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玉點頭，認同陳隊的判斷。

陳隊暫時把疑放下，給隊里其他警察打了個電話，通知他們去找死者的兒子于可彤的行蹤，把他抓回警察局里詢問。

這個命案還在調查中，把嫌疑人捉拿歸案是符合流程的。

“對了，抓人的時候搜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個觀音玉佩，那是給兇手定罪的重要證。”

掛了電話，陳隊才好奇道：“安姐，你是怎麼判斷出兇手是死者兒子的。我聽榮明那小子說你的側寫很牛，讓我也旁聽拜一下。”

“陳隊你太客氣了。”衡玉說一句，也沒再客套，將監控視頻調到死者出現在電梯間的時間。

點擊暫停，把鏡頭放大，衡玉指著死者脖子位置，“死者死前佩戴有玉佩，痕跡鑒定科的鑒定報告里卻沒有提到這個東西，說明兇手把這個玉佩拿走了。他為什麼要把這個玉佩拿走？”

衡玉頓了頓，旁邊的陳隊瞬間接話道：“玉佩上有什麼線索會暴兇手份？”

這是習慣思維。

但剛說完，陳隊立馬意識到不對，又推翻了上面那句話，“錯了，這個玉佩是兇手贈送的。他以前把觀音玉佩送給死者，是為死者祈福，祈求他平安健康，如今他親手殺了死者，自然是覺得死者不配擁有這枚玉佩了。”

死者不配擁有玉佩了，兇手把人殺了后，自然會把玉佩拿走。

這個推測和衡玉要說的一樣。

點了點頭，順著陳隊的話繼續道：“先前已經說過，只有很親近的人才會贈送佛像這類飾品，朋友間送飾品是不會送這種的。

而能襲擊材高大的死者，讓他一擊斃命，自然是個年輕有力的男。再聯系到最近的出軌事件，嫌疑人很好推測。”

陳隊點頭，之前他們搜查時主要把目集中在死者的妻子上，而死者兒子于可彤說自己那一天在學校里復習期末考試。詢問了他的舍友，舍友也說他那一天都待在學校，警察就把他的嫌疑排除掉了。

看來，要麼是舍友做了假口供，要麼是于可彤做了什麼，讓舍友誤認為他在學校，實際上卻不是如此。

墻上掛著的鐘無聲無息走到五點半，下班時間到了。

但對刑警大隊的人來說，準時下班是很難得的一件事，尤其是還有個犯罪嫌疑人正在抓捕歸案。

為了案子，二支隊的人全都要留下來待命。

衡玉也沒走，跟著陳隊等人去食堂吃飯。吃過飯，另一邊被陳隊派去抓捕于可彤的兩個警察也把人帶回來了。

回來的除了于可彤，還有死者的妻子梁曼。

梁曼跟在警察后面走進來時，陳隊險些沒把人認出來。

半個月前還是個生活優渥的家庭主婦，現在的頭發有些糟糟的，臉上全是淚痕，那本來沒多老態的臉上添了很多皺紋。

雖然著還是很鮮，但外在的鮮也掩飾不了渾上下的惶恐不安。

反倒是被手銬拷著的于可彤一臉漠然。

他戴著眼鏡，穿著白襯衫，一米八的個子，高高瘦瘦，像是學校里很生歡迎的好學生，而非是個手染命案的殺人兇手。

“陳隊，安姐。”拷著于可彤的警察喊了一聲，把證袋遞給陳隊，里面裝著一個觀音玉佩，“我們和鄰居打聽過，這個玉佩是死者經常佩戴的沒錯。因為這是死者兒子送給他的，死者經常拿出來炫耀，鄰居們都有印象。”

當警察談到玉佩時，從踏進警局開始就沒什麼反應的于可彤緩緩抬起頭來，眼里全部是漠然，沒有焦距的目落在衡玉上，方才一點點恢復神采。但只是一瞬，他又低下了頭。

“帶人去做筆錄吧。”陳隊揮了揮手，就有人接手，把于可彤帶下去做筆錄。

二支隊的人都站在大廳，陳隊瞥了他們一眼，正要讓這些人該干嘛干嘛去，別在這里湊熱鬧堵路。

他話還沒說出口，梁曼剛剛止住的眼淚又流了出來，無法承一樣蹲在地上號啕大哭，“警察同志，我認罪，是我殺了我丈夫，和我兒子沒有任何關系啊。”

“因為我丈夫出軌，要拋棄我，我不肯之下他還對我手把我打了一頓，我一氣之下心生殺意，那個不在場證明都是我偽造的，不信你們再去查一下啊……”

兩只眼睛全部紅腫起來，梁曼的哭聲都是沙啞的。

一些警察別開頭，不去看梁曼。

陳隊揮揮手，讓人給倒一杯水潤潤嗓子。已經是下班時間的警局因為這一哭鬧頓時嘈雜起來。

水杯遞到梁曼面前，猛地搖頭，作掙扎大了些，不小心把水杯打翻，溫熱的水在地板上蔓延開。

梁曼沒有去看打翻的水杯一眼，依舊沉浸在自己的緒里哭鬧。

一雙白鞋映的視線，踩在那一攤水上，衡玉蹲下子，平靜道：“警察不會冤枉無辜之人，也不會放過有罪之人。”

“他覺得死者不配得到觀音庇護，不配平安健康，那手染腥的他拿著觀音玉佩，這些日子里有沒有覺到心虛？”

衡玉的聲音很平靜，越發顯得梁曼的哭聲是在無理取鬧。被氣場所籠罩，慢慢的停下哭聲，噎兩下，抬眼看向衡玉。

“一些犯人，可能都有苦衷；一些死者，可能都該死。”

“可警察的職責，不是去諒犯人，不是詛咒該死的人為死者。所以你在警察局里哭鬧有什麼意義？這麼浪費時間，還不如去找個律師為你兒子辯護。”

的氣場太過強大，不僅是梁曼，就連陳隊等人都怔怔看著。

一直到衡玉站起，眾人才從出神狀態走出來。

這一次，陳隊親自給梁曼倒了杯水，還給了紙巾。

梁曼默不作聲接過水杯和紙巾，低聲道了謝，往沙發上一坐，臉上雖然還有焦慮，時不時看向審訊室方向，卻再也沒有歇斯底里哭鬧。

陳隊轉過，沖衡玉比了個大拇指。那氣場夠嗆，直接把人得不敢再鬧了。

一般遇到這種人鬧事，他們都不好做什麼。你不讓鬧吧，一些人能投訴你服務態度不好。

一天忙到晚就夠累了，還要面對如同菜市場一樣的場景，他也是夠了。

衡玉眉梢揚了揚，算是接了陳隊的夸獎。

瞧見大廳已經安靜下來，眾人該干什麼又去干什麼了。

閉的審訊室大門很快被人從里面打開，時間沒有超過一個小時，于可彤好像是不打算抵抗一樣，一進到審訊室，警察問什麼他就答什麼，態度很配合。

握著筆錄，警察走出大廳，把筆錄遞給陳隊。

梁曼連忙從沙發上彈起來，往審訊室里看，目偶爾落在筆錄上，手拽著服，局促不安，像是在等一個最終審判。

接過筆錄，陳隊在看之前，和面前的警察道：“去把你們安姐出來，應該也想看看這個筆錄。”

警察抬手蹭了蹭鼻尖，好吧，他也比安姐大了幾歲啊。

不過人家二十三歲就被特聘到局里，以專家的份加刑警大隊為犯罪側寫師，一天之連破兩個命案，姐怎麼了。

為他們減輕工作量的都是爸爸！

親的那種！

幾分鐘后，衡玉走到陳隊面前，接過他遞來的筆錄翻看起來。

筆錄里，于可彤講述了自己的殺人機。

不僅是鄰里認為死者和他的妻子是模仿夫妻，從小到大于可彤也是這麼認為的。

他經常在學校里聽一些同學說起家庭的不幸，每當這個時候，于可彤就要慶幸起自己的家庭來。爸爸媽媽自由在一起，恩如初，每年都會帶他去旅游，家里經濟條件也很好，他想要買什麼東西，只要理由充分，爸爸媽媽都會答應他的要求。

從小到大，自認為幸福的于可彤一直是別人家的孩子，他努力學習，并且讓自己全面發展，高中就開始加校籃球隊，大學可以上最好的A大，但為了離家近他選擇留在D大。

在大學里加學生會，為學生會會長，經常在晚會上表演節目，有很多生給他遞書……

可這一切認知，在一個月前全都毀掉了。

那天是周五，于可彤上完下午的課回家，剛到小區樓底下，就發現周圍的鄰居沖他指指點點。當時于可彤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笑著和這些看著他長大的叔叔阿姨打招呼。

可這些以往看到都笑得燦爛的叔叔阿姨們，臉上帶了幾分心疼，搖頭讓他快些回家。

等于可彤到了家門口，正準備敲門時，就聽到里面傳來噼里啪啦的靜，樓房隔音還算不錯，但就算這樣，于可彤也能聽到他媽媽歇斯底里的聲音，“于平，你這麼做對得起我和可彤嗎！”

于可彤心頭一跳，有不安從心底蔓延上來，讓他忍不住心慌意。

他想要抬手敲門，打斷那些可能會讓他從小到大的認知都破滅的話，但手抵在門上，于可彤卻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氣，始終沒有敲門。

“我不想和你吵，今天是周五，兒子等下就要回來了，別讓他看到你這副潑婦模樣！”隨后是他那個老好人一樣的爸爸惡狠狠的聲音。

門里面的兩個人好像不是夫妻，而是撕破臉的仇人一樣。

“讓他看到怎麼了，你為了那個狐貍不僅想和我離婚，還對我手！”

“我說了，我們離婚好聚好散，該分你的財產不會了你的。”于平懶得再說話，丟下在沙發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妻子，直接往門口走。

門口把手一擰，大門打開，于平就看到門后面于可彤那張面無表的臉。

于平怒氣沖沖的表瞬間定格，臉上浮現出幾分尷尬。

后來，梁曼抱著于可彤哭得歇斯底里，于平的臉上還殘留著幾分尷尬，但在接到一個電話后，他著聲音哄電話那頭的人，丟下他的妻子和兒子，要去另一個人邊。

于平走之前，于可彤抬起頭，看到他脖子上戴著的觀音玉佩在搖晃。

——這個觀音玉佩，是去年他和朋友旅游途徑寺廟時，為他爸買的。

雖然不是什麼名貴玉佩，但觀音玉佩能為佩戴者祈福，讓他平安，沖著這個寓意于可彤就買了。

他爸那段時間早出晚歸，于可彤擔心他爸忙工作累壞了。現在想想，他爸那時候正忙著陪小人吧。

這個打破他所有好夢境的男人，怎麼配繼續戴著玉佩，怎麼配平安健康！

這個念頭一出來，就像雜草一樣瘋長。

再之后，于可彤知道他爸對他媽手了。以好好先生面示人的男人，連著對他媽手兩次，就為了讓他媽松口離婚。

隨后，于可彤又得知那個讓他爸出軌的人，居然和他同歲，現在肚子里正懷著他爸的兒子，就因為這個，他爸要離婚娶那個人。

而他，因為個還沒出生的孩子，為被放棄的那一個。

惡意開始瘋狂滋生就再也抑制不住。

他做好一切布置，提前踩點好停車場里的攝像頭，想辦法避開攝像頭，握著錘頭坐在車里給他爸打電話，等他爸到了停車場后，他繞到他爸后，沖著后腦勺狠狠砸下去。

他爸倒在泊之中，逐漸沒了氣息，于可彤靜靜等著他呼吸斷絕，握著錘頭的手從頭到尾都沒有抖過一下——

如果他爸死在還沒有和他媽離婚的時候，他可以自欺欺人維持著好家庭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