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歡泡在浴桶裡，腦中作一團，回想起曾和墨青雨的對話，又想起那道太後懿旨，心中產生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陛下和太後不合，仍在爭權。

這朝堂上的派彆並非是諸皇子之爭，而是陛下和太後的爪牙。

若真如此，那不僅是死棋，也是棄棋，的病是謀，的死亡是註定，是陛下放任去廟裡替太後祈福，而後死在廟裡，以上柱國之名，廢太後的權。

不對，陛下登基多年，權柄牢握，諸公又為何要支援一個後宮人，便是陛下敗了，陛下這些年除了所有同胞，屆時又有誰坐龍椅，顧修遠嗎？若是這般，那大可不必，便作傀儡，祝家仍在，不久顧修遠仍是第二個陛下。

是那個傳聞中的嫡子，可前世從未出現過這樣一個人，究竟是為何？

為何太後要來試探，為何教主和太後有所糾葛，在其中到底扮演了多個角，以及忽略了的一點，顧繹心又在其中扮演著怎樣的角。

阿桑出聲，打斷了飄散的思緒，“小姐，您很信任餘善嗎？”

鬱歡從浴桶起，收拾好，隨意披了一件薄衫，道：“有些人不一樣，他的心思簡單，認定了就隻有忠誠。”

那是在最難熬的七歲那年，人人都在欺負這個病秧子，海棠居已是斷壁殘垣，時常著肚子，寧死也不吃那些餿飯，而那時餘善總是把自己的吃食攢下給，有時候看的急了，半夜就去膳房些葷來給吃，就這樣過了月餘，有天他被髮現了。

本是要跺了雙手攆出府去的，求說他是為了，這才免了這重刑，隻斷了一小手指，而那時起，祖母纔開始慢慢原諒，生活才漸漸好轉起來。

剋死了母親和祖父的禍害災星，那些老人總是信的。

裡屋，冇有掌燈，窗戶閉。

鬱歡躺在榻上，聽著呼嘯的風聲，攏了被褥，仍覺得冷，的滿腔熱早在那十年的磨礪中然無存，而今籌謀算計，卻始終邁不出屬於自我的那一腳。

的活著，就像一場笑話，榮華富貴又如何，文武就又如何，當得天下第一又怎樣，在降臨的瞬間便註定了結局，該是怎樣的死亡。

迷迷糊糊了眠，夢裡回到了最初的那個山，看著那些虎狼，它們的眼裡冒著綠，可這一次在裡邊看見了不同的東西，一種也有的緒——無助。

翌日。

鬱歡遇刺一事人儘皆知，聯想鬱弘的慘象，世人皆料定鬱家有大劫，又有說書人嚼舌，述起沈雲旗的死，說這京都將。

早早的，佟彬便登門拜訪。

鬱歡未起迎接，而是在榻上半躺著，著屏風接待他，滿屋的藥味，時不時傳來幾聲咳嗽。

嗓音喑啞，語氣虛浮，像是病重至極，“佟大人，如何。”

“此事不簡單。”

佟彬示意周遭的侍都出去，待到房門閉，他才繼續道：“是慈寧宮的太監，有些手傍，既能出宮，那便是太後的旨意了，但此事恐無法為您作主了，那是陛下的母親，不能擔罪名，而且。”

他話音未落，鬱歡便接著他的話說下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鬱家真是了某些人的利益了，連那位都看不下去了。”

佟彬哀歎一聲，“皇後出自林家，作為中宮之主自然與那位親近些，您算計到了林家的頭上，難免會遭報複。”

“佟大人什麼意思，那是我的生父，您也有父親，您試想一下，便是再大的仇恨，您能對其下手嗎？”

鬱歡急急咳嗽幾聲，像是被氣的，“陛下聖明，待臣不薄，此事便算了吧。”

佟彬頷首，“既您不追究，那便作罷，當是承了您的，不用左右為難。”

“左右為難？”

鬱歡闔上眼，語氣冰冷如冬日之雪，“臣民是陛下的臣民，佟府尹，您的私心到底是什麼呢，是林相，還是太後。天子威嚴，在您眼中算什麼。”

“陛下予我此重任，我自是秉公理，哪裡有什麼私心。”

佟彬聞言額頭起一層薄汗，道：“隻是這事確實無法善終，便是到了前，也隻能委屈您。”

鬱歡淡然道：“先前也說了，這事我也冇想要結果。”

佟彬鬆了口氣，正想岔開話題，又聽道：“隻是這份卷宗得留底呢，佟大人，將來若是有恙，我兵行險招，以此相求於太後，也是可以的，您覺得呢。”

“是相求還是相挾呢？”佟彬蹙眉，他以為兩人相，這事是好說話的，可萬不講分，偏要他為難。

鬱歡無力道：“您高看我了，我有那本事嗎？您說呢，此事也不算為難，留個案底，是福是禍誰能料定，更何況，我和您的點到為止，都是公事公辦。”

佟彬聞言眉頭皺得更了，“好，秉公相辦自當如此。隻是您這話說的，好似判定了我有私心，郡主的心好像不夠誠。”

“您多慮了。”

鬱歡掀開被褥，慢慢坐起穿好鞋，起繞過屏風，看著他，微笑道：“都是臣子，君子之，陛下也安心。”

“是麼。”佟彬抬眸，看著虛弱的模樣，病弱垂柳，低聲道：“君子之，昨日祝相登門鬱府，今日便請旨革去職告老還鄉，您覺得是祝老糊塗，還是陛下疑心呢。”

“祝相為國效勞數載，如今國泰民安，勞半生，或許他是想休息了。”

鬱歡眼底掠過一驚訝，卻仍舊笑著，“莫不然您是擔心？何必呢，那您大可不用親自登門，您的難我也是能理解的。”

佟彬抿著。

“杞人憂天往往是自討苦吃。”鬱歡回，又臥回榻上，虛咳幾聲，繼續道：“清廉二字難當，若真兩袖清風，那些風波又怎會沾惹上。恕我不適，不能恭送您了。”

以退為進。

佟彬深吸一口氣，道：“至今卻需要一個小姑娘開解，實屬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