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喻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頓罵,也是一肚子氣火,眼見著那人都要邁出門檻了,幾步上前抓住方婉之的手腕。
“我沒有!”
他二十七年不曾歡喜過什麼人,如今歡喜上了,又怎麼會將人送走。
他知道定然是這其中出了什麼岔子,待要張口解釋,方婉之又是一味的往外頭走,兩人你來我往的頂,火藥味兒愈發濃烈。
要說連喻不懂憐香惜玉,確實有那麼一點,他不懂怎麼哄一個孩子,最后氣的惱了,也是什麼話也往外說。
方大姑娘此時本就是一肚子的氣火,哪里還容得他頂,瞪著眼珠從小荷包里拿出一堆的環佩玉一腦的塞到他懷里。
“你的東西還給你,咱們兩個兩清了!!”
其中一支掛著流蘇的點翠步搖沒有放穩,順著手指間的推搡掉落在地。那東西是玉質的,將將墜地就摔了兩段。方婉之愣了,連喻也楞住了。
這簪子是他們在路過聊城的時候在一家首飾鋪子做的,方婉之挑的花,簪子上的連理枝是連喻親手所雕。
連喻氣方婉之不給他機會解釋,眼見著那東西摔出去老遠,張口就是一句。
“你要不要,不要的全部丟出去!我瞧著也礙眼。”
說完之后立時就后悔了,因為方婉之的眼睛紅了一圈,眼淚珠子含在眼眶里,別提多可憐了。
他有些無措,往前走了兩步想將人摟在懷里安,哪知手指抬起來還沒到就被一掌打了回去。
方婉之說:“瞧著礙眼?好,很好。”
一連說了兩個好,而后再不看他一眼,甩著袖子便上了門口的車。
連喻這次沒有追出去,只是站在門前發傻,木頭樁子似的,直到在遠看夠了熱鬧挪過來的皮皮拍了他兩下,才似回魂似的說了句。
“府里當值的婆子過來回話!”
連喻時常不在玉塵奉宛,公務繁忙時便會安排府里的婆子過來灑掃。
當值的幾個都是府里的家生奴才,知道規矩,平日也并不多話,唯有一個腦袋跌了管的,是府上陸賬房的那個婆子,名喚孫金花。連老爺子在的時候就在伺候了,如今也有五十余歲,耳朵不靈,手腳倒是算麻利。
且說連喻一連幾日奔波在商鋪和朝堂之間,一直都是負責打理茅屋。前些日子方正登門來了一趟,說是想看看自家姑娘的畫畫的怎麼了。
孫婆子自來知道他們家小主子在這里作畫,趕上有人來拿畫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便也沒怎麼當回事兒,轉在八寶閣里拿出一卷就遞了過去。
那畫果然是畫完了的,人俏,嗔還怨,實在不能再生。
方正將畫拿在手頭里,卻是有些不是滋味。
他這次過來是試探的。
方婉之跟連喻在一起那麼久,他不相信若是一個男人對另一個人沒興趣會帶著天南海北的走。這次從苗疆回來,他總能看到方婉之喜笑開的笑模樣。偶爾還會發發呆,呆著呆著又接著笑。
他覺得這形,十有□□兩人是相好了。
然而好了,府里卻一直沒有靜。
四九城的公子哥兒多會玩,方正的心如明鏡似的。如連喻這樣的二世祖,若是只拿方婉之逗悶子也未可知。如是思來想去了好幾天,他想到了那副畫。
方婉之的這副畫可是相親用的,如果連喻有將收在房里的意思,那麼這副畫就一定不會給。若說是沒那個意思,那必然就給的痛快。
如今這畫被婆子二話沒說的給了,方正那心里瞬間就跟顆大石頭落在水盆里似的,噼里啪啦濺起一地的涼水珠子。
他想了一會兒,還是覺得不甘心,忍不住問道。
“那先前閣老答應給許的人家....不知道是哪一戶?”
孫金花耳朵不太好使,一面在院里晾著被褥一面回。
“哪顆樹?畫上畫了哪顆就是哪顆。“
方正覺得跟說話很費勁,皺著眉頭又道了一句。
“不是樹,是問連大人給我閨許的是哪一戶,上次咱們說好了是朝里正三品的兒。”
孫金花拉了兩下耳朵,還是沒聽清楚問的是什麼。只聽到個正三品,就絮絮叨叨的說。
“正三品的不就是那個什麼太常寺卿嘛。名字喚作盧文淼。”
那小子被連喻揍過,每逢路過連家大宅都繞路走,實在是個不怎麼有出息的。
大致是想跟方正聊一聊的,因為平日鮮有人愿意找說話,但是方老板的心思全不在這里,聽了這話之后也就沒了再聽下去的耐,臉一沉,直接就出了院子。
回到家以后,方正了方婉之進來,也沒說什麼,只讓準備準備,過兩日他會將畫像送到盧文淼手上,左右是個三品的,雖說沒什麼實權也算不錯了,讓安安心心的待嫁,別再妄想什麼有的沒的了。
方正的如意算盤落了一場空,心煩躁的要死要活,至于方婉之聽了這話是否會傷心,他本懶得管。
而事實證明,方大姑娘確實是個扛的住風雨的,因為只是瞪著眼珠子去罵了連喻一通,然后關起門來砸碎了一地的東西。
與此同時,呆在玉塵奉宛的另一個,心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連喻一直聽著孫婆子的回稟,一句話翻過來調過去被說的顛三倒四,但是該明白的他都聽明白了,單手扣著桌旁的小幾,他示意皮皮將人帶下去。抱著王守財窩在高腳椅上,他滿眼都是方婉之眼眶里那顆將掉未掉的眼淚珠子,眉頭皺的幾乎了一個川字。
秋日的桂花開的頂好,堪堪從桂花樹下走過就是一的甜香。
方婉之喜歡桂花的味道,每年都會釀下一壇子桂花酒在樹下。今年埋的明年喝,但是今年并沒有興致埋桂花,只是坐在樹下的小方桌上,讓青柳給倒了一杯去年的陳釀。
不擅飲酒,但是偶爾小酌。端著手里的杯盞,看著杯子里的倒影,方婉之突然覺得特別想笑。
是沒有娘親照看的人,邊除了還是個半大孩子的青柳,也沒有能說的上話的人。
過去不覺得這有什麼,如今卻是特別的憋悶,又或者說,真有人坐在旁邊聽嘮叨了,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也不想哭,就是作死的想撒潑。
那天在玉塵奉宛是想撒潑來著,但是覺得沒有格調,就一直忍到了現在。
如今想起來,十分后悔沒有去擰連喻的耳朵。
就在昨天,收到了他寫來的一封信。
信中很詳細的解釋了畫被送回來的原因,讓別生氣了,依舊是他一貫的敘述方式,沒有討好賣乖,不懂甜言語,甚至在信的末尾很不怕死的頂了一句,你那日好兇。不過,希你看到這封信后心會好一點。
然而方婉之看到這封信后心并沒有變好,只是單純的想要弄死連喻,想直接將信甩到他的臉上。
有這麼道歉的嗎?連個面都不肯?就算是母老虎,就能真的吃了他?
送信的小哥兒賠了滿臉的笑臉,一直站著門口候著,輕聲詢問姑娘可有信讓小的帶回去?
方大姑娘斬釘截鐵的搖頭,一面將信紙團一團丟出去,一面讓青柳從后廚拿了把菜刀給他。
現在就只想剁了他!
皮皮從方府后院翻墻進來的時候,方婉之正栓了個繩子在樹上撒潑。
本也不想死,也不想哭,就是覺得心里邊憋屈,想要吼上一吼,其容大致就是連喻是個殺千刀的混賬王八蛋,就隨便寫封信糊弄老娘,他要是敢到老娘面前,必然要將他砍幾段云云。
皮皮暗的在角落里站著,愣是沒敢告訴這個餿主意是他出的。
對于如何哄好一個氣頭上的人,主仆兩都是完全束手無策的狀態。然而皮皮自認為旁觀者清,自告勇的拿出書本子上:唯子與小人難養也,近之不遜,遠則怨的理論引經據典,覺得連喻在這個時候就應該跟方婉之保持些距離,加之對方又是正在氣頭上,白紙黑字的講道理總比見了面被轟出來要好吧?
連喻起初是愿意聽取皮皮的意見的,只是當那封長篇大論換回一把菜刀的時候,他直接將皮皮丟出院外去了。
方大姑娘是個對事兒不對人的人,見到皮皮進來了,便也順著樹下的小凳子踩著下來了。
一面招呼青柳上茶,一面將小幾上的桃拿給皮皮吃,禮數是全然的周全。然而皮皮嚼在里,卻總覺得對不住。
埋頭思量了一會兒,他覺得人的思維大致的跟男人不同的。即便他現下告訴了,寫信的主意是他出的,他們家那位爺依舊免不了一頓胖揍。因為他盲從了,沒有自己的主見了,他讓他寫信他就真的寫了,這是十分不對的。
連喻于一事一直是個葫蘆子,里想的清清楚楚,上就是納于言辭。如此僵持下去定然不是好事兒,如此說來,倒不如由一個急子的人先打破。
想到最后,皮皮深以為自己悟了。著角的桃渣渣對方婉之說了句。
“方大姑娘,我跟您說件事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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