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蛛】
老孫的家在學校的教職工宿舍樓,距離學校也就不到幾百米的樣子。
也是那種老式的單元樓,但是看得出來,衛生環境還不錯。樓道也沒有那種堆的到都是的自行車。樓下有一排鐵皮房子的車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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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在2001年這個年代,就真的算還不錯了。
老孫用鑰匙打開門的時候,陳諾跟著走了進來,然後第一眼就看見了正坐在沙發上的孫校花。
家裡有暖氣,供暖很足。孩只薄薄的棉衫,倒是把奔放如海棠的材曲線勾勒的異常好。
陳諾走進來的時候,孩正很沒形象的靠在沙發上,盤坐著,披頭散髮的樣子,手裡還拿著一玉米,很沒形象的啃著,電視機里正放著《藍生死》的最新一集。
很顯然,一邊啃玉米,一邊正在對屏幕裡元斌的那張甩臉流口水。
完了呀!人設崩塌了!
本來聽見門打開,只是懶洋洋的一回頭,然後看見陳諾……
“……”愣了一秒鐘後,孫校花尖一聲,忽然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一溜煙的跑回了房間裡。
陳諾倒是不在意孫校花披頭散髮……
實在是那件棉衫秋真的很,那個曲線……
嘖嘖嘖……
眼神一路隨著孫校花到了孩的房間。
咳!!!!
老孫一聲咳嗽,讓陳諾收回了目。
老孫瞪了陳諾一眼:“把鞋換了,然後去客廳坐下,先寫作業!”
看著這個如今越來越不順眼的小子,老孫忽然有點後悔。
我這算不算引狼室了?
幾分鐘後,孫校花從房間裡出來了,已經穿上了一件居家的線外套,腳下還有一雙茸茸的棉拖鞋。頭髮也紮了一個乾淨利落但青春奔放的馬尾。
前天放學後兩人掃場的時候,陳諾無意中稱讚了一句扎馬尾很好看,於是,這兩天在學校裡,孫校花每天都是扎著馬尾辮。
“爸……那個,他,他怎麼來了?”孫校花小心翼翼的看著父親。
老孫在收拾自己的公文包,隨意道:“哦,我帶他回來吃頓飯。”
說著,他擡起頭看了看自己的兒,又看了看那個小子。
“你們兩人都老老實實的寫作業!陳諾,你就在餐廳的桌子上寫!可可,你在客廳寫!不許頭接耳!”
臊眉耷眼的拿出書包和作業。
孫校花自然是魂不守舍的,不時的瞄陳諾。
然而讓孩意外的是,這個一向不正經的傢伙,此刻卻目清澈平靜,他在仔細打量著自家的客廳,廚房,然後忽然笑了笑,低頭翻開了課本。
難道他怕了自己的父親?
不能啊。
陳諾卻覺得自己的心裡忽然陷了一種奇妙的緒當中。
老式的傢俱,裝修簡單而不時溫馨的房子。
泛黃的牆紙,溫暖的暖氣。
廚房裡傳來老孫切菜洗菜的聲音……
陳諾近乎貪婪一般的深深吸了口氣。彷彿想把這種自己闊別了彷彿一輩子的,名字走“溫暖”的氣息,深深的吸進自己的裡。
他看向孫校花,眼神裡再也沒有平時的那種調笑和不正經,而是帶著一……
溫。
·
老孫其實不會做飯。
他切菜洗菜弄好了後,就走出了廚房,坐在了客廳沙發上,一杯茶,一張報紙。
看了會兒,他出了香菸,想了想,看了看自己的兒和陳諾,沒點,而是走到了臺上去。
陳諾原本一直自低頭看書,等老孫拉開臺門走出去菸,他才擡起頭來,看了看也向自己的孫校花。
“你爸爸,人好的。”
·
老孫是人好的,但這頓飯就吃的不太好了。
兩個男作業寫到七點半,期間老孫出去菸了三五回,還打了兩次電話。可是孫校花的媽媽還沒回來。
這讓誇下了海口的老孫有點不好意思。
陳諾倒是無所謂,校花卻已經直接跑進自己的房間,然後拿出一卷奧利奧餅乾來,坐到陳諾邊,撕開分給他吃。
“我媽經常加班回來很晚的,你的話先吃點這個。”
老孫又有點想心梗的意思了……以前自己的心小棉襖都是先拿餅乾給自己吃的!!!
想了想,老孫起走進廚房,翻出一桶掛麪來,探出子看著客廳裡的兩個孩子。
“要不,我們先弄點麪條吃吧,可可,你來煮。”
孫校花彷彿已經習以爲常的,聞言跳下椅子,蹦蹦跳跳去了廚房。
老孫又想了想,他轉穿上外套換鞋出門。
十幾分鍾後,老孫回來,手裡提了一袋菜。
鹽水鴨,豬頭,還有涼拌海帶。
孫校花煮的麪條很一般,而且有點煮爛了。
鹽水鴨有點鹹,豬頭也有點幹,至於涼拌海帶顯然味放多了。
不過這一頓飯,陳諾吃的非常香甜。
因爲開餐的時候,老孫第一筷子,就把一個鴨夾到了陳諾碗裡。
但老孫和藹的表只持續的一秒鐘。
因爲孫校花隨後也夾起了一個鴨翅膀,看著就要往陳諾的碗裡送過去了……眼看老孫的眼睛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孫校花訕訕一笑,筷子在半空中兜了個圈子,最終鴨翅膀還是落在了老孫的碗裡。
吃飯的時候閒聊中,陳諾聽孫校花絮絮叨叨起自己的母親,是基層的一個小公務員,但是一直非常忙,尤其是最近幾個月,好像是參與了一個什麼地區改建的事,所以經常加班加點。
所以老孫自己加班的時候,兒送飯,也不是每天都有吃的——大部分時候,其實都是孫校花煮的麪條,再搭配兩火腸。
那天的只是趕巧了。
一頓飯吃到快結束了的時候,門口傳來鑰匙聲。
房門推開,一個看上去三十多歲的人走了進來。
陳諾一眼就可以確定,這是孫校花的母親了——兩人太像了。
孫校花無的廓,大是繼承了母親,緻而小巧。唯一不像的就是那雙桃花眼。
孫校花母親的呃眼睛,眼角更往上斜飛一點——看上去更加有點嫵的味道。
臉上畫了點淡妝,很淡,但明顯很花心思的那種。穿著一件士短風,樣式正是今年最流行的款。
孫校花的母親進門看見飯桌上的三人,看到了陳諾了,略愣了一下,就微笑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看向老孫:“又帶學生回來吃飯了呀。”
老孫已經起過去,接過自己老婆手裡的包,然後彎腰把鞋櫃裡的拖鞋拿了出來放在腳下。
“嗯,孩子家裡沒做完飯,我帶會來對付一頓,本來還想吃你做的,你怎麼回來這麼晚。”說著,老孫回頭對陳諾笑道:“這是我人,姓楊,你楊阿姨就好了。”
陳諾今晚的表現和白天在學校裡完全不同,客客氣氣的站起,微微欠:‘楊阿姨好。我陳諾。”
“嗯好,你坐,接著吃,別客氣。”語氣清清淡淡的。
楊士走到沙發旁坐下,老孫卻已經進了廚房,不多會兒倒了杯水出來。
用涼開水兌好了,溫度剛好可以口。
楊士喝了半杯,老孫已經很關心的問道:“怎麼又加班這麼晚,吃過了嘛?”
看老孫這樣子,陳諾忍不住笑了笑。
老孫啊,除了是個兒奴,恐怕平時在家還是個老婆奴。
楊士點點頭,語氣很疲憊:“嗯,對付了一口。今天陪領導下鄉去看那塊規劃的地皮,走了半天的路,累的不行。”
說著,楊士走到了兒的邊,在孩的臉上親了一下:”晚上不許看電視啊,吃完飯趕寫作業。”
孫校花笑著推開母親,皺眉道:“媽你上煙味太重了。”
老孫聞言問道:“煙味?”
楊士嘆了口氣:“開發辦裡的那些人都是老煙鬼,他們要我也攔不住,一個辦公室裡薰了一個晚上,我眼睛都快薰紅了。”說著,已經朝著臥室走去:“頭疼的厲害,我先去躺會兒。”
老孫鬆著自己的老婆就進了房間,然後出來時候還大聲道:“別躺太久,我給你熱點牛啊。”
孫校花用胳膊了陳諾,低聲道:“我媽漂亮吧!我爸爸對我媽可好了!”
說著,用期待的目看著陳諾,那樣子,彷彿在暗示著什麼。
陳諾不說話,若有所思。
他飛快的拉完碗裡的麪條,然後把碗拿去了廚房。
“放著放著,我來洗,你別弄。”老孫追進來把陳諾趕出了廚房。
陳諾想了想:“老孫,不早了,我就回去了。”
老孫看著陳諾,似乎想和他聊點什麼,不過還是沒有說,只是拍拍他肩膀:“今天放學的事,你別有力,你自己的想法最重要。那邊……我會幫你先去說。監獄那些人直來直往慣了,學生思想工作不是這麼做的。好了,你今晚回去吧,早點休息,明天上學別遲到了。”
陳諾對老孫真誠的笑了笑。
孫校花倒是有些依依不捨,但當著自己父親的面,哪裡敢表太多。
磨磨唧唧的送陳諾到門口,看著陳諾換鞋。
陳諾換鞋的時候,忽然眉又一揚。
不過他沒說什麼,起,告辭,開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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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一樓的時候,陳諾站在樓下,看著樓上的各家燈火。
孫家在五樓,這個位置剛好能看見客廳的窗戶裡的燈。
陳諾的眉微微擰了起來。
香菸味麼……
那明明是,雪茄味啊。
2001年,地雪茄的人還很,而老孫這種普通階層恐怕就更接不到了。
至於出門換鞋的時候……
陳諾看見了門口楊士剛換下的鞋。
那是一雙深紅的皮靴。
靴子上鋥瓦亮,鞋底乾乾淨淨。
想了想,陳諾頗有幾分留的又看了一眼五樓的那個亮著燈的窗戶,把腦子裡的那些雜念想法排除,在夜之中,雙手兜,一步步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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