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煜的團隊選定了陳東做為第一款義肢研發的試用對象。

過了幾天, 院長就派南風把陳東的病歷和詳細資料, 給送到科學院那邊去。

科學院離康復中心不算遠, 打車去也就不到半小時。

南風到的時候正好是下班的時間。

不過科學院似乎跟他們不一樣，并沒有打卡上下班一說, 看上去時間是自由安排, 但是做科研的人, 比普通上班族可忙多了。

南風到的時候，周煜正忙著, 是他團隊那位助研小趙下樓接應的。

小趙領著進到一間辦公室, 辦公室里外兩間, 外面是會客的小廳, 里面則是辦公的地方。

隔著一扇大玻璃，南風看到里間有好幾臺電腦，還有一張臺面上連著各種部件。

周煜正坐在電腦后面工作。

他眉心微蹙，仿佛沉浸在電腦屏幕，對外面有人進來渾然不覺。

小趙讓南風在沙發坐下, 給倒了杯水：“周老師正在編寫一個很重要的程序，他工作的時候, 基本上都是忘我狀態, 你坐著稍微等等。”

南風點頭：“您不用管我，我等他忙完就好。”

“那我走了，您自便。”小趙朝笑笑，出了門。

待他出門，南風又轉頭朝里間看去。

約還記得當年周煜認真學習的模樣, 卻從未見過他工作的樣子。

曾經讓悉的玩世不恭，早不見了影蹤。表仍舊有些冷峻，但整個人看起來嚴肅而專注，竟有些說不出的魅力。

南風知道他長得好看，不然從前也不會被人戲稱頭牌。

但直到這一刻，當意識到這個男人，完全去了當年的青，和叛逆時期的頹廢，原來真得是卓爾不凡。

不知為何，有點與有榮焉的喜悅。

角帶笑，隔窗默默看了會兒他，也不知他什麼時候忙完，不想打擾他，干脆坐在沙發上自己自己找樂子。

正在這時，目落在沙發一角，一個圓滾滾，造型頗為有趣的小玩意，看起來像是個小機人。

好奇地將那玩意兒拿過來打量了一下，也不知到了什麼開關，那機人忽然起來，發出聲音：“你好！”

南風嚇了一跳，趕放在茶幾上。

那機人又道：“你好！”

南風反應過來，覺得好玩，笑道：“你好，你是誰？”

機人左右擺了下圓滾滾的子：“我是周小煜。”

聲音聽起來有點稚氣。

南風噗嗤笑出來，還沒開口，周小煜便生氣道：“很好笑嗎？”

南風眨了眨眼睛，真機人啊！這麼智能？

忍住笑：“好，我不笑，那你和周煜是什麼關系啊？”

周小煜道：“周煜是我爸爸。”

南風真得不想笑，但還是再一次噗嗤笑了出聲。周煜這家伙也忒有意思，竟然給自己設計出個機人兒子。

難道真得是讀PHD打太久的緣故？

不是應該設計出個朋友麼？充氣娃娃那種！

周小煜不知道南風腦子里在想著七八糟的東西，但明顯生氣了：“你為什麼要笑？”

還真不是一般的機人，竟然連人的喜怒哀樂都分辨得出。

南風覺得有趣，想知道這小玩意兒到底有多智能，便笑著隨口問：“那你媽媽是誰？”

周小煜又擺了擺子，語氣有點傲：“我媽媽是……”

可后面的話還沒說出來，里間的門打開，周煜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周小煜，不要說話！”

周小煜哇哇了兩聲：“好的，爸爸。”

南風笑得不行，轉頭看他：“你到底給你的機人寫得什麼七八糟的程序？”

周煜勾了勾，走過來將周小煜的開關關掉：“這個是設計出來自己好玩兒的，以前讀PHD時，經常一個人做科研，從早到晚都待在實驗室，苦悶又枯燥，就設計了出了這個小玩意解悶。累得時候，也算有人陪著說話。”

南風知道他只用了四年便讀完了博士，在斯坦福實驗室工作不到兩年就破格了教授。

就算他天賦再好，想來也是付出了常人想象不到的艱辛。

笑了笑，頗有些嘆：“有點難以想象，你能忍那種生活。”

周煜在旁邊坐下，輕描淡寫道：“斯坦福人才濟濟，我也不是天才，想做出點績，不努力不行。”

南風歪頭看了看他，由衷嘆道：“我真是覺得你變化好大啊！簡直有點想不起剛剛認識你時的模樣。”

周煜輕笑：“人總是要長的，年不懂事，現在自己想來也有些可笑。”

南風想起什麼似的道：“其實我一直有些好奇，當年你怎麼就忽然浪子回頭的？真的是忽然就想通了？”

周煜輕飄飄看了一眼：“因為你啊！”

“啊？”南風沒反應過來。

周煜繼續道：“你啊別想多了，就是自己忽然想通了。”

南風還記得當年他和他父親的劍拔弩張，約知道那些紛爭，但他們的關系遠沒到可以去打聽私的地步，于是笑著點頭：“反正看到你現在這樣，我真的替你高興。想想當年要是你沒轉過彎來，指不定現在在哪里胡混呢！世間的事，還真是很奇妙。”

周煜看著：“確實很奇妙。”

比如一個人與另一個人的相遇。

南風這才想起把包里的文件袋拿出來：“這是小東的病例和資料，包括截肢的況和創口的狀況，都有詳細記錄。”

周煜接過來，又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正好可以吃晚飯了，咱們去吃火鍋，如何？”

南風笑瞇瞇點頭：“好啊！”

去的火鍋店是明珠廣場那家。

城市日新月異，這家火鍋店卻跟幾年前一樣，沒什麼太大變化，客流依舊火。

好在周煜提前訂了位子。

點的是鴛鴦火鍋，上得很快，

南風喜歡吃辣，直接在紅鍋里面涮菜。

記得周煜是不能吃辣的，但是如今竟然也涮紅鍋，而且吃了一會兒，也沒發出呲溜吸氣的聲音。

有點好奇地看著他。

周煜覺到的目，抬頭問：“怎麼了？”

南風道：“你不是不吃辣的麼？”

周煜輕笑了笑：“帝的中餐館味道都很糟糕，也就火鍋差強人意，吃多了就習慣了。”

南風笑問：“是不是覺得吃辣之后，人生變得更好了？”

周煜點頭：“好像是有那麼點。”

南風又隨口道：“那以后咱們一起吃飯就方便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自然而然。

周煜知道，無論是六年前還是現在，他對來說，就是一個沒有任何遐想的朋友。

他其實是有點失落的，但或許也該慶幸，隔了六年未曾相見的時，仍舊把他當一個朋友。

從火鍋店出來，已經華燈初上。

廣場上已經沒了六年前的天游戲城。

兩人正要去停車場，忽然看到前方不遠一道悉的影。

“那不是裴云嗎？”南風咦了一聲道。

還真是巧，六年前和周煜來這里，也是遇到他。

不過今天和那次顯然不同。

那時他是初出茅廬的頭小子，對著那些需要應酬的人，便有些小心翼翼的謙遜。

而如今，他站在一堆西裝革履的人群中，被簇擁著，如同鶴立群。

周煜也看到了他，眼睛微微瞇起，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

電話幾聲之后，不遠的裴云接了起來。

周煜道：“轉看后面。”

廣場上因為沒了游戲城，雖然來來往往人還是很多，但很擁駐足，周煜和南風站在原，在夜燈下就一目了然。

裴云回頭，遙遙看到了兩人，然后跟同行的幾人不知說了句什麼，就直接回走了過來。

“周煜，南風，你們怎麼在這里？”

南風道：“周煜的研究所和我們康復中心最近在合作，今天見了面就一起吃個飯。”

裴云點頭哦了一聲。

周煜看他，問：“應酬？”

裴云輕笑，臉上有明顯的倦，他了額頭：“可不是麼？”

他上有濃濃的酒氣，但人倒是清明。大概是幾年歷練下來，酒量已經今時不同往日。

周煜問：“度完月了？”

裴云臉上閃過一僵，繼而有笑道：“是啊！工作太忙，只出去了幾天。”

南風想到什麼似的問：“顧涵還好吧？”

裴云怔了下，笑著點頭：“好的。”頓了頓，道，“你們倆是要回去麼？我送你們吧！”

周煜道：“我開了車過來。”

裴云點頭，似乎是真得有些累：“那我們什麼時候找個時間聚一聚，你回來兩個月，咱們都沒坐下來一起吃個飯，正好給你接風洗塵，到時候南風也一塊來。”

周煜笑：“不是怕你太忙麼？一直沒敢打擾你。”

裴云重重嘆了口氣：“是啊！確實是忙，整天腳不沾地的。”

南風道：“工作固然重要，但學長也要注意啊！”

裴云面苦笑，目落在臉上，默了片刻才點點頭：“我會的，你也要保重。”

幾個人又閑聊了幾句，見裴云滿臉倦，便告了別。

上了車后，南風有些嘆道：“裴云現在是有錢了，但我怎麼覺得他不是很開心！”

周煜微微蹙眉，神沉沉，目視前方邊發車子，嘆道：“有得必然有失，而且他一向是一個知道自己該做什麼的人。”

“但愿如此吧。”南風點頭，繼而又笑道，“希他和顧涵好好的，生個漂亮的寶寶，一定會的，畢竟他們郎才貌。”

周煜看了一眼。

臉上的笑容再真誠不過。

……

在過去的六年，南風雖然時常聽到裴云的消息，但是遇到他的次數屈指可數，這個城市太大，生活在其中的個，便顯得極其渺小。

但是沒想到，這次竟然一個星期，一連偶遇了他兩次。

星期五下班，和俞靜約了去看話劇。

兩人從劇場出來，俞靜忽然拉著道：“快看快看，那是不是裴云啊？”

南風循聲看去，只見一輛黑車子面前，站著一道悉的影，正是裴云。他手臂挽著一個材窈窕的孩，卻不是顧涵。

皺了皺，想起曾在網上看過的他那些八卦傳聞。

俞靜一臉興道：“我聽說他最近跟一個模在一起，看樣子是真的。”

南風沉聲道：“你從哪里聽說的？”

俞靜道：“我一個做財經記者的朋友。”

南風道：“財經記者還管緋聞八卦啊？”

俞靜笑：“那不是裴云緋聞韻事比較多麼？以前上學的時候還真沒看出來，果然是男人有錢就變壞，顧涵也是倒霉，之前跟周煜也就算了，換了裴云，哪想到還是一樣。”

語氣里有點顯而易見的不以為然。

南風抿了抿：“都是些小道消息，怎麼可以信？”

俞靜拉了拉：“我知道你和裴云認識，當初他還幫過你，但現實就擺在面前啊！”說著指了指裴云的方向，“一男一挽著胳膊，你覺得能什麼關系都沒有？我聽說顧涵是奉子婚，現在還懷著孕吧。”

那邊的男已經坐進了車子，司機正在啟。

南風腦子有點，不愿多聽，敷衍道：“咱們趕回去吧，太晚了不好打車。”

裴云本也不是俞靜生活中的人，只是撞見了隨口說說，沒有注意到南風臉的變化，笑嘻嘻和告別，各自上了出租車。

南風所坐的出租車開了一段，路過一家五星酒店門口時，忽然看到先前那輛車子停下，裴云和他的伴，一同下車走進了旁邊燈火輝煌的酒店。

網上看到的，和親眼見所見，到底不同，南風沒辦法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