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綠頭牌
太和殿的早朝剛剛開始,太后的早課卻已經結束了,孟桑榆和李昭儀一左一右陪伴在太后邊慢慢往慈寧宮正殿走。今日的氣氛不同尋常,殿前等候的嬪妃到了卯時仍不願離開,齊齊跪在門口,大有不見到太后誓不罷休的架勢。
“讓們進來。”太后在主位上坐定,容淡淡的吩咐。
孟桑榆暗自思量這些人的來意,心中有了計較。李昭儀坐在下首,眼觀鼻鼻觀心,如老僧定。
“臣妾見過太后。”一衆妃子伏地行禮,李昭儀側避過,孟桑榆則坦然之。在場衆人,除了太后便是的位份最高,這一禮的心安理得。
“你們此來所爲何事?”太后捻著佛珠,不不慢的詢問。
“求太后娘娘大發慈悲,饒良妃一死!”賢妃膝行上前,重重磕了個頭,其他妃子齊聲附和,就連形容憔悴,臉灰敗的宸妃,不,現在是宸嬪了,眼中也流出一彩,那是仇恨的彩。
昨日錦衛對沈太師一黨的調查已接近尾聲,宮中數名依附沈慧茹的妃子被貶爲下等宮發配浣局,家族也被抄沒。料定沈家不日將被誅滅九族,對沈慧茹恨之骨的嬪妃們坐不住了。
果然是爲這事!孟桑榆暗自點頭,見太后雙目微合,無於衷,也起跪在了人羣裡。被如此毒害還幫著沈慧茹說話,不會認爲這些人是出自善心,大抵不過是爲了讓沈慧茹活得久一點,活的生不如死,以償還加諸在自己上的痛苦。
也是苦主,雖然沈慧茹毒計未,但只要一想到父親被困沼澤差點殞命,就恨不能將沈慧茹剝皮拆骨。不過是有格調的,知道有人代勞便沒有弄髒自己的手,只每日賞下不珍貴藥材,甚至還誦經替祈壽。
定中的李昭儀睜開雙眼,將手裡的佛珠放在案幾上,緩緩跪在了孟桑榆邊,重重磕了個響頭。什麼話也沒說,但眼中深不見底的恨意卻令人心驚,如不是沈慧茹,的皇兒將來該長多麼英武不凡的男子?而今卻……
太后長嘆,掃過座下一雙雙充滿仇恨的眼眸,對良妃到佩服。一個人,心機手段毒辣到這等地步,惹下如此海深仇,也算本事了!對待這種人,太后私以爲還是殺了乾淨,但皇上早有預料,吩咐同意衆妃的請求,不得不照做。
“你們起來吧,哀家會規勸皇上,饒良妃一命。”擺擺手,太后無奈開口。
衆妃激涕零,又連連磕了三個響頭,如此齊心協力的場面還真是見。
“起來吧,明日就不用來哀家這裡請安了,哀家將宮務給德妃全權打理,你們有事找便可。”太后話落,朝孟桑榆看去,語氣慎重,“這是印,你拿好了,切莫讓哀家失!”
“謝太后娘娘信任,臣妾定當盡心竭力!”孟桑榆雙膝跪地,畢恭畢敬的接過金嬤嬤遞來的印。
剛了笑容的一衆嬪妃臉立即沉下來,故作淡然的表顯得僵無比。此時們悔的腸子都青了,深恨自己那天爲什麼不堅持留在慈寧宮陪伴太后。德妃果然是德妃,手腕了得,竟哄的太后將印都了出來!早知道能用孝心太后,就算冒著出家的危險們也要爭一爭!
“好了,都退下吧,哀家累了。”不喜衆妃上散發的妒意,太后不耐揮手,離座前拍拍孟桑榆的肩膀,聲道,“好孩子,若有問題就來慈寧宮尋哀家。還是那句話,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往後若有變故,儘可以修書予哀家,哀家派人來接你。”
“謝太后!”孟桑榆屈膝行禮,垂頭掩飾紅的眼眶。進宮三年,從未像此刻這樣安心。有了太后的保證,還怕什麼?失寵,沒了權利和地位,大不了一走了之!
覺到發自肺腑的親近之意,太后微微一笑,帶著李昭儀往佛堂走去,餘下的宮人早得了皇上的吩咐,快速幫德妃娘娘收拾行李,搬回碧霄宮。
碧霄宮的正殿早已燒起了熱烘烘的地龍以迎接主人的迴歸,幾日不見,殿又添置了很多盆栽,俱都是極其珍貴稀有的品種。
“這些盆栽哪兒來的?”孟桑榆捧起一尊‘姚黃’,不釋手的欣賞。
“回娘娘,這些都是皇上讓人送來的。”碧霄宮的總管太監忙上前回話。
又是送花又是送狗,這節奏怎麼看怎麼像是追求。孟桑榆心裡微,又連忙將這荒誕的想法逐出腦海。要上早上了,何至於等到三年之後?不過是看在父親立了大功的份上安一二罷了。
想到這裡,搖頭嗤笑,放下盆栽抱起腳邊的二寶在殿四走,“二寶,這裡就是你的新家,看見這個放滿沙子的小銅盤了嗎?這是你的馬桶,這個小碗是喝水的,這個是吃飯的,這個籃子是睡覺的……”
一邊解說一邊觀察二寶的表現,見二寶眼睛溼漉漉的,一片懵懂之,雖然看著可,卻了幾分靈氣,全不似阿寶那般聰明,秀眉不微微蹙起,出幾分哀容。
“娘娘,並不是每隻狗都像阿寶那樣靈氣人的。不過二寶好歹是阿寶的弟弟,多多訓練就好了。”碧水見娘娘表不對,連忙開口安。
“我知道。每隻狗都是不同的個,二寶也有二寶的可之,我若總是拿阿寶與它相提並論,對它而言並不公平。既然決定要養它,我會拿出我所有的耐心。”孟桑榆話落,在二寶額頭印下一個親吻。
二寶到了主人的關,哼哼唧唧的撒起來,逗得孟桑榆連連低笑,沉鬱的氣氛一掃而空。馮嬤嬤拿著一個小木盒,滿臉喜的進來。
“娘娘,這是務造辦遣人送來的狗牌,您給二寶戴上。”將木盒打開,一個玉佩大小,鏤空祥雲圖案的紫檀木銘牌躺在黑的絨布上,‘碧霄宮二寶’五個鎏金大字十分惹眼,更爲惹眼的是狗牌最下角的金印。
“怎會這麼快?”孟桑榆拿起銘牌,用指腹挲著金印的凹痕,挑眉詢問。
“常喜公公有吩咐,工匠日夜趕製的。”馮嬤嬤笑的牙不見眼。娘娘剛領了印,宮裡上上下下,誰不得給碧霄宮三分面?
“嗯,銀翠,把阿寶以前穿過的服拿出來,我給二寶換上,再繫好銘牌,等會兒就可以帶它出去玩了。”
用一小牛皮將銘牌串起來,孟桑榆在二寶的脖子上比劃長度。碧水垂頭細細打量銘牌,一臉羨慕的嘆道,“這塊牌子真夠貴重的,就算沒有五個筆親書的字兒,單單這指甲蓋大小的金印就夠二寶在宮裡橫著走了。若是阿寶也有這麼一塊,何至於……”
未盡的話在馮嬤嬤的咳嗽聲中消失。
孟桑榆笑容有些苦,嘲諷的開口,“假貨再真也代替不了真貨!一比差距就出來了。阿寶時運不濟,沒趕上。”
碧水和馮嬤嬤垂頭不言。銀翠找來了一套小棉襖,主僕幾個合力給二寶換上,就在這時,一名太監站在殿外求見。
“進來吧,打探到了嗎?”孟桑榆招手讓他進來,低聲詢問。
“回娘娘,朝上又有數十人彈劾國公爺,都被皇上下去了,斬殺戰俘原是皇上的授意,與國公爺無關,世子也沒在朝上鬧起來。”太監躬,將消息一一稟報。
“很好,下去領賞吧。”揮退太監,孟桑榆一臉深思:斬殺戰俘竟是皇上的授意,若要對孟家不利,藉著這次的彈劾事件,他完全可以父親出軍權並讓孟家軍背上千古罵名。父親只得了口諭,一沒有證,二沒有人證,只能打落牙齒和吞,以極其屈辱的方式被逐出朝堂。
但他卻沒有那樣做,反而將責任一力承擔了下來,他這是打算幹什麼?而且,昨日爲何要拿話試探自己?他看出什麼了嗎?孟桑榆額角痛,覺自己無論如何也猜不男人的心思。罷了,反正父親會主出軍權並上書致仕,無需害怕男人的算計,自己只需以不變應萬變就好。
覺到了這次事件背後暗藏的兇險,孟桑榆握拳,對男人剛消減不的戒心又加重了。
乾清宮,周武帝還在理堆積如山的奏摺。常喜守在殿門口,看見一名太監捧著托盤緩緩走來,他連忙手攔住,“幹什麼?”
“回常喜公公,皇上早已傷愈,可以翻綠頭牌了。”太監低聲答話。皇上久未傳綠頭牌,他也不敢擅自端來,但了幾位娘娘的重賞,想著反正沒有命之危,不若來走一趟。
綠頭牌?敬事房的太監!常喜立即反應過來,揮手讓那太監進去。德妃娘娘子大好,應該可以侍寢了,再等下去,皇上的黑眼圈恐怕終都消不掉了。他暗暗忖道。
“奴才見過皇上。”太監走到殿跪下。
“什麼事?”周武帝頭也不擡的問道。
“回皇上,奴才是來送綠頭牌的,請您挑選。”那太監上前幾步,將托盤捧到男人面前。
綠頭牌?周武帝擡眸,朝那托盤看去,見桑榆的名牌與衆妃混在一起,像個任人挑選的貨,忽然之間竟覺得惱恨異常。他的桑榆何至於如此低賤,人挑挑揀揀,隨手把玩?想到那假貨也曾拿起桑榆的名牌,對桑榆存著齷齪的心思,他一雙漆黑的眼眸立時變赤紅。
“常喜,把這奴才拖出去杖打五十!”他放下筆,滿含煞氣的喊道。
常喜一驚,連忙喚來兩個侍衛將嚇呆了的太監拉出去,那托盤哐噹一聲掉在地上,綠頭牌散了一地。
“把這些牌子都燒了!日後不準出現在朕面前!”厭惡的撇開頭,等名牌都收拾乾淨了,他才稍斂戾氣,沉聲問道,“德妃搬回去了嗎?”
“回皇上,搬回去了。”常喜連忙躬答話。
“嗯,出去吧。”男人沉的面和下來,撿起筆繼續批改奏摺,只是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抿直線的角略略上揚。
常喜暗自打量皇上的表,心裡一邊唸叨著‘君心難測’一邊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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