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曼玉在寄稿子給《新公報》時，還提了自己的要求，說如果《新公報》的編輯覺得這篇小說質量不錯，希可以考慮一下同時在幾個城市刊登的可能。

很快，季曼玉就收到了回信。

雙方就此事好好通了一番。

為了慎重起見，《新公報》的副主編柳余生打算親自登門拜訪，也再看一看小說后續容，如果小說后續容能夠維持著前面的驚艷，那同時刊登的事就沒什麼大問題。

這天早上，柳余生敲響季家大門。

衡玉正好坐在一樓沙發上翻看報紙，聽到有人在玄關與陳嫂低語，略抬頭往聲音產生的地方掃去。

待瞧清楚柳余生的臉時，略微一愣。

是知道今天早上《新公報》的副主編會登門拜訪，卻不知道，原來這位副主編竟然也算是半個人。

“您好。”在柳余生看過來時，衡玉合上手里的報紙，點頭招呼道，“先生過來坐吧，我姐姐應該很快就下樓了。”

柳余生聽到的話，道一句“打擾了”，在對面選了個空位置坐下。

季曼玉很快下樓，因為不知道柳余生上門的時間，吃完早餐后又上樓去寫小說了。

手里還握著一沓稿子，這是在這段時間里寫的。

彼此打過招呼后，季曼玉把手中的稿子遞了過去，“柳主編請自便。”

柳余生沒推辭，笑著把稿子接過來，低下頭開始認真翻看。

小說前面說到黃粱出院了。他的頭上還纏著繃帶，在黃媽媽把車從停車場開出來后，黃粱打開小車副駕駛的車門上了車。

車子很快往家里開去，黃粱觀著車窗外面，發現曾經只有富貴權勢之家才能擁有的小轎車，現在在大街上隨可見。道路規劃得很整齊，有專門給人走的人行道，有專門給自行車和其他兩只子的車開的路……

而且在遇到紅綠黃錯的燈時，車子或者要停下來等待，或者要駛走。

黃粱雖然不認得很多通工，但這一路上，他看出了四個字——井井有條。

混的時期，是不會有秩序的。只有時代安穩了，政府才會把力放在關注道路規劃上。

柳余生再往下看。

黃粱坐著電梯到達他家所在的樓層。母子兩回到家后，黃媽媽讓他去休息，去廚房給他煮晚飯。趁著這時候，黃粱把家里逛了一通，發現有很多他本不認識的新科技。除此之外，讓黃粱驚訝的是，他的房間里堆滿了各種書刊。

他翻來翻去，找出一本語文課本，課本封皮上寫著一行字——“九年義務教育教科書”。

去廚房找黃媽媽時，黃粱不著痕跡向打聽“九年義務教育”的事，然后從黃媽媽口中，他驚奇的發現原來這是針對所有適齡兒的——

所有適齡兒到了一定年紀，都要去學校強制接教育。

了解完這件事后，黃粱目瞪口呆。這麼一來，豈不是沒有什麼文盲了。

隨后，吃飯時黃媽媽又和他閑聊，就為了讓黃粱從中產生些悉，盡快回想起以前的事。

黃粱擔心被發現端倪，只管聽著，偶爾回一兩句話，讓黃媽媽繼續講下去。

——

正要繼續往下翻，柳余生發現小說又到頭了。

閱讀的時間不算短，但他完全沒察覺到時間的流逝。

“主編，喝些水吧。”衡玉笑道，也打斷了柳余生的發愣。

柳余生這才回過神來。

他點了點頭，把手上的稿子放下，端起水杯喝了幾口水平復心，“說實話，先生的大作，實在是讓我……倍鼓舞！”

這篇小說講的是黃粱穿到幾十年后。但小說里很提到未來的科技，更多的，是在以黃粱的視角，描繪出他所看到的已經沒有戰沒有硝煙的時代。

接下來不需要季曼玉主了，柳余生主提出這篇小說同時在幾個城市連載的事，態度熱切。

現在還沒到飯點，商量完事后，柳余生婉拒了季曼玉留飯的提議，打算趕回報社開始聯系小說刊登的事。

“柳主編實在熱。”關上門時，季曼玉和衡玉慨一句。

衡玉失笑，“如果我是報社副主編，有人能給我一篇高質量的小說，我也會像柳主編一樣熱。”

季曼玉嗔一眼，卻又道：“不會。”

“嗯？”

“你才不會像柳主編一樣熱，從小到大，對什麼事都是淡淡的。復禮南下去讀軍校都沒見你有什麼激緒。”

被這麼一說，衡玉抬手蹭了蹭鼻尖，苦笑不語。

不會激，是因為知道季復禮求仁得仁。既如此，心底只有祝福。

“那我繼續上樓寫小說啦。”季曼玉朝衡玉揮揮手，轉上樓了。

陳嫂從廚房里走出來，瞧見季曼玉那帶著幾分歡快的背影，和衡玉慨，“大小姐當真是勤。”

是的，勤。

季曼玉不是那種天資過人的類型，以前也就是有些認字的底子罷了，但三個月時間學完小學課程，大半年時間學完中學課程并且考上大學。這不到兩年的時間里，翻看過的報紙、讀過的小說，比很多人十年時間翻看過的報紙和小說都多。

除了必要的休息外，基本都能看到季曼玉坐在桌子前伏案寫東西，或者是手里握著東西在閱讀。

會胎換骨，又有什麼值得疑的。

甚至，比起那些天資聰穎，生來順遂的人，有過過去那段不自信、卑微到極致的經歷，季曼玉要更為珍惜來之不易的如今，每天都在充滿熱做這一切，從來不會到枯燥無味。

“二小姐，藥已經放涼了，就放在桌子那里，您快些趁著還熱乎喝完吧。這三四月份的天可還冷著呢，我怕您冒了。”陳嫂的話打斷了衡玉的沉思。

衡玉勾笑了笑，點頭應好，走過去端藥。

盛著苦藥的碗旁邊，陳嫂還放有一小袋餞。

衡玉瞧見這袋餞，就想到了季復禮。端起碗，一口氣把藥喝完，將袋子打開，捻出兩顆餞扔進里。

酸酸甜甜的。

味道著實是不錯。

——

另一邊，季斯年和兩個親衛已經坐火車回到北平。

一回到北平，他甚至沒來得及休息，直接開始暗中調查邱嵐。

很多事只要是做了都會留下痕跡。從邱嵐的生平履歷以及他認識的人著手，花了兩天時間，季斯年終于發現了一眉目。

一年前，邱嵐在舞廳認識了一個年輕漂亮的舞，風月場上過來的邱嵐就此一頭栽了進去。

那段時間，他經常出歌舞廳，而且出手大方，給那個舞買了很多禮。

但才過去了三個月，那個舞就從他的生活中消失了。

一些同僚都知道他對那個舞的瘋狂程度，當時還有人調侃道：“邱邊那位佳人呢？您這是又另有新歡了？”

當時邱嵐臉有些不對，擺擺手就把這件事揭過去了 。

如果事僅此而已，這就是一場很普通的風月事。但真正奇怪的是，從那之后，喜歡出風月場所的邱嵐就很去了，偶爾同僚邀請他，他也是推辭不了才答應下來，可到了歌舞廳，他只安安靜靜坐在角落飲酒。

瞧見下面人呈上來的調查結果，季斯年敏銳地意識到不對，“舞的份調查清楚了嗎，當初為什麼要離開邱嵐，現在又待在哪里？”

一連三個問題下去，下屬垂下眼，“回稟營長，我們的人從工作的歌舞廳往下查，去問房東時發現在九個月前就從住搬走了，說要南下去投奔親戚。”

“不過走之前，那個房東多問了句離開的原因，舞的回答是為所傷，心儀之人的家庭不愿意接納，還要給對方相看對象，心灰意冷之下就打算離開北平。”

季斯年冷哂一聲，“也就是說，你們并未找到的蹤跡。”

“是。”

季斯年也沒生氣，這些報工作，他手下的人也是第一次開展，能做到這一步也不錯了，不能強求多。

“繼續往下查。”

等下屬退下去，季斯年坐到沙發上，沉思片刻，他將沙發靠背上的軍裝外套拿起來，隨手套在上，邊往外走邊扣上扣子。

半個小時后，季斯年回到家里。

他到家時正好是飯點，衡玉親自過來開門，瞧見他回來，眼前一亮，“大哥，你怎麼突然回家了？”

到了家里，季斯年繃的就放松了不，他邁步進去，“回來瞧瞧你們。”

走到餐桌邊，季斯年又和季父、季曼玉兩人打了招呼。

陳嫂拿了一副新的碗筷給他，季斯年接過，與家人一塊兒用晚飯。

【零，大哥回來，是為了調查邱嵐的事嗎？】

“應該是，不過他的進展可能不順利。”

以邱嵐在北平軍閥中的地位，如果他當真是日本間諜，定然是保程度極高的那一行列，不會這麼容易就讓人查出破綻的。

不過北平是季斯年的主場，只要用心查，衡玉覺著還是能調查清楚的。

果然，季斯年只在家里待了一個晚上又消失了，只留話說自己有事要忙，忙完了再回家休息幾天。

四月一號很快到來，這一天早上，邱嵐在臉上做了偽裝，穿上長衫出門。將禮帽微微低，就一點兒也不引人注意。

暗中盯梢邱嵐的人穿著有些破爛的服坐在墻角，懶洋洋打了個哈欠。抹掉生理淚水時在邱嵐臉上多盯了兩秒，立馬發現不對。

他給其他兄弟使了個眼，一人回去稟告季斯年，剩下的人墜在邱嵐后。

等邱嵐和人接完頭后，季斯年這邊才命人實行抓捕。

抓捕邱嵐倒是比較順利，倒是抓捕那個和邱嵐接頭的人時，對方雖然被襲，反應卻不慢，最后被擒住時還起了同歸于盡的念頭，拉響懷里放著的迷你手雷，直接把季斯年的兩個下屬炸重傷，他自己則當場氣絕亡。

消息傳到季斯年耳里時，他臉一陣沉，卻也沒懲罰他們辦事不利，只是一邊讓人將邱嵐押回去審問，一邊讓人將那兩個傷的手下送去醫院救治。

確定了邱嵐真的有問題，季斯年對他就沒那麼客氣了。

這年頭，間諜一旦被抓住，下場都不怎麼好。

為了得到口供，他們往往會被上刑，用難以忍的疼痛磨滅他們的意志，意志消沉了，就容易撬開他們的口了。

不過邱嵐這里，才剛上刑沒多久，就有人過來和季斯年稟告，說邱嵐把一切都招了。

——邱嵐畢竟不是專業間諜出，沒經歷過相關的訓練，再加上是在接頭時直接被抓捕，辯無可辯，他很快就放棄了掙扎。

今天天氣有些熱了，季斯年上只穿了白襯衫。黑軍靴踩在暗的牢房地方，發出清脆的腳步聲。

剛上完刑，渾狼狽被汗浸的邱嵐勉強抬起頭來，瞧著逆走進來的季斯年。

“招吧，我問一句你答一句。”

很快，季斯年就知道了事的發展經過。

那個舞的確是東瀛間諜，東瀛人認真搜集了邱嵐的好，得知他喜歡出風月場合，還特意調查一番他喜歡的人類型，心為他布下一場人計，就是為了把邱嵐發展為東瀛在北平軍閥里的間諜。

這半年多來，邱嵐向對方了不軍事機。

季斯年聽到這里，盯著他的眼神，與看死人無疑。

他冷哂一聲，問了最后一個問題，“你知道你是怎麼暴的嗎？”

邱嵐嘶啞著嗓子，“我們聯系素來小心，如果有暴的可能，估計就是在接頭的時候。”

接頭？難道“天璇”無意中撞見了邱嵐和東瀛間諜的接頭？

事會這麼簡單這麼湊巧嗎？

季斯年微微瞇起眼，比起這種況，他更愿意相信是“天璇”手段通天。

筆錄已經做完，季斯年轉離開暗、充滿腥味和各種腐朽刺鼻氣味的牢房。

后，傳來邱嵐嘶啞無力的聲音，“看在我們兩也算同僚一場的面子上，給我個痛快吧。”

他出賣大帥，以大帥的子，絕對會讓他生不如死。想一想大帥的手段，他寧可現在直接來個痛快。

季斯年的影已經消失不見，只有他的聲音約傳來，“你太高看自己的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