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地方這麼熱鬧，衡玉自然也要摻上一腳。

明面上開工廠是為了賺錢，暗地里也有著在上海布下耳目的用意。

通完所有的事，兩人一前一后離開了這家西餐廳。

等衡玉回到上海大學時，就聽季曼玉道：“我們來上海已經有將近十天時間，現在已經決定后天早上回北平。”

衡玉解下自己盤起來的頭發，讓一頭順的長發披散下來，“火車票訂了嗎？”

“當然，都訂好啦。”季曼玉嗔道。

說話間，外面有敲門聲傳來。

是莊子鶴過來邀請季曼玉去看上海的夜景。

他們到上海后，多數時間是參加各種文會，偶爾出去外面逛逛也是在白天，季曼玉還真沒看過上海的夜景。

聽到莊子鶴的邀請，季曼玉有些心。

但是和莊子鶴兩人一塊兒出去，又有些不好意思。

季曼玉瞥了衡玉一眼，“要一起出去嗎？”

問這話時，季曼玉是正對著衡玉的，莊子鶴站在后，仗著自己長得高，看向衡玉的表里帶著些言又止。

看得出來，莊子鶴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心意，倒是大姐沒往那方面想。

衡玉就笑了，“我剛從外面回來，就不出去了。大姐你想出去就出去逛逛吧，機會難得。”

季曼玉最后還是應了下來。等莊子鶴走后，就給自己換了適合出門的地方，簡單打理打理自己。

衡玉盤膝坐在床上，翻看著報紙打發時間。

后來太困了，靠著枕頭睡過去，約之間，覺到有人把手里的報紙出來，為捻好被角，再之后是輕輕的合上房間門的聲音。

很快，衡玉就沉沉睡了過去。

——

和來時一樣，衡玉在火車上委實不是很好。

在火車的第二天，衡玉全程是睡過去的，偶爾季曼玉和說話，也打不起什麼神。

回到家不久，更是直接發起燒來，把季曼玉嚇了一大跳。

這兩年，衡玉的雖然還很虛，但調理得好，又一直很注意，已經很久沒生過病了。

剛不需要每天都吃藥，轉眼又要一天三頓用藥下飯，衡玉也是無奈了。

更讓無奈的是，在燒還沒退時，消失許久的季斯年風塵仆仆回到家里。

“大哥，你回來了。”季曼玉站在門口迎接他。

季斯年點頭，臉上的表和了些，“怎麼只有你，小妹不在嗎？”

說到這個話題，季曼玉頗有幾分疚，覺得是自己沒有照顧好衡玉才讓生這場病的。

臉上一出疚的表，季斯年就看到了。

解著紐扣的作一頓，季斯年蹙起眉來，“小妹生病了？”

也沒等季曼玉的回答，直接越過走去衡玉的房間。

衡玉正在筆記本上畫畫，房間門沒關上，聽到推門聲也沒在意，直到有人走到面前，衡玉才發現進來的人不是季曼玉。

“大哥！”衡玉立刻把筆記本和筆都放到一邊。

季斯年站在床前，認真打量幾眼，問：“哪里不舒服？”

“發燒了。”

“你好久沒生病過了，這次是什麼原因？”

季曼玉走到門口，聽到大哥這一板一眼、威勢十足的問話嚇了一跳。

還很聽過大哥用這種語氣說話，僅有的一次應該是季復禮想要去報名軍校的時候。

一時之間，季曼玉的心都有些提了起來，擔心大哥會生和小妹的氣。

不過顯然，季曼玉低估了季斯年對衡玉的縱容程度，衡玉聽到季斯年的問話，沒馬上回答，拉著季斯年在床邊坐下。

沒拉。

把被子一掀，準備起。

季斯年嘆了口氣，彎下腰住的被角，沒讓起，自覺坐在的床邊，緩和了語氣，“好了，說吧，這次為什麼生病。”

衡玉這才把去上海的事說了。

沒說自己在火車上的遭遇，倒是說了在上海去過哪些地方，見了哪些名人，臉上頗為興。

看著臉上的興，季斯年心里最后一怒意都消散完了。

面對病弱得連門都很出，在此之前更沒離開過北平的妹妹，季斯年本苛責不起來。

如果對面的是季復禮，他早就先打一頓了。

季斯年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把季曼玉進來，聽著們兩人聊著在上海的見聞，心一片安詳平和。

直到季曼玉好奇問了句：“大哥，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季斯年臉上的輕松才褪去了些，“這段時間都在部門里忙碌，手上的任務告一段落了，我就請了假打算回家休息幾天。”

“正巧，若是大哥早幾天回來，我們都不在家就太可惜了。”季曼玉道。

他們四兄妹都不在家，季父就沒怎麼待在家里，而是去其他市忙生意，聽說是打算在天津再開一家面廠 。

反正季曼玉和衡玉回到家三天了，季父還是在外面沒回來。

季斯年點點頭。

這時候差不多到吃午飯的時間，陳嫂上來敲門，詢問他們要在哪里吃午飯，是在餐廳，還是把飯菜都端到衡玉的房間。

衡玉說：“都端到我房間吧。”

三人就在房間里邊吃飯邊繼續聊上海一行。

“說起來，我還想去看百樂門的。聽說那里被稱作天上人間，也不知是何等金碧輝煌的模樣。”季曼玉語氣里帶著幾分向往。

對歌舞廳并不排斥，尤其百樂門那是連達貴人、上海名媛都喜歡去的。

衡玉打量季斯年一眼，這才道：“我在報紙上看到過描寫百樂門的文章，還有照片。”

多描述了幾句，季曼玉追問之下，衡玉又多說了幾句，不過某些地方明明記得，但還是含糊了一下，說“報紙上沒提到這些”。

求生可以說是很高。

聽衡玉描述，季曼玉更向往了。

嘆息一句，“可惜了，只能看以后還有沒有機會去上海。”

“啪”的一聲，筷子擱在碗上的靜有些大了。

衡玉偏頭看向季斯年。

季斯年難得笑了下，“你去過百樂門？描述得很詳細，連我都對百樂門起了興趣。”

衡玉果斷搖頭，“沒，都是報紙描述得好。”

“報紙里還介紹了舞？”

“這可是百樂門的特之一。”

季斯年這才平平淡淡道了聲“噢”，重新低下頭吃飯，

系統津津有味看著戲，和衡玉慨，【零，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我看到你這麼慫！】

衡玉：“……”

這識時務者為俊杰，謝謝。

季斯年吃得很快，他低頭看了眼手表，對衡玉兩人道：“我有事出趟門，要吃什麼東西嗎，回來的時候給你們帶。”

兩人都搖頭。

季斯年收拾收拾自己，把上的軍裝換下來，穿上一不引人注意的長衫就出門了。

——

一九月，北平的氣溫頓時降了下來。

季復禮已經在家待了有五天，衡玉的病還沒徹底好全，不過單是從的臉上，已經看不出什麼病。

但也有人，一臉病容強撐著去上班。

《新公報》報社在上午九點正式上班。主編到的時間不早不晚，剛好是八點半。

他準備進自己專屬的辦公室，路過副主編柳余生的辦公桌時，頓時被嚇了一跳。

“一喬，你這是生病了？病得很嚴重嗎？”

一喬，是柳余生的字。

兩人私很好，平時都是以對方的字相稱。

柳余生苦笑，正要答話，卻覺得嚨微，別過頭用手抵劇烈咳嗽起來，咳到有些上氣不接下氣，才擺擺手道：

“是有些不舒服，瞧了大夫，也不是患了什麼重病，就是莫名其妙虛了下來，這不，一冒就咳嗽個不停。”

主編一想，也是，前兩天瞧柳余生時還沒生什麼病，面紅潤，好得不得了。

“你找了大夫？可能是大夫沒能診斷出來，要不要去看看西醫？我認識一個水平很厲害的西醫。”

柳余生眼前微亮，“正好，你給我推薦推薦，等我空閑下來就去看。”

“不舒服就先好好休息，我看你現在就去找那個醫生吧。”

主編揮手，直接給他批了假期。

還讓他在家多休息兩天，好全了再過來報社上班。

兩天后，柳余生倒是重新來上班了，卻還帶來了一個讓主編頗為失的消息。

——不管是中醫還是西醫，都讓柳余生好好靜養，最好往南方去。

南方氣候潤，比起北平更適合養。

柳余生苦笑，“他們也說不上來我的怎麼就變差了，只讓我好好調養，別出什麼岔子。”

“那你是要離開北平嗎？”

“是啊，也巧了，前段時間我在金陵的一個好友給我來了信……說他在南京辦了一家報社，但報社剛起步，想讓我去幫他……還給我開了不錯的待遇……原本我都要回信拒絕了，沒想到啊……”

柳余生嘆息，這麼一大段話說起來也費勁，中途他咳了好久，斷斷續續才把話說完。

主編看他咳得滿臉通紅，連忙勸他別再說話，先多喝些水休息休息。

總之，柳余生就這樣從《新公報》報社辭職了。

不過去金陵的時間還得往后幾天，他要先留在北平把自己的冒和咳嗽治好。

沒過兩天，謝世玉所在的謝家，帶著不古董和行李，功從上海抵達北平。

謝家的家底很好，老家原是北平的，柳余生的父親后來去上海做生意，但在北平的宅子還留著。

謝世玉早就著人收拾起老宅，如今他和母親，還有父親的兩個姨娘到了北平完全不，讓傭人把行李搬上車，他們也坐著車回到老宅。

在家休整兩天，謝世玉和家人打了聲招呼，獨自一人出門閑逛。

很快，他就到了一家書店。

這個點書店里沒什麼人，謝世玉往里多走幾步，視野開闊了才發現在書店最里面，有個穿著長衫頭戴禮帽的年輕男人坐在小板凳上，膝蓋上放著一本書在翻看。

似乎是察覺到邊有靜，他合上書看了謝世玉一眼。

謝世玉目一瞟，發現他手里的書是《夢溪筆談》，就知道自己應該沒找錯人。

他往里走了兩步，尋找著書架上的書籍，很快從書架上出一本《山海經》。

“請問書店哪里還有凳子？”出書后，謝世玉禮貌問道。

柳余生瞥他一眼，“在拐角。不對，是左邊。”

他現在面紅潤，本不像在報社時那樣滿臉病容。

柳余生蹙眉，似乎是覺得有些麻煩，又不想在書店里看書了，“那算了，我直接把這本書買下來就好。”

轉往書店外面走，把手上這本《山海經》付完錢就離開書店。

他出了書店后，慢悠悠走著，偶爾還在周圍的小攤子上逗留。

沒幾分鐘，柳余生也從書店里出來，左右張一眼，就發現了謝世玉的蹤跡。

他從容走到賣煎餅的小攤子前，“老板，來一份煎餅。”

“好嘞，您稍等。”老板聲音響亮。

很快，柳余生拿著煎餅，邊走邊吃，跟在謝世玉后。

不久，兩人先后走進一極蔽的小巷子里。

確定周圍沒有人，謝世玉才緩緩轉過，笑道：“夫子同志，你好。”

柳余生下帽子致意，“夜鷹同志，你好。”

兩個互不認識的人順利接上頭。

柳余生要離開北平，前往金陵執行潛伏任務。而謝世玉是來接替他工作的人。

謝世玉擺正臉上神，此時的他完全沒有了當日在百樂門的輕浮，“夫子同志，辛苦你了。金陵現在已經是我們老對手的大本營，你進金陵潛伏困難重重，還多加小心。”

果黨的最高行政機關就設在金陵，要在那里開展地下工作，可以說是危險重重。

柳余生笑了下，“組織對我在北平的表現還滿意嗎？”

謝世玉回笑，“當然滿意。你在北平開展工作之順利，我也是有所耳聞的，這一次我到北平，還帶來了組織對你的嘉獎。”

柳余生坦然道：“所以不是我自夸，金陵還真得我這種人去。畢竟經驗和資歷我都是有的，金陵就算有龍潭虎我也敢闖一闖，更何況這不是組織需要嘛。”

他之前生病，就是為了能順利前去金陵。

離開前途明的《新公報》，去一家剛辦的報社工作，自然得拿出讓人挑不出錯的理由才妥當，不然容易惹人懷疑呢。

謝世玉也沒再煽，他勾笑了下。

兩人寒暄結束，正式開始接手上的工作。

當然，主要是柳余生把他手上的人脈給謝世玉。

柳余生是紅黨在北平地下勢力的總負責人，謝世玉年紀輕輕，卻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來接他的班，柳余生對組織的眼自然是信任的，開始好好介紹他手下的幾個潛伏小組。

他手里總共有六個潛伏小組，每個潛伏小組有六個人，其中一個是組長。只有組長能夠和他聯系上。但這些組長全都不知道他的份

“你接替我的事我已經通知給幾個組長了，以后這些小組全部歸到你的名下。

至于他們的資料，我已經都整理好，遲一些會到你手里，今天我主要是先和你接上頭。”

謝世玉自然沒什麼意見。

開展地下工作，就是要小心謹慎。

而且那麼重要的資料，哪里能夠隨攜帶。

此外，像鄧謙文就比較特殊。

鄧謙文不屬于任何小組，他在組織里的資歷比柳余生還要高上不。

他由北平總負責人直接負責，兩人都是單線聯系的。

謝世玉點頭示意自己知曉了，“如果方便的話，我想親自上門拜訪一下鄧先生。”

“好，我會幫你聯系。”柳余生點頭，又道，“還有一人是我在北平潛伏期間發展起來的，能把他發展出來，我們在北平的工作順利不。”

“他的代號，是貪狼。”

貪狼，北斗七星之天樞星的別稱，主掌殺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