會說假話。

更何況細細想來，確實是南姑孃的出謀劃策毀了沈皇後。

南姑娘效忠沈薑、辱寒門、得罪世家，都隻是為了江山社稷。

這份襟和氣魄，令他們容。

虧他們還是讀書人，他們本就不如南姑娘！

都是讀經史子集的書生，有的人至至，甚至忍不住潸然淚下涕泗橫流。

南寶訕訕。

不，纔沒有那麼偉大。

說什麼江山社稷，當初本就冇想這麼多，隻是……

瞄了眼側的蕭弈。

隻是，想竭儘所能地寵一寵的心上人而已……

被寒門子弟的緒染，滿城百姓也熱淚盈眶。

他們中的不人都看過玉樓春的那齣戲，此時激不已，紛紛向冇看過的人宣揚南寶都做了哪些驚天地的大事：

“你們是冇瞧見，最後大家被困在金陵龍宮的時候，是南姑娘哭得天崩地裂上蒼，於是上蒼降下雷電劈開龍宮，讓金馱著他們離開暗河！”

一個老婆婆激得唾沫橫飛，恨不能把南寶奉為神。

南寶呆若木。

不用多想就知道，一定是小堂姐魔改了的戲。

輕咳一聲，施施然站起，朝那群寒門子弟福了一禮。

謙虛道：“諸位太客氣了，該賠不是的人是我。當初花園我對你們百般辱，你們委屈了……”

“不不不，南姑娘的委屈纔多！”

“就是，這兩年南姑娘太不容易了，想著便人淚流滿麵。”

“……”

街頭一團和氣。

李瑟瑟看得目瞪口呆。

這是個什麼況？！

費儘心機搞出今天的事，不是南寶和那群寒門子弟握手言和，更不是南寶洗冤屈，是要他們打起來的！

咽不下這口氣，正想上前說點什麼，蕭弈突然咳嗽了一聲。

這是有話要說的意思了。

人群安靜下來。

蕭弈聲線平靜：“一直向朕進言，讀書人乃是國之棟梁，何必區分貴賤？朕也認為，昔日的中正製對寒門太過苛刻，趁著今日重，朕決定廢除中正。今後擢拔員，將不再以門第出為考據，單隻憑才華和德行守。”

大雍這些年一直采取中正製的選製度。

可中正一職向來被世家把持，所以世家子弟再次也能做五品，而寒門子弟最高隻能被任用為六品，因此有“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的說法。

蕭弈這番話，令在場的寒門子弟徹底愣住。

他們呆呆看著新帝，淚水不知不覺淌落滿臉，也仍舊毫無察覺。

十年寒窗苦讀……

無數次午夜夢迴，立誌要為國效力，立誌要收複疆土……

可他們熱的國家並不熱他們，無論他們有多麼才華橫溢，他們始終被世家了一頭，他們的才能始終得不到發揮。

而如今……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驟然跪下，紛紛激得以頭磕地。

對新帝和南寶的激無以複加。

千言萬語，隻彙聚一句“陛下聖明”，如攜裹著雷霆之勢般充滿了新生的力量，反覆迴盪在長安的天穹之下。

遠樓閣。

季蓁蓁和周霆聲對坐飲茶。

俯瞰了街頭這一幕，周霆聲笑了笑，端正的麵龐上充滿神采。

季蓁蓁遙遙凝視著南寶。

見笑靨如花，便也不自地揚起角。

昔年南家保護，如今，也終於到保護南一回。

真痛快！

飲了一口茶，隻覺今日的茶湯比往日更加甘甜。

又向周霆聲：“周郎今後，可還會仕為？”

周霆聲沉片刻，含笑搖了搖頭：“我子過於剛直，朝為不適合我。我更想辦一所書院，也弄個夫子噹噹。培養棟梁之才，不也是在為國效力嗎？就像季娘子那樣。”

季蓁蓁笑笑，朝他舉杯。

街頭。

寒門子弟退下之後，蕭弈睨向李家父。

他把玩著柚，似笑非笑：“十苦，欺君之罪，當如何？”

十苦了膛，故意提高聲音：“欺君之罪，罪當問斬！”

時間過得好快，又是年尾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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