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的三人都愣住, 倒是顧涵一臉平靜地走進來，道：“我前天遇到王叔，聽他說你生了病, 今天正好路過醫院, 就順便來看看你。怎麼樣？你還好吧？”

語氣如常, 恍若不知裴云患了什麼病。

靠在床上的裴云, 角牽起, 淡淡笑了笑：“還行，不是什麼大病。”

顧涵點點頭，似乎這才意識到南風和周煜的存在：“你們倆也在啊！”

南風朝笑了笑：“學姐, 好久不見。”

顧涵嗯了一聲, 似乎有點心不在焉。

周煜站起，了有點蓬的頭發, 朝裴云道：“昨晚沒換服，怪不舒服的, 我和南風就先回去了，晚點再來看你。”

兩人走出病房, 來到電梯，南風見他眼下都是青, 聲問：“昨晚沒睡好吧？”

周煜閉了閉眼睛：“不敢睡著, 怕裴云忽然就不在了。”

南風道：“你別把自己繃得太, 我們要和裴云一起面對，你不能垮掉的。”

周煜點頭：“我明白。”

……

顧涵看著兩人離開后，又才去看床上的人, 見裴云似乎要下床，趕上前扶住他：“需要什麼？我幫你。”

裴云不聲看了一眼，把床頭的杯子遞給：“給我倒點熱水。”

顧涵拿過杯子，走到飲水機前，接好水后，卻半晌沒轉。

裴云坐在床上看向高挑纖瘦的背影，微微蹙眉，低聲喚道：“顧涵……”

顧涵像是忽然過神來，深呼吸了口氣，轉過頭，笑著朝他走過去，將杯子遞給他。

裴云接過杯子，喝了口水，抬頭看：“今天工作不忙麼？”

顧涵道：“今天是周末。”

裴云點點頭，輕笑：“差點忘了。”

兩個人曾一起生活數年，也算是彼此最親的人，可此時再見，卻好像生分得不知該說什麼。

還是裴云笑了笑先開口：“坐吧！”

顧涵在旁邊的椅子坐下，看著他，翕張了下，卻沒說出話來。

裴云將杯子放下，淡淡問道：“你知道了吧？”

顧涵點頭，剛剛淡定的表，終于繃不住，咬著，雙眼漸漸變得通紅。

裴云道：“其實也不是多大的事，一時半會死不了的。”

顧涵握住他放在床邊的手，那雙骨節分明修長的手，此時蒼白而瘦骨嶙峋，他如鯁在，艱難開口：“我對不起你。”

裴云反手將的手攥在手中，自嘲般笑道：“是我對不起你，可能這就是報應吧！”

顧涵用力搖頭，上前抱住他：“讓我回到你邊吧！”

裴云嘆了口氣：“你這又是何必呢！”

……

化療是另一個痛苦周期的開始。

也許是有了三人的陪伴和照料，心態良好的裴云，病雖然沒有明顯好轉，但也沒有繼續惡化。

因為化療，他的頭發掉，周煜為了陪他，和他一樣剃了個頭。

傍晚的時候，他陪他在醫院的花園曬太。

裴云忍不住在他禿禿的腦袋上了一把：“我記得你臭的，以前高中的時候頭發過了眼睛，被教導主任拿著剪刀強行給剪板寸，還郁悶了好幾天。”

周煜道：“咱倆都是真正的帥哥，絕對經得起頭的考驗。不信你看！”

裴云朝他的視線看去，果然見到兩個年輕小護士，含帶怯地看著他們兩人竊竊私語。

裴云失笑，忽然又想起什麼似的笑道：“趕和南風結婚吧，趁我現在狀況還不錯，正好當你們證婚人。”

周煜笑了笑：“我還沒求婚呢！”

裴云好奇：“求婚啊？想怎麼求？”

周煜想了想：“沒考慮好呢！還是希可以浪漫一點，給南風留一個好的記憶。”他正說著，目落在不遠，和顧涵并肩朝這邊走來的南風上，夕照在白皙的臉上，麗又溫。他口忽然也就變得，笑著繼續道，“之前可能自己心態還不，讓了委屈，希未來可以讓開開心心的。”

裴云雙手枕在腦后，閉眼夕的照拂，微微彎起：“以前你邊來來去去那麼多孩，你一點都沒心，后來怎麼就把心落在南風上了？”

周煜思忖片刻，搖搖頭笑道：“誰知道呢？不是有人說男之間的事，是一門玄學麼？不過說起來大概也算是一見鐘吧！”

“一見鐘？”裴云睜開眼睛，斜睨他：“在校道看到暈倒那次？”

周煜笑：“應該更早。那年地震，我看到電視里采訪，就記住了。”

“那時南風才初中畢業吧？”裴云笑著踹了他一腳，“你這個禽！”

周煜也笑。

裴云又一本正經打趣道：“不過你真是長得可怕。”

“說什麼呢”顧涵和南風已經走了過來。

裴云隨口道：“沒什麼！聊了點以前周煜的輝事跡。”

顧涵認真看向他，問：“你這幾天看起來神不錯，想不想去哪里走走？”

裴云想了想：“明天你們陪我去江大轉轉吧！”

周煜認同地點點頭：“還真是好久沒回過學校了呢！”

隔日幾人吃過晚飯，一起回了母校。

為了不太引人矚目，裴云和周煜戴了鴨舌帽，遮擋了頭。

兩人都是奔三的男人，但初夏季節，穿著T恤襯衫，竟也有幾分年人的覺。

裴云虛弱，走不了多遠，就會歇一會兒。

幾個人來到大場，天已經完全黑下來。

因為是夏天，雖然天已經黑，但場上約會的鍛煉的學生還不。

偶爾與四人而過，洋溢著濃濃的青春氣息。

讓人心莫名就變得舒暢。

顧涵扶著虛弱的裴云在場邊坐下，給他遞了一瓶水。

裴云喝了一口，看著跑道上的學生，微微笑道：“一晃就畢業七年了，可覺學生時代的事還像是在昨天一樣。”

周煜道：“當年每天早上，我還在昏天黑地睡大覺的時候，你已經來場跑步。”

南風笑：“是啊，我堅持來晨練就是為了見到學長，后來還真是好了不。”

裴云嘆道：“可惜畢業后就很跑步了，就算是跑步也都是在健房，完全沒有心曠神怡的覺。”他從草地上站起來，“我想再跑一圈，重溫一下青春歲月。”

顧涵擔憂道：“走走就好，還是別跑了。”

裴云擺擺手：“放心吧，我心里有數。”

周煜拍拍他的肩膀：“我跟你一起。”

裴云和周煜小跑在前面，南風和顧涵跟在后頭走著。

四百米的標準跑道，裴云跑了一半，就開始大口氣，只得停下來擺手，無奈道：“我不行了！”

周煜笑了笑，走到他跟前，矮下子：“我背你，咱們一起跑道終點。”

裴云撐著大，搖頭失笑，終于還是趴在他的背上。

他生病時日已久，瘦得厲害，一米八的人不過百斤出頭。

周煜背著他，跑起來并不算太吃力

旁邊有學生看到男人背著男人，覺得好笑，但又看到后面跟著的兩個，便知道大概是畢業的學長學姐來重溫青春。

南風和顧涵看著周煜帶著裴云發瘋，但笑聲朗朗，也就隨著他們去了。兩個人干脆放慢腳步，不急不緩地走著。

“你和周煜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啊？”顧涵隨口問。

南風笑：“不知道，他都沒求婚呢！”

顧涵道：“早點結啊，趁裴云狀態還不錯，別讓他留憾。在這個世上，對他來說最親的人就是周煜。”

南風轉頭看，夜燈下的顧涵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只是那笑意看起來有些悵然，低聲道：“學姐……”

顧涵看：“放心吧，我沒事。不管他還能活十年還是一年，我能陪他走完余生，已經很滿足了。”頓了頓，又笑道，“他都能夠從容面對，我們為什麼不可以呢？大家都開開心心活好每天，就很好了。”

南風深以為然地點頭，目瞥到跑到終點，那里不知何時圍了好幾學生，周煜和裴云大概在里面。

“他們在干嘛呢？”奇怪道。

話音剛落，忽然響起喇叭的聲音。

“人文學院的宋南風同學，聽到喇叭，請速來跑道終點，你的男朋友計科院的周煜同學正在等你。”

這聲音是裴云的。

“搞什麼？”南風不明所以地嘟噥一聲。

顧涵輕笑，推了推：“趕去吧！”

南風快步跑到終點，剛剛圍做一堆的學生散開。

周煜站在中間，抱著一捧玫瑰。

旁邊的學生手中舉起了熒牌子，上面寫著周煜和南風的名字和院系年級。

周煜看到走過來，臉上寫滿驚訝，歪頭笑了笑，上前一步，在面前單膝跪下：“人文學院的宋南風同學，你愿意嫁給計科院的周煜同學嗎？他已經你很久了！”

南風知道自己這輩子的真命天子只會是周煜，他和遲早會結婚，他們會一起過完下半輩子。但卻不料他會忽然在這種場合求婚。

并不盛大。

但這是他們的母校，是他們青春開始的地方，和他的人生集也是從這里開始。

所以意義非凡。

還在失神中。

旁邊的學弟學妹卻已經按捺不住起哄：“學姐，你快答應學長啊！”

有開朗的生笑道：“學長這麼帥，不答應我們可就搶走了！”

站在周煜后的裴云，也附和道：“是啊！我們周頭牌可是當年院草，趕把他收了！”

南風笑著看了他一眼，又低頭看向前的周煜。

他昂著頭，漆黑狹長的眼睛，在夜燈和熒之下，看起來溫又深。

從前從前有個人你很久。

周煜也深深凝著。

他當然不用擔心會拒絕他。

他只是想把這一刻的表，刻在心里。

南風彎淺淺朝他笑著，雖然素面朝天，但在他的心中，仍舊得出塵。

他那麼他。

他知道也一樣。

南風歪頭出左手，笑瞇瞇道：“我愿意。”

周煜將戒指慢慢戴上義肢的無名指。

從義肢傳來的覺很奇妙，有點有點，仿佛一直抵達了心里。

周煜站起，捧著的臉，了笑著流下的眼淚，覆下來吻上的。

作者有話要說： 對啦~我把之前絕渡逢舟那個坑換了頭牌表哥的坑，做《等雨停》，大家去收藏一下哈~頭牌結束之后應該很快就開那個文了。

放心，那是一個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