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鬥不如養條狗

抖去上的水珠，周武帝強忍著腹部的劇痛，慢慢往碧霄宮方向走。如今看來，常喜也靠不住了，閆俊偉是自己的暗衛統領，世代只效忠於皇族，他的忠誠是毋庸置疑的。但他神出鬼沒，來去無蹤，想要找到他堪比登天。怎麼辦？要不要告訴桑榆朕的真實份？

周武帝低頭看看自己溼漉漉，沾滿泥灰的前爪，暫時將這個想法了下去。自己在桑榆心裡的形象本就非常不堪了，如今再用這幅模樣出現在面前……他搖搖頭，不敢再想下去，他捨不得桑榆的絢爛笑容，捨不得的溫暖懷抱，更捨不得甜的親吻。如果知道阿寶是自己，必定會豎起厚厚的心防，再也難以靠近。

周武帝失魂落魄，不經意間走岔了路，拐進了皇子公主們讀書的地方。此時正逢下學，皇子公主帶著他們的伴讀，三三兩兩往各自的寢殿走去。

“喲，這醜東西究竟是什麼？”二皇子的伴讀指著小徑轉角的周武帝驚聲問道。

貴賓犬量本就小，一皮因沾了水黏在上，一路走來又蒙了許多泥灰，打眼看去竟分辨不出原形，著實醜陋到了極點。

“這是狗還是大老鼠？”三公主扯著自己同胞兄長的襬，好奇的問。

“管他是什麼，快將他趕走！省得污了本皇子的眼！”二皇子皺眉，對邊的侍從和伴讀們命令道。

他如今是呼聲最高的儲君人選，出又最爲貴重，多得是想結他的人。聽見他發話，幾名侍從連忙上前驅趕這醜不拉幾的小東西，還有一名伴讀相當機變，從小徑旁的花圃裡撿了塊石子大力朝醜東西擲去。

周武帝本就被踢了傷，無力躲閃，還未挪步就又被石子砸到了脊背，立時翻到在地，悶哼不已。他哼哼唧唧的哀鳴仿似取悅了二皇子，二皇子眼睛一亮，也撿起一枚石子，對上前圍堵醜東西的侍從呵道，“不用趕他走了，都讓開，別擋了本皇子的視線！”

一枚石子以極大的力道砸到周武帝腳邊，令他從劇痛中離出來，只聽二皇子冷聲道，“醜東西快跑呀！不跑本皇子就砸死你！”話落，二皇子邊的伴讀已撿了一枚圓溜溜的石子遞進他手心。

不跑也是被砸，跑也是被砸，還是跑吧！運氣好還能撿條命！周武帝無心再想其他，立即翻往反方向跑去。

幾名伴讀早已包抄過去，手裡拿著石子將他往二皇子的方向驅趕。二皇子要玩，他們就得保證二皇子玩盡興了。周武帝不得不調頭，往二皇子的方向跑。二皇子哈哈大笑，不停對準他投擲石子，很多石子而過，但更多的石子毫不留的擊打在他上。

砰砰砰的悶響聲不絕於耳，其間夾雜著皇子伴讀們的鬨笑，還有三公主，七公主冷眼旁觀，拍手好。周武帝覺自己的骨架都快散掉了，心更是沉了萬丈深淵。這就是他素日疼有加的孩子們嗎？看不出一一毫的聰明伶俐，孝順知禮，那稚的面孔，惡意的眼神讓他不寒而慄。

不明不白的死在自己孩子們手上，他得多可悲多可笑？下了黃泉都無臉面見古家的列祖列宗！周武帝咬牙，極力保持著清醒，力邁早已麻木的四爪，左衝右突，從二皇子的下順利逃出了重圍。

迎面走來一名氣質清冷，材頎長的俊逸年。看見年，周武帝眼睛一亮，加快速度往他邊跑去。這是他的大皇子，xing格最爲溫潤，應該不會傷害他。大皇子是已逝的淑妃所生。淑妃是他平生第一個人，自然最爲特殊。但因爲他當時年無知，從不懂得收斂自己的，讓淑妃爲後宮人所妒，最終香消玉殞。從那以後，他就將自己的藏在心底最深，從不讓人輕易窺見。對於大皇子，他雖然疼，面上卻毫不顯，也因此，大皇子才能在沒有母妃庇護的況下順利長大。

看見朝自己迎面跑來的小東西，大皇子愣了愣，又見後面追不捨的二皇子等人，他抿脣，立即轉換了一條道走。周武帝還想跟上，被大皇子後的伴讀一腳刨開。這一腳很輕，僅是驅趕。

“走吧，因一隻狗與二皇弟對上，不值。”大皇子見伴讀面憐惜，眉頭不由深深皺起。他聲音古井無波，毫沒有年人的活力。

“是！”伴讀應諾，又用腳跟輕輕了周武帝一下，似是在催促他快些跑。

周武帝從大皇子的冷心冷中回過神來時，二皇子已經追到了，一羣人再次將他圍住，石子如雨點般紛紛落下，直砸得他頭破流，上沒有一完好。

又被一枚石子砸到腦門，周武帝嗚咽一聲倒下，大口大口著氣，再也無力爬起。二皇子上前，獰笑著用腳尖去碾他的尾，骨頭卡卡碎裂的聲音響起，周武帝四爪搐，幾昏死。

“住手！”一道冰冷又清脆的聲音響起，阻斷了二皇子殘忍的行爲。

“四皇妹，我們玩我們的，關你何事？”二皇子還未開口，三公主已走上前，高聲詰問。

來人是一名七八歲的，小小年紀便已出落的十分麗，再加上一奢華宮裝，更添幾分貴氣和威儀。是皇后所出的四公主，周武帝唯一的嫡，份比之二皇子還要高出一頭。因對皇后的愧疚，又因是兒，周武帝對的寵向來不加掩飾，在這宮裡，敢得罪的人之又。

“連只弱小的都要殺害，且還是慘無人道的羣剿殺，這種行爲不覺得太過卑下無能了嗎？二皇兄的所作所爲，何曾有半點爲儲君的襟氣度？再者，這狗不是普通的狗，是德妃娘娘的寵。此事若藉由德妃娘娘傳父皇耳中，恐會對二皇兄不利，請二皇兄三思。”四公主邁步上前，侃侃而談。

二皇子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白，最終擡起腳，收了玩阿寶的心思，領著一羣人浩浩的走了。

“抱起他，咱們走。”四公主垂眸，指著地下奄奄一息的小狗說道。

周武帝艱難的睜開眼，盯著四皇稚的小臉，心起起落落，複雜難言。這個兒果然不負他的心教導，小小年紀已有如此襟氣度，與桑榆竟有幾分相像。而三公主與二皇子……想起先前慘無人道的打，周武帝心頭涌出一惡。哪怕他們是自己的兒，被如此對待以後，他也生不出毫喜之了。再者，二皇子已虛歲十二，理應懂事了，卻還以凌弱小爲樂，可見其心智有多麼卑弱，心xing又是如何殘暴，大周絕不能到這樣的人手裡。待自己回魂，定要李家徹底歇了這份心思。

四公主緩緩朝碧霄宮走去，看見不遠的宮門，停步，指著路邊的一花壇說道，“把他扔進去吧。”

“公主，您不將小狗送回去嗎？他傷這樣，隨意丟在路邊會死的。”年歲比四公主稍大一些的小宮猶豫的開口。

“丟掉！”四公主平靜的臉上忽而出現一抹厲。周武帝睜大眼，對的改變到詫異。

小宮不敢再猶豫，連忙將小狗輕輕放花壇中。茂的蘭草立即將他小小的影遮蓋住了，走過路過，就算是細看也難以發現。

“公主……”小宮眼含憐惜的朝花壇看去。

“走吧！他是德妃的狗，德妃與本公主有殺母之仇，本公主不親手掐死他已算是仁慈！休要多言！”四公主語氣冰冷，擡便走。

害死你母后的是朕，與桑榆無關！鈺彤，你若要恨，也該是恨朕纔對！周武帝心如刀割，既心疼兒的喪母之痛，又心疼桑榆的無辜被累。都是朕的錯！莫非讓朕附在阿寶上是上天對朕的懲罰？（你真相了！沒錯，是創世神我的懲罰！）

心痛如絞，追悔莫及，周武帝止不住發出嗚嗚咽咽的悲鳴。

聽見小狗的悲鳴，四公主離去的步伐有片刻停頓。又邁出幾步，最終咬咬牙，對邊的小宮冷聲吩咐，“把他邊的蘭草都拔掉，弄得顯眼一點。他能不能活下去就全看德妃能不能及時找到他了。”

“是！”小宮欣然應諾，手腳麻利的將阿寶邊的蘭草拔了個一乾二淨。如此，路過的宮人只要稍微仔細些便能發現。 шшш● тт kān● ￠ O

周武帝鬆了口氣，聽著兒逐漸遠去的步伐，緩緩閉上了雙眼。一滴，兩滴，無數滴雨點澆淋在他上，帶來一陣徹骨的寒意，令他飄忽的心神有片刻清醒。他忍著劇痛蜷起四肢，一邊瑟瑟發抖，一邊在腦海中勾描孟桑榆那張明豔非凡的笑臉。那笑容絢爛如朝，單單回味便能令他心中漾出層層暖意，僵冷的心也因這暖意又開始砰砰跳。

桑榆，桑榆……在心裡一遍又一遍的呼喚著這個名字，除了人的臉，人的笑，人的親吻和擁抱，周武帝再也想不起其它。

人在瀕死的時候，想起的往往是最令他刻骨銘心的人和事。只可惜，這悟來得有些晚！周武帝喟嘆，頭腦逐漸陷混沌。恍惚中，他彷彿聽見人一聲又一聲的呼喚在耳邊縈繞，聲聲焦急。因爲這個幻覺，他滿足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