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煙覺得自己的心態太好了。
也許是破罐子破摔吧, 居然一點都沒有走到絕路的哀涼。魔域的風很冷, 吹得季煙的擺翻飛,在前面慢慢走著, 殷雪灼就在后, 安安靜靜地跟著, 兩人都沒有說話,但只要季煙回頭,就能看到他始終在三步之外,不曾離去。
站在這里, 讓所有魔都無法靠近傷害。
季煙走走停停, 一路看著風景,繞過了很多小路。魔域里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生,連植都帶有有輕微的攻擊, 季煙只要一靠近,它們就會長枝蔓攻擊季煙,有一株藤蔓甚至直接把季煙纏了起來, 眼看就要勒斷的脖子,被殷雪灼瞬間割了碎片。
“魔藤一般不攻擊比它強大的生。”殷雪灼皺著眉, 眼神涼涼地瞥了一眼。
都懶得損了。
季煙來魔域之前,這些植是魔域最弱小的生,季煙來了之后, 連植都打的主意。
這小廢,每次都能廢得讓他大開眼界。
季煙蹲下來,看著長得比自己胳膊都的藤蔓, 心有余悸地打了個冷戰,乖乖蹭到殷雪灼邊,不要和他站太遠。
殷雪灼還冷著一張臉,臉上明晃晃地寫著“非禮勿近”。
季煙都直接無視掉了。
“殷雪灼,那是什麼啊?”季煙忽然眼尖地瞥到天邊一束若若現的紅。
像是有什麼東西散發著耀目的芒,像極一樣,和天空融合在一起,十分漂亮。
殷雪灼順著看了一眼,忽然興味地勾起了角,輕笑了一聲。
“那里啊,那里關著你的同類呢,想不想去見見?”
的同類?
季煙有些迷茫,殷雪灼卻來了興趣,毫不等回答,把拎了起來,往那里飛去。
季煙一直到了魔域的地牢,才想起來的同類是哪位。
韶辛啊。
魔域的地牢和季煙想象中的大為不同,這里與其說是地牢,更像是一個無底的煉獄,從上方下去,無數的鐵籠子里都囚著各種奇怪的生靈,有魔有妖也有人,有的面如春曉,十分勾人,有的丑陋不堪,三頭六臂,還有的長得像異形,簡直是科幻片的外太空生,看得季煙骨悚然。
殷雪灼顯然是故意嚇。
季煙嚇得抱了他的腰,把小腦袋埋進他的口,殷雪灼微微僵了一下,這才加快速度,不在那些恐怖的籠子邊逗留。
最下面的籠子里關押著韶辛。
韶辛眉目低垂,被鐵鏈牢牢地拴著,跪著那兒一不,服還是干凈完好的,也沒什麼傷痕,只是看著清瘦了,連通的氣質都郁了許多。
這些籠子的積并不小,比人還要高一些,四周用靈力封著,里面的人既看不到外面,又聽不到外面,外面的人卻可以清晰地知道里面的一切。
“想和他敘舊麼?”殷雪灼笑得意味深長,“說不定,這就是最后一面了。”
季煙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進了籠子。
進去時的腳步聲喚醒了韶辛,年本無力地垂著頭,聞聲抬起眼來,看見季煙之時,眸中閃過一驚怒,立刻掙扎起來,“是你!”
就是!和魔為伍,一直以來都在騙他!
韶辛這些日子被關在這個大籠子里,不知道臨霜城到底如何了,他每日都在擔憂中度過,一看到季煙平安出現,當即心里一沉,心里已經有了極為不妙的預,手腳發涼,寒意骨。
季煙看著年驚慟的眼神,微微頓了頓,還是毫不猶豫地告訴他:“臨霜城已經被滅了。”
韶辛瞳孔驀地一。
子一,帶鎖鏈嘩啦啦作響,韶辛死死地盯著季煙,劇烈地著氣,半晌,才從牙里出一聲質問,“你也是人,為什麼非要幫著魔害人?這對你有什麼好?”
季煙平靜地看著他,淡淡道:“我不是幫著魔害人,我只是單純地選擇站在殷雪灼那一邊。”
“這有何區別?!”
年出奇地憤怒,啞著嗓子憤怒地問:“殷雪灼殺人無數,若不是他,這些魔豈會為禍人間?你是人!你就這樣殘害自己的同族嗎?!”
季煙看著他,卻忽然有點兒想笑。
“我是人,可是要我死的,也都是人。”忽然抬手,認認真真地掰起手指數了數,“太玄門的人,季云清,風流云,殷妙,還有那天打了我一掌的人,還有很多很多的人……”
除了韶辛,所有人都不曾待見過。
甚至讓服下了回靈丹,一心一意要的命。
季煙并非仇視人族,可也不是什麼圣母白蓮花,既然他們待不好,殷雪灼待好,就向著殷雪灼,就這麼簡單罷了。
這里對來說,也不算什麼真正意義上的世界,只是一本書而已。
抱歉,真的做不到如此有懷。
“韶辛,我來見你,是因為你是個好人,我討厭季云清那樣的人,但是我不討厭你。”季煙看著他,“我看你想知道,那我就把來龍去脈都告訴你好了。”
“靈霜城的靈脈之下,的的確確藏著殷雪灼的玄冰鱗,季云清和風流云想要取出玄冰鱗,重塑靈脈,他們需要一個人冒死為他們的棋子,他們選擇了我,讓我闖全是魔氣的靈脈,拿出玄冰鱗。”
“我只不過是把玄冰鱗歸原主罷了。”季煙憐憫地看著韶辛,反問道:“是你告訴我的,東西既然是人從靈魘上來的,那就要做好有朝一日換回去的準備,韶辛,我的道理有錯嗎?”
韶辛臉蒼白,死死地盯著季煙。
他確實無法反駁。
“你闖魔氣,為什麼沒事?”韶辛盯著,注意到了話中的其他容,將信將疑,“什麼舍命?你是說,季盟主為了修補靈脈,不惜犧牲人命?季盟主并非這樣不擇手段之人。”
在他眼里,季云清年名滿天下,清冷獨絕,皎皎如月,同輩之中無出其右,乃是當世最清正無雙之人,如今更問鼎仙盟盟主之位,絕不可能用這樣的手段達目的。
“你信不信吧。”季煙也沒打算非要說服他。
年垂著眉眼,也沉默起來。
他被捆在這里多日,滴水未進,若非修仙之人格非比尋常,早就支撐不住了,但即便如此,年的臉也著虛弱的蒼白。
季煙看著他虛弱的樣子,又率先打破平靜,“如果你愿意為殷雪灼效力——”
話還未說完,年怒而打斷,“你休想!”
好大的火氣,季煙又閉上了,但還是提醒了他一句,“這是你唯一的路,落在殷雪灼的手上,你不投誠,便只有另一個下場。”
那就是死。
殷雪灼太強了,他素來自傲,在他眼里,甚至無人配與他為敵,即使季煙說過可以利用韶辛牽制他哥哥韶白,殷雪灼也未必放在心上。
他不會,甚至不屑于利用一個小小的凡人,去威脅另一個凡人。
季煙言盡于此,再多的話說了也沒用,便轉要離去,在推開門最后一刻,韶辛忽然住了,語氣激烈道:“魔主殘暴嗜殺,毫無人,他可以殺人族,也曾親手殺過自己的下屬,也可以毫不留地殺了你,你以為你跟著他就會有好下場嗎?”
季煙腳步微頓。
籠子外的殷雪灼浮空而立,水潤的眸子看著指尖的火,躍的火映得他眼神幽暗。
聽到韶辛的質問,他忽然抬起眼尾,冰涼的眸落在季煙臉上。
這個小東西,這段時間給他帶來了不樂趣。
但他的殺戮太多……親近的,仇視的,甚至是他喜歡的,越喜歡,殺得越果斷。
殷雪灼的目一寸寸劃過季煙纖細的脖子。
如果現在猶豫……
季煙背對著韶辛,什麼都看不到,只是注視著面前的鐵籠子,聽著韶辛最后的質問。
“那也是我自己選的。”轉過看向韶辛,眸清澈,沒有猶豫,一字一句無比清晰,“你們口中殘暴的魔頭,卻比人待我更好,他不許別人罵我廢,知道我怕冷,會記得抱我之前拿被子裹住我,他從前九死一生,只是為了救一個給自己去過名字的孩子,這就是你們口中的魔。”
“我不相信你們,我只相信我看到的,他雖喜怒無常,卻對我來說,卻比很多人都真許多。”
“壞到無可救藥又怎樣?我跟定他了。”說著,出一釋然的笑容來,“再說了,你以為,我現在還怕死嗎?”
似是在印證的話一般,韶辛著季煙的眼神逐漸變得驚疑不定,季煙覺有什麼冰涼的流了出來,手一,才發現全是。
鼻控制不住地洶涌,季煙一陣頭暈目眩,下意識抬手扶住鐵欄桿,眼前卻一陣陣發黑。
視線徹底黑下去的剎那,已落一個冰冷的懷抱。
“季煙!”
殷雪灼掠了過來,宛若一凌厲的風,穩穩接住了下墜的季煙,看著懷里臉瞬間灰敗的,他的眸沉浮不定,眼神驀地狠戾起來。
他抱季煙,化為一團黑霧,倏然消失在了原地。
季煙的意識沉浮不定。
昏昏沉沉,又暈又冷,如墜冰窖,卻又忍不住抓面前的裳,努力近面前的男人,卻沒有汲取到半分溫暖。
有的,只是骨的冷。
季煙不記得過了多久,被平放在了堅的床上,下的木頭硌得難,抱著的那只手臂剛要松開,卻迅速地抱住了它,地抱在懷里,好像只有抱著,才有安全。
殷雪灼皺眉,莫名地看著神志不清的季煙。
流了好多,還纏著他不肯放手,殷雪灼被這樣抱著手臂,滿眼都是冰冷的戾氣。
他煩躁地想殺人。
不知道是因為被纏住,還是因為的弄到了他的上,還是因為別的。
殷雪灼極想殺人,眼中翻騰著興的殺意,右手不控制地掐住了季煙的后頸,手指卻遲遲不用力。
他垂目看著,眼底的火逐漸熄滅,最終冷冷抿,手掌往下,反而在的后心,為傳了靈力。
“醒過來。”他冰冷的在耳邊,一字一句,清晰地喚醒的神智。
季煙眼前什麼都看不見,只覺得被走了所有的力氣,頭暈目眩,甚至嚴重地泛著惡心,攪得渾難。
一暖流從后心蔓延開來,好像一縷刺破黑暗,撥云見霧,將一切難驅散。
殷雪灼冰冷的聲音瞬間刺的意識之中。
“醒過來。”
季煙醒過來了。
睜開眼時,看到是殷雪灼的手臂,視線緩慢上,才對上他幽黑的眸子。
在這冰冷的宮殿里,殷雪灼雪白的臉顯得格外森,他不帶地看著季煙,一副不太高興的樣子。
季煙這才發現自己是死死地抱住他的,懷里的手臂溫度冰冷,活像是摟了一個大冰塊。
季煙慢慢地放開他,一低頭,發現自己上全是。
流了太多,現在已經沒流了,季煙可以想象到自己此刻的樣子多狼狽。
應該是回靈丹發作了罷。
很奇怪,現在還不覺得疼,只是覺得渾酸,只想繼續睡過去。
季煙暈暈的,子又想往下,被殷雪灼暴地撈了起來,他的手繼續在后心,傳遞著淡淡的暖意,企圖用他的靈力抗擊回靈丹的藥效,減緩季煙的毒發。
但回靈丹既然如此厲害,又豈是外力輕易可轉圜的?殷雪灼傳了一會兒靈力,發現沒用,又暴躁地要繼續加大力度,季煙卻抓著他的手,低聲道:“我……我好多了……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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