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小皇子，安以淮的臉難看幾分。

當時南胭催他催得，可他不敢明目張膽在京都尋找剛出生的嬰兒，隻得去附近城鎮暗中尋訪。

也是巧，回京都的雨夜，他在野外村落裡到一個即將臨盆的孕婦，他把孕婦悄悄帶回府邸，那孕婦難產而死，卻留下了一個男嬰。

他當時喜不勝收，隻看了眼嬰兒的彆，哪顧得上其他，直接就給送到宮裡去了。

等發現嬰兒是金瞳時，早已為時過晚。

也幸虧南胭聰明，即時編出一個紫微帝星夢的說法，纔沒人懷疑嬰兒的統，否則，他和南胭都得死。

麵對南胭怒氣沖沖的臉，他了被打疼的麵頰，賠笑道：“是個流浪婦人所生的嬰孩兒，總歸那婦人已經死了，這事天底下隻有你知我知，咱們完全冇有後顧之憂，娘娘怕什麼？”

南胭寒著臉轉過。

在宮中踱步了片刻，冷冷道：“陛下病惡化，堅持不了多久。他若冇了，顧崇山一定會本宮陪葬。顧崇山不是好對付的人，咱們要提前準備兵馬。”

安以淮認真幾分：“娘娘放心，這種生死攸關的大事，微臣定然不會出岔子。等天子駕崩，這北魏江山，就是咱們說了算！”

南胭垂著眼睫。

手撥弄花瓶裡的金山茶，明明該是期待的，可一想到顧餘虛弱憔悴的模樣，就期待不起來。

……

攝政王府。

南寶在王府待了整整兩日，卻始終不見顧崇山回來。

小太監勤陪著給解悶兒，溫聲道：“聽說天子的病來勢洶洶，比往常都要嚴重，主子隻有這個弟弟了，因此看顧得，並非故意冷落南姑娘，南姑娘可千萬彆生主子的氣！”

南寶點點頭：“兄弟深厚，我自然是理解的。”

藉口午睡，把勤請了出去。

鎖上門，憂心忡忡地坐到書案邊。

昏睡了那麼久，又在北魏逗留了多日，很想念二哥哥和的孩子，也很想念祖母和父親他們。

他們見不著，一定也很著急。

不能再等顧崇山了。

稍作思慮，開始挽袖提筆。

給顧崇山留了一封告彆信，好好在白玉鎮紙底下。

又收拾了些細之，再帶上顧餘給的銀票。

到黃昏時，做侍打扮，從後門悄悄溜出了攝政王府。

先是置辦了一男裝行頭，又花重金在街上購買了一封偽造的份魚符和通關文牒，最後買了一匹健壯的駿馬，歸心似箭地往城外疾馳而去。

要回家啦！

……

就在南寶沿著驛道往南方疾馳而來時，無相城。

十苦領著軍隊，每天都在兢兢業業地搜查白首山，翻遍了白首山卻一無所獲之後，又開始搜查附近山脈和村落。

道儘頭的老柳樹下。

一品紅盤坐在青牛背上，裡叼一柳枝，冷眼看著十苦他們去另一個村落搜查。

他從懷裡取出一封書信——

北魏送去長安的國書，被他半道截了下來。

是顧崇山的親筆信，信上說小師妹還活著，他會親自護送小師妹返回長安，不止如此，他還揭發了是他一品紅故意將小師妹弄活死人的罪行。

一品紅眼底戾氣翻湧。

他費儘心機把小師妹弄那副鬼樣子，竟然還能甦醒過來，甚至還投靠了顧崇山……

當真是禍害千年！

一品紅撚著國書，心中又生一計。

……

十苦找了整整十日，就差掘地三尺了。

就在他快要崩潰的時候，一品紅突然帶著水晶棺槨出現。

他麵蒼白，輕聲道：“我通過算卦，排演出小師妹所在的地方，最後果然找到了……隻是你們，你們須得做好心理準備。”

十苦呆住。

做好心理準備……

這是什麼意思？

他屏息凝神，向水晶棺槨。

棺槨裡躺著一凍得青紫僵的，正是他們家王妃！

十苦驚一聲，不敢置信地跌坐在地。

一品紅抬手遮住雙眼，語帶噎：“這水晶棺槨雖然能讓人不吃不喝也能不死，但卻無法遮蔽寒冷。小師妹……是被活活凍死的。”

“不可能……”十苦連滾帶爬地抱住水晶棺，不停拂拭棺槨外麵的水汽，“王妃福氣綿綿，怎麼可能死？絕不可能，定然是咱們看錯了……”

然而無論怎樣用力地拭棺槨，裡麵的始終麵青紫，乃是凍死多日的模樣。

一品紅冷眼看著十苦哀嚎。

白首山下村落眾多，那夜雪崩，死了許多人。

他尋了一和南寶形相仿的，又仔細易容如今模樣，打算拿去長安矇騙阿衍。

至於真的小師妹……

永遠彆想穿過那道長城。

也永遠彆想回家。

他平靜地流下幾滴眼淚，才走到十苦後，拍了拍他的肩膀：“當務之急，是趁著骨還冇有腐爛，儘快送去長安。阿衍他們，定然想見最後一麵。”

解決完十苦等人，一品紅又回到無相城。

無相城駐紮著大雍軍隊，直接負責鎮守長城，是北方邊界線上的第一軍事重鎮。

如今蕭隨的好了，除了理軍務，也常常在演武場練習馬和槍法。

一品紅過來的時候，蕭隨正練完一套槍法。

他將紅纓槍丟到兵百寶架上，了額間細汗和掌心的汗漬，又拿起幾案上的那串佛珠，惜地纏繞在腕間。

做完這一切，他淡淡道：“國師難得大駕臨。”

一品紅微微一笑，目落在他腕間佛珠上。

佛珠裡綴著一顆緻的小金鈴。

他溫聲：“金鈴的主人，還冇找著嗎？”

蕭隨麵清冷。

他知道一品紅的本事，一品紅知道霍聽魚的存在並不稀奇。

他道：“斯人已逝，國師這是何意？”

一品紅意味深長：“若是冇死呢？”

“我曾親眼看見過的骨灰。”

“你確定……那是骨灰？”

蕭隨當然不敢十分確定。

但如果不是骨灰，又能是什麼呢？

更何況，如果那妮子還活著，又怎麼會不來見他？

他隻當一品紅是來溜他玩兒的，因此轉頭就走。

剛走出幾步，一品紅的聲音追了上來：“本座閒來無事卜了一卦，殿下若是肯信，本座可以告訴你霍聽魚現在何。你儘管去找，本座願意代替你看守長城。”

晚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