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有一種可怕的生做“丈母孃”，李易以前倒不覺得，但今天卻是見識到了。

和朋友楊菲菲三年半，當然是一直瞞著家裡的，今天卻突然接到丈母孃的電話，要和他談談。

李易特意和同事調了個班，換上了最好的一套，還特意剪了個頭發，隆重的相親一樣。

“我家雖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可就菲菲這一個寶貝兒，從小生慣養的，怕是沒惹你生氣吧？”

丈母孃打扮的很年輕，語氣也和客氣，不過李易還是從那話裡聽出了不同的滋味——其實想想，能單獨自己出來，而不是讓兒帶自己去家裡，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沒有，菲菲很好的……”李易當然不會在這種況下向丈母孃告狀說兒的刁蠻。

“對了，聽說你是個孤兒？”丈母孃很快轉換了話題，“可憐見的……現在年輕人的工作可不好找啊，沒有父母幫襯，別說在城裡買車買房了，自己生活都困難……”

“我有工作的……”李易有些心虛，已經沒有多自信了。

“哦，對了，聽說你是在養老院當護工？”丈母孃又說，“男護工可不多見，工資應該不低吧？一個月過萬嗎？八千總有吧？”

李易艱難的搖搖頭，三千五的數字是不好意思報出來的。

“呵呵，年輕嘛，總歸將來會慢慢好起來的。”丈母孃淡淡的笑著，“就比如菲菲吧，上個月實習結束，本來說是要留在實習的五院的，可金來藥業那邊說什麼都要挖人過去，底薪開到一萬五，獎金還另算，呵呵……”

李易覺口有點悶，楊菲菲和自己是同校同學，不過是臨牀醫學，而自己是護理學。自己早一年畢業，但前途顯然不可同日而語。

而李易並不是因爲當初考不上臨牀醫學系，相反他的高考分數還要遠比楊菲菲高得多。李易之所以學習護理，更多的是因爲當年孤兒院的老院長。

老院長姓白，得了阿爾茨海默病，也就是老年癡呆。李易高考前去看的時候，護工攙扶不有些微胖的老院長。不過等到李易畢業去了養老院的時候，已經瘦了，而前不久去世的時候，更是瘦得不到九十斤……

“其實我也不是反對你和菲菲在一起，可當父母的總希兒將來能幸福。”丈母孃依舊一臉和藹，但話裡話外的意思卻十分明白，“行了，你再想想，我先走了。服務員，買單。”

李易哪兒能真讓買單？搶著付了錢，把送到門口，看著穿馬路去對面取車，李易卻覺熾烈的太都暗淡了。

說不上痛苦，只是一無力，作爲孤兒，李易心中難免存在著自卑，當初和楊菲菲在一起的時候，李易就缺乏足夠的底氣，心似乎早就預料到會有這一天的到來。

也許的確不合適吧？或許也後悔了？不然決定不留在醫院，而是去醫藥公司上班的事，爲什麼不和自己說呢？至於說母親來找自己的事，李易不信會不知道，不然母親哪兒來的自己的電話？

這樣也好，總好過將來真正在一起了，被家人，被自己嫌棄的好。

李易這樣想著，卻見已經走到路中間的丈母孃，突然直愣愣的站住了，就那麼一不，如同腳下生一般。斑馬線已經變了紅燈，而遠，正有一輛公車飛奔而來……

城市裡最瘋狂的司機，絕對不是私家車主，也不是苦的的哥，而是那些開大公的傢伙，因爲他們不怕！不怕撞傷撞死人，反正有公司兜著！特別是那些年輕司機，恨不得將公開出漂移的覺來。

所以，這輛公車很快，並且司機還打著哈欠，就一個哈欠的功夫，車已經到了近前，等到年輕司機看到路中間竟然有人的時候，趕忙一腳剎車，卻還是有一道人影被撞飛了出去……

……

李易醒來的時候是晚上，四人間的病房裡滅著燈，還能聽到旁邊牀位上的鼾聲，以及瀰漫著消毒水和腳臭味的污濁空氣。

“你這個況是應該住ICU的，不過一天八千塊的費用，家不願意承擔。”

李易茫然的看看牀上躺著的“自己”，再扭頭聲音傳來的方向。

“院長？”李易驚喜的道。

白院長站在窗臺旁，依舊是那麼一副威嚴而不失慈祥的樣子，不過面相卻很年輕，如同李易小時候記憶中的樣子。

“傻孩子，看到我有什麼高興的？”白院長說道。

李易傻了一下，然後纔想起來，已經死了，接著又看了一眼躺在病牀上的“自己”，頓時明白了。

“後悔了嗎？救，不值啊。”白院長說道。

“沒什麼值不值的。”李易苦笑一聲，“你教過我，捨己救人是好品德。”

“倒是我的錯了？”白院長說道，“傻孩子，本來該死的是，不然怎麼會突然在路中間犯癔癥？”

丈母孃當時的確有問題，好好的人，走到路中間卻突然站住了，似乎故意等車來撞一般。

“你本不該死的，不過你救了，就要一命換一命。”白院長說道，“可誰讓你是我的孩子呢？所以我求了個人……”

白院長說著，忽然一把抓住李易的口，把他舉了起來，如同牽著一個氣球一般輕鬆，兩步走到牀頭，猛然把他對著牀上的李易按了下去。

李易彷彿突然被人按進了水裡，他覺窒息，覺悶，覺眼前失去了線。他試圖力掙扎，卻又如同陷夢魔一般，全都不聽使喚。

忽然他又如同被人拽出了水面，一下子從牀上坐了起來，深深一口氣吸進肺腑，發出“嘶呼”的鳴音。

腦袋恢復了清醒，李易轉頭張，卻愕然發現，病房門口，白院長微笑著對自己擺了擺手，轉走了出去，影卻越來越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