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再看到裴云是過了十一。

回到學校的第一天, 照舊早起去場跑步, 意外的是, 剛剛到場，就看到了那個悉的影。

幾乎以為是自己眼睛看錯了。

有點興地跟上去。

裴云好像正在走神, 對后的腳步聲恍若不覺, 直到南風在肩上拍了下, 才猛得反應過來，還貌似被嚇了一跳。

不過他表恢復得很快, 下一秒又是南風悉的溫潤笑容：“還想著怎麼沒看到你呢？”

南風與他并肩慢跑著：“你回學校有事麼？”

裴云搖搖頭：“也沒什麼事, 就是想著要離開校園, 以后可能再沒什麼機會校園生活, 就空回來一下。”

南風笑道：“你不是直博麼？還得在學校待五年呢，畢業了十有八九也是在學校里做科研，還怕沒機會校園生活？”

話音落，本來小跑著的裴云，忽然停下腳步。南風咦了一聲, 轉頭看他：“怎麼了？”

裴云看著，有些勉強地笑了笑：“南風, 我不打算讀博了。”

南風愣了下：“為什麼？”

聽他說過好幾次, 他的理想就是做科研，以為讀博留校對他來說是順理章的事。

裴云慢慢走上前：“我之前兼職公司的副總出來單干，邀請我技，和他一起創業，我覺得是個好機會。”說著又笑了一聲, “說實話，就我爸這況，我還繼續死讀書的話，其實真是有點不懂事。所以決定先賺錢，好好給我爸治病。”

南風看得出他的掙扎，他無論是喜好還是個，都更適合做研究，最重要這也是他的理想。然而在現實面前，有時候不得不犧牲理想。

他做出這樣的選擇，一定很難過吧？

南風笑了笑：“確實是個好機會，而且技也是做技，沒有離你的專業，指不定還不用五年，你就為科技新貴，比苦哈哈讀五年博士，可劃算多了。”

裴云面有點茫然：“你真的這樣認為嗎？”

南風點頭：“當然，我相信你無論做哪一行，都一定可以做得很好。”

裴云終于笑開：“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多了。”

說罷，又開始小跑起來。

只是沒跑多久，就有點氣吁吁。

南風笑：“學長，你力好像下降了呢？”

裴云失笑搖頭：“這段時間忙著新公司的事，已經很久沒跑過步，確實是下降了不。”說著，忽然又想起什麼似地問，“你最近有到周煜嗎？他說他在復習考研，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真怕他是三分鐘熱度，我不在學校，也沒法監督他，你有空幫我多留意一下他。”

南風點頭：“在自習室遇到過他，是真的在認真復習，你不用擔心的，我看他確實是迷途知返了。”

裴云笑：“但愿如此罷，想到他之前自暴自棄，我還真有點后怕，也不知怎麼就想通了。”

南風道：“有你這個好兄弟在他旁邊敲打，他總會想通的。”

“我以前敲了兩年也沒見有什麼反應，倒是嫌我煩跟我吵過幾次。”

南風笑了笑：“我以前以為他脾氣很差，現在接多了，覺得其實人好的。”

裴云道：“他人是不錯，但脾氣可真不算好，從小就臭的，子急沒耐心，一言不合就能跟人干起來。”

南風想起那次球場打架，好像脾氣是不大好。

跑了幾圈下來，裴云出了一頭汗，倒是南風只微微氣。

走出場時，兩人道別。南風回宿舍，裴云去食堂。

只是剛剛走了兩步，裴云忽然在后面喚了一聲：“南風……”

南風轉頭，笑著看他：“什麼？”

裴云笑著搖頭：“沒什麼，就是……再見。”

南風愣了下，也笑：“再見。”

裴云默默看著的背影走遠，他不知道自己剛剛為何忽然住，好像有話要對說，可又不知要說什麼。

從小到大，他的人生清晰又堅定，哪怕是父親病倒，也未曾打垮過他。

可是現在他好像忽然變得有點迷茫，每一步都不再堅定，一切都了未知。

他即將進人生新的階段，和一個他未曾接的復雜世界。不再像從前那樣，只要努力，就不是問題。

他要面臨新的規則，學習另外一套生存法則。

他還不知道自己能做得如何。

這是二十二年來，裴云第一次如此彷徨。

……

其實剛剛南風還想對裴云說一句，祝你和顧涵幸福，但到底說不出那麼矯做作的話。

他不讀博，以后他們見面的機會，大概會越來越。

也會漸漸忘了他吧！

第一次喜歡一個人，悄無聲息地開始，悄無聲息地結束，也算是一番驗。

不，也不算是悄無聲息，至這個還有一個人知道。

剛剛回到宿舍，正在吃早餐的俞靜，見到，就大呼小道：“南風，你聽說計科那邊的炸新聞了嗎？”

南風皺眉，一臉茫然：“什麼？”

俞靜道：“校園網剛剛掛出來，周煜……”

南風心里一提，急急問：“周煜怎麼了？”

不會是打架斗毆鬧出大事了吧？

前幾天在路上遇到，還背著個書包，一副好學生的樣子啊！

俞靜卻沒說下去，而是轉頭狐疑睨了一眼：“你對周煜很興趣嘛！”

南風角了：“是你說的啊！”

俞靜想了想也是，打開電腦，將網頁指給他看：“計院頭牌這次是大火了，不是泡妞打架，是在國際頂尖期刊上發了一篇論文。我文科狗不太懂這期刊到底多牛，但是照新聞里寫的，能上這期刊的都是科技界大牛，而且據說這篇論文在業很關注。”

南風掃了眼校園網上那條表彰質的新聞，論文的名字有點復雜，就看懂了人工智能和計算機三個字。

俞靜繼續道：“我聽說周煜課都沒上過幾節，每學期都重修補考，估計學位都拿不到，他這論文到底怎麼弄出來的？這麼高水平，也不可能是找的代筆，敢他還真是天才啊！”說著嘖嘖點頭，“大四還能逆襲，果然牛！”

南風其實也不太懂，發表這篇論文到底有多厲害？但掛在校園網首頁，想必跟國花幾百塊錢就能上刊的論文，不能同日而語。

想了想，決定給他發條短信道個喜。

忘記什麼時候存過他的電話，反正從來沒用過，這回是第一次使用。

“在校園網上看到你的大喜事了，恭喜恭喜！”發過去的語氣帶著點玩笑。

短信剛剛發出去，那個號碼忽然就在屏幕上閃。

南風嚇了一跳，趕接起來。

那頭周煜的聲音傳來：“你看到了？”

南風嗯了一聲，有些心虛地看了眼正狐疑看向的俞靜：“恭喜你啊！聽說很厲害。”

周煜道：“還好！不過我們院打算破格讓我直博。”

他說的輕描淡寫，但語氣還是聽的出來有些高興。

南風睜大眼睛：“這麼厲害啊！”

周煜輕笑一聲，像是隨口道：“要不然今晚請你吃個飯慶祝一下。”

南風也沒多想，點頭：“好啊。”

掛上電話，俞靜的臉已經直直過來，差點跟上：“周煜的電話？從實招來，你和他怎麼回事？”

其實與裴云周煜的關系，南風都沒在室友面前提過。裴云是因為自己的那點小，至于周煜，實在是因為他惡名在外，怕被俞靜他們誤會。

咧笑：“就是認識而已啊，你可千萬別多想。”

俞靜上下打量了一番，頗有些張兮兮的樣子：“南風，別怪我沒提醒你，周煜是什麼人，大家都清楚，他跟人打賭一千塊追的顧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可千萬別被他那張臉騙了，腦子一熱不管不顧栽進去。”

南風忍不住大笑出聲：“放心吧，我就是之前因為認識裴云，順便結識了他這位室友。不用你提醒，就算是我不知道他那些功偉績，也不會對他有什麼心思，他可不是我的菜。”

俞靜放心地點頭：“這還差不多，我是怕你沒經驗著了那種人的道。”

南風想了想：“說實話，我還真沒看出來他有什麼道行。”

俞靜斜了一眼，不以為然：“能讓你看出來，還道行？”

南風腦子里浮現出周煜那張冷峻疏離的臉，還是沒想出他有什麼勾搭孩的特殊技能。

周煜論文發表的事，院里實際上也是前兩天才得到消息的，這兩日從輔導員到院長，已經番找了他談話。

以前他被找去談話，不是因為曠課掛科就是打架斗毆，這回變表彰。從計科之恥一躍為計科之，待遇自是不能同日而語，院長和人工智能方向的科研帶頭人已經拍板，破格讓他直博。

也就是說，他不用再苦哈哈跟著大部隊一起備考研究生，直接跳到了博士。

混混沌沌的這幾年，好像一下撥開了云霧，他終于也知道自己可以做什麼，想要做什麼。

王教授是院里人工智能方向的科研帶頭人，周煜這篇論文在業界反響很大，他當下就決定讓他直博攻讀自己的研究生。不過顯然這個學生家里，對他有更大的期。

他笑著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男孩，跟其他面對老師畢恭畢敬的學生不一樣，這孩子就算是只那樣靜靜坐在那里，也有些玩世不恭的勁兒，還真看不出來天資這麼好。

“周煜，前天院里不是通知你，準備破格錄取你直博麼？”

周煜眉心微蹙：“王老師，是不合規定麼？”

王教授連忙搖頭：“不是不是，這個是一定沒問題的。只是你舅舅今早給我打了電話，跟我商量希我推薦你去斯坦福。你也知道的，我們學校人工智能專業還不算，跟斯坦福這種頂級的研究中心，完全不能同日而語。我認識斯坦福人工智能實驗室的史提芬教授，若是你有這個打算，我會向他推薦你。你有這篇論文在手，績點低不是問題，但是托福和GRE肯定是要過的。”

周煜母親家族是科學世家，外公及兩個舅舅都是科學界的大牛，二舅也是計算機相關領域的專家，恰好與這位王教授曾經是同學。

周煜抿默了片刻：“謝謝王老師，我覺得在本校就已經很好，沒打算出國。”

王教授笑：“你在我手里讀博，我也很高興。不過你還是好好考慮一下，和你家人商量商量再決定。反正我隨時可以幫你聯系史提芬教授。”

周煜想了想，沒再繼續說拒絕的話，只又誠誠懇懇謝謝了一回。

從院里辦公室出來，正好已經是傍晚的飯點。他知道南風算是半個西南人，喜歡吃辣，所以專門在校外一家火鍋店訂了位子。

他給打電話，那邊很快接起來，電話里有些嘈雜，想必人在外面。

在那頭問：“周煜，你已經去了嗎？”

周煜道：“還沒有，正準備去你們宿舍等你。”

南風道：“不用去我們宿舍，我現在在外面，你直接去火鍋店，我大概二十分鐘后到。”

周煜問：“你有事嗎？”

南風哦了一聲：“我正在修車鋪呢！裴云單車壞了，早上送來了修車鋪，但他這幾天沒空回學校，說你今天很忙，就找我來幫他取回去。”

周煜怔了下：“行，我來找你。”

周煜抵達校門外的修車鋪時，南風正坐在一張椅子上，認真看著修車師傅修裴云那輛破單車。

那車子騎了三四年，舊得厲害。

今早裴云本來是打算將車子騎去上班，沒想到剛出校門就罷了工，只能丟在修車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