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書房。
桌案前坐著個穿玄常服的年郎,年紀看著不大,大概只有十歲出頭的模樣。
從支起的窗打進去,投進室,落在翻閱兵書的右手上。
兵書看著有些舊,主人應該經常翻閱才會造這種程度的磨損。翻開的書冊上有很多字跡雅正的批注,字偏小,羅列在兵書上不顯擁,而是恰到好。
而衡玉正在看的就是這些批注。
這是穆瑾以前學兵法用的書。
今天剛練完箭就跑來東宮書房找書看,所以沒有像平時那樣穿著錦華服,而是一改良般的男裝。
“太子殿下,邊境有,今日朝會上我父親請纓出征,我應該會隨父親一同前去邊境歷練一番……”有個年輕男子的說話聲約從窗外飄進來。
衡玉聽出來那是穆瑾的伴讀之一,武威侯府世子蓋嵐。
穆瑾與蓋嵐二人繞到窗下,他正側耳聽著蓋嵐說話,突然察覺到異樣,偏頭看去,就見到穿男裝的衡玉倚著窗邊,手持一支新折的桃花把玩,沖著他勾輕笑。
穆瑾停下腳步,出手。
衡玉將手里的桃枝遞給他。
穆瑾輕嗅桃枝,湊近鼻端,便能聞到清淺的桃香。
東宮沒有栽種桃樹,這應該是衡玉從宮道折的。
“學完騎了?也不換再過來。”
“了幾只箭就過來了。”
穆瑾含笑點頭,也沒多說什麼。
蓋嵐見到衡玉,連忙和行了一禮,然后才看向穆瑾,“太子殿下,既然二公主在,臣……”
穆瑾道:“無妨,一道進去吧。”
兩人繞過窗戶,走進書房里。衡玉已經把書房主位讓開給穆瑾,自己到角落聽穆瑾他們談話。
但穆瑾兩人已經很默契的轉移了話題,沒有再聊朝堂的事。
衡玉撇了撇,視線懶洋洋放在兵書上,支著一邊耳朵聽穆瑾他們閑聊。
隨便聊了一會兒后,兩人總算是又聊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宋朝子地位極高,因開國君主為帝,所以傳承這一百多年來,宋朝子繼承大統的況并不。宋朝上一任帝王乃守之主,膝下比周帝還單薄,只得一位公主。
但這位公主天資過人,文武皆通,所以在八歲那一年,就被冊立為皇太。
只是,三個月前,宋朝上一任帝王意外暴斃宮中,本該繼承大統的皇太不知所蹤,朝堂巨震的時候,先帝的親弟弟拿出先帝留下的繼位詔書,順利登基為帝,現在他為了鞏固朝政,正在大肆鏟除異己。
“太子殿下,您覺得那位皇太現在在何?”蓋嵐突然問道。
衡玉聽到這個問題,來了些神。
穆瑾垂眼沉思,長而翹的睫微微抖。
“如果所料無錯,應該在我們周朝境。”衡玉將蓋在臉上的兵書拿下來,懶洋洋笑道。
穆瑾和蓋嵐都偏頭過來看。
穆瑾輕笑,“繼續說說。”
他知道他的玉兒越來越優秀了,方才十歲的年紀,在箭一道即使是他也不是的一合之敵,可這種政治眼他從未刻意去培養過,憑借天賦又能說到哪種程度呢。
他不會讓玉兒涉險,只希錦玉食一世,但這不代表他就要否定的天賦才能。
他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希他的小公主負榮、得萬民敬仰的人。
衡玉站起,將兵書卷起來,對著手心敲了敲,“如今宋朝已經變了天,就算宋朝還有人忠于那位皇太,但皇叔的勢力一定比要強。那位宋帝在整個國境搜查皇太,未必躲得了。就算躲得了,也很難蓄積實力。
所以這時候最佳的選擇,就是離開宋國,前往正在和宋國戰的周國,也就是我們這里。”
“為何不是去慶國?”蓋嵐口快,直接把疑問了出來。
“慶國與宋朝正斗得水火不容,如果皇太進慶國被人發現,最大的可能就是被慶帝抓住為傀儡,挑起宋國戰。”
而周朝實力最弱,為了強大自,很有可能會幫助這位皇太,助奪位功。
后面這話衡玉沒說,但在場的都是聰明人,對于這一點自然能理清楚。
“那這位皇太現在應該在哪里?”
“帝都。”衡玉與穆瑾的聲音疊在一起。
穆瑾抬眼看向衡玉。
衡玉手握著兵書,眉梢微揚,沖著穆瑾勾輕笑。明明比穆瑾和蓋嵐年紀小上許多,這麼一笑,卻比他二人還要多了幾分風流肆意。
——
春正好,位在帝都郊外的靈寺后山栽種有滿山桃花,每到春日,這都是難得的盛景。有不家中長輩攜眷來靈寺求神拜佛,順便一賞這滿山桃花。
靈寺位于西山上,需要徒步從山腳走到山頂。
在那些來來往往都是結伴而來的人中,一個孑然一、穿黃長衫的姑娘顯得有些特別。
這個子很年輕,眉眼和,角微抿時中和了上的和,顯得有些果決干脆。
從頭走到尾,在邊的人都有些氣吁吁時,也出一副疲倦的模樣,但行走的步伐始終很穩,呼吸也沒有過。
等到了寺廟,子才微微松了口氣。
在腦中回想著靈寺寺廟部的地形圖,想了一會兒,方才邁步走進寺廟,意思意思添了些香油錢后,子才繞到后院廂房之地。
等接近廂房,扯了扯自己的頭發,將一頭梳理整齊的頭發弄,這才往廂房里走去。
“咚咚咚。”
穆瑞正在廂房里讀書。
他今年已經十四歲,當年靈寺主持為他批命,他十五歲那年才能回到皇宮。
這些年他一直一個人待在靈寺苦讀消磨時間,也認識了一二好友,但彼此總要隔上一兩月才能相見,能終日陪伴他的只有書卷。
周帝以前也有讓人來教過穆瑞兵法韜略,但這種東西大概要講究天賦,穆瑞學了兩個月還沒有半點兒進展,連兵書都看不進去,周帝也就不強求這個不需要繼承大統的兒子了。
聽到敲門聲的時候穆瑞有些驚訝,他將手中的書卷放下,站起去開門。
一個黃杉子站在他的廂房前,舉著的手還維持著叩門的作。
見到門開了,子眉眼輕彎,禮貌問道:“你好,不知道后山該怎麼走。”
穆瑞微怔,后山和廂房是完全不同的路,這個姑娘怎麼走到這里來了。穆瑞往右手邊指,溫聲告知該怎麼走。
子原本微微蹙起的眉放松了些,展輕笑,“多謝。”
穆瑞被的笑容所染,下意識也抿笑起來,隨后又有些張。他待在廂房,連朋友都見,更何況是個正值妙齡又生得十分好看的子。
目送著子離開,穆瑞關好廂房門繼續讀書。但沒過多久,敲門聲又再度響起。
穆瑞把門打開,又是剛才那個姑娘。
“你還沒找到路嗎?”穆瑞微怔,下意識出聲問道。
子低下頭,有些怯,“我之前大病一場,病好之后就不太認路了,只要是繞一些的路都尋不清楚。前段時間遇到個道士,他說我是被什麼東西驚了魂才會不認路,我就想著自己來靈寺住些時日,看看癥狀能不能好。”
“你……”穆瑞一頓,不好說對方的傷心事,“你若是想讓大師幫你看看,我可以帶你去尋。可后山是看桃花的……”
“我時就頗喜桃花,見前殿禮佛的信徒多,就想著先去后山看一看盛景,然后再去求神拜佛,沒想到又迷了路。”子有些苦惱,敲了敲自己的頭。
穆瑞從小在寺廟里長大,本就是個溫和的子,現在更是耐心十足。他輕笑道:“我帶你去吧。”
“不會耽誤你的時間吧。”
“不會,我待在廂房也沒別的事可做。”
“那就好。”子松了一口氣。
穆瑞走出廂房門,將門關好,帶著子往后山走去。
兩人并肩走著,如果不說話未免尷尬。黃杉子主自我介紹,說的名字陶孟。
穆這個姓是宋朝國姓,穆瑞頓了頓,只說自己的姓是木。
兩人結伴往西山玩,陶孟雖然有些不認路,但十分爽朗,并不扭。穆瑞一開始還有些放不開,但幾次被陶孟打趣,他漸漸也就放開了。
兩人在桃林一直玩到用晚膳的時候,穆瑞這時候才發現原來已經這麼晚了。他和陶孟待在一起,覺得時間過得很快,快到都沒發覺已經過去了快兩個時辰。
“啊,我了。呆子,我們快些回去吧,希還能趕上晚飯。”因為穆瑞總是有些反應不過來陶孟的玩笑,所以被打趣稱為“呆子”。
穆瑞帶回去,還為爭取來一間廂房長住。
這時候靈寺廂房多是由家眷住著,不過穆瑞份特殊,挪出一間給陶孟還是很容易的。
一起用過晚膳,穆瑞將陶孟送到廂房門口。
天有些黑了,隔壁的廂房已經亮起燭。
穆瑞思考著要怎麼問陶孟明日要不要他再陪,陶孟已經歡快將廂房門打開,走進房門,又轉過說一句“明日見,說好了你要帶我去逛集市的,如果我丟了就唯你是問”,就將廂房門關上了。
廂房門剛一關上,陶孟滿臉的笑意頓時消散。冷著一張臉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已經涼卻的茶水,一口飲盡。
廂房門合上的聲音響起,穆瑞才從滿腔歡喜中醒過神來。
他抬手撓了撓頭,想起陶孟剛剛的話又有些想傻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去廂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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