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楚們，已經送出去了吧？”

“……已經啓程了。”

“……你跟老凌之間，算有個代了。”

“……他已經死了，我還活著。算什麼代？”

昏暗的夜中，便也只有這幾句閒話，隨後消散在風裡。

許昭南的離城時間，選在凌晨的丑時三刻，這並非是預定的時間點，只是安排完了各項事，便下令離開。由於行的突然，知道這件事後能夠反應的時間並不多，但瞭解了隊伍行進的大致方向後，衆人也迅速地擬定了章程。

手下的人分爲三隊，一隊鼓譟行刺，一隊到泊心門附近製造混，驅趕出城者往許昭南方向反衝，而韓濤率領的六輛炮車直接在附近的必經道路旁佔領制高點，以兩到三次的炮擊，集中送走許昭南以及他邊的一衆高手。

簡單、直接，通常也會有效。

不久之後，炮聲轟然而起——

……

盧顯、李端午、何雙英三人在昏暗的屋頂上奔行，遠的道路間行人奔走，一簇簇的火把如同在河中流淌的。

“確實是轉王的隊伍……”

視野的不遠，他們能夠看見隸屬於轉王的車隊行駛向這邊，周圍有士兵、高手往兩側道路蔓延。

“五大王中，轉王麾下高手最多……”何雙英遊廣闊，道，“不要靠近，免得被波及。”

他的話音方纔落下，夜空中陡然發出巨響，只見不遠一所院落中的樓臺上方，有炮火的芒迫開夜，無數的咻的劃過了夜空，照著遠的道路落了下去。

散彈如雨點般落下，隨後又有驚人的炸掀起了氣浪與煙霧，屬於“轉王”的旗子、車馬備煙塵籠罩。

幾人瞪大了眼睛。

作爲靠著打土豪分田地掀起巨大聲勢的起義組織，公平黨在江南的擴張常常是摧枯拉朽、一面倒的態勢。在部分戰場上固然有炮火的運用，但人們更加相信的恐怕還是個人武藝的高強，甚至是吃過符水後的刀槍不，而利用炮火進行如此規模的刺殺，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

何雙英幾乎是呆在了屋頂上。

前方滾滾的煙塵未息，道路間“轉王”的部衆們一片狼狽。盧顯幾人側面的道路上，卻也有數道影因爲察覺到了炮擊朝這邊飛奔而來，爲首那人輕功高絕，將後方幾名手下甩開了數丈距離，到了這附近，陡然遲疑了一下，卻是看到了正站在屋頂上的何雙英。

何雙英微微一愣，隨後跳下街頭：“許老，小弟何雙英，適逢其會。刺客便在前方。”

這第一時間奔行而來的，便是“轉王”麾下的“沱河散人”許龍飈，這人在“轉王”邊，眼下是資格最老的護法，不僅見多識廣、江湖經驗富，而且一功裂樹崩石，極爲了得。

何雙英是衛昫文邊的護衛亦是心腹，平素便與城的衆多高手往來結，私下裡又極跟人吹牛。這時候被許龍飈看到，當下保持著距離，與對方並行而走，口中道：“許老，轉王遇襲，我爲你助拳。”腳下發力，速度竟不遜於許龍飈，轉眼間到了前方街口。

黑暗中匿藏在屋頂上的盧顯與李端午並未現，他們知道何雙英平素便高調，此時湊熱鬧的病又犯了。轉王遇刺，他若是跟隨過去解圍，他日吹噓起來何其厲害，而且又能結下許昭南這樣的善緣；而倘若許昭南死了，那跟他何雙英也沒什麼關係，吹牛時還可以說許昭南死時我也在。

許龍飈、何雙英從這邊奔行到前方街口不過轉瞬，昏暗的芒裡，另一街道上又有人影高速奔來，雙方在這街口一個照面。

“許老，刺客在前方樓上……”

“孟兄弟，刺客在前方放炮……”

“這是何人？”

“這……”

從那邊道路出現的，依稀便是“怨憎會”的大頭頭孟著桃，這人形高大，即便隔得有點遠，屋頂上的盧顯與李端午仍能在片刻間認出對方的份。而也就在這短短片刻，孟著桃已靠近了許龍飈，他後跟著的幾名隨行人，則與落在後方的幾名許龍飈的小弟匯。

許龍飈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了不對，他的形飈飛如電，一記步，地面上的灰塵轟然漾起，隨後整個行進的方向轉出了一個直角，轉眼間投向一直與他並行而走的何雙英。

何雙英練的是虎鶴雙形，鶴形奔走之際，虎形陡然撲出。

許龍飈掠過何雙英的側，腳步在街邊的牆壁上一蹬，刷的折返而回，剛猛的勁配合著何雙英的虎拳，迎上那已撲至近的影。

許龍飈是名已久的宿老，何雙英是在“天殺”殺出頭角的英傑，兩人都是此刻江湖間的一流高手，轉眼間的合擊，在昏暗之中猶如虎嘯龍。而孟著桃已迫至近，他腳步未停，鋼鞭揮砸而出。

只聽得那街角之上便是轟轟轟嘭嘭嘭的連環巨響，三道影在猛烈的衝擊中撞開了路邊的牆壁，許龍飈的折斷了，似乎被砸得裂開來，也不知是臟還是牆磚飛起在夜中，何雙英連環後退，猶如被一隻大手擒住的猛虎。他們三人彷彿失控的戰車般推那院落當中，屋頂上的盧顯瞪大眼睛，只見孟著桃在高速的突進中以鋼鞭砸開了許龍飈的肚子，另一隻手按住了何雙英的面門，將他舉起之後狠狠地砸在了院落當中的石磨上，連環砸了幾下。煙塵未散，兩名高手已沒了人形。

街道上雙方的手下剛剛開始對殺，孟著桃從牆壁的破口奔出，一手量天尺揮砸，轉眼間將許龍飈的手下悉數殺盡。

盧顯與李端午躲在屋頂上，大氣都不敢出。他們固然知道這“怨憎會”的孟著桃乃是江湖上有數的一號兇人，卻何曾料到過對方的武藝竟高到如此程度，以許龍飈、何雙英這等手，聯手之間的一個照面竟就被他如鴨般打殺了。

孟著桃只在那跡斑斑的街口停留了一瞬，他的目向先前開炮的那棟閣樓。

炮聲沒有響起第二。

約有詭異的聲響，在那邊的黑暗中醞釀。

下一刻，他揮揮手，帶著邊的衆人，以高速衝向許昭南遇襲的街道。

負責開炮的韓濤遭遇了什麼意外，不得而知。

第一炮響覆蓋了目標，但許昭南是否死了，不能確定。

但無論如何，自己這邊以快打慢，仍有一機會。

在中運行，熱一，氣已至最爲巔峰的狀態，孟著桃的影如魔神，撲向他的獵。

……

炮擊後的煙塵正在消散。

一片腥的氣息當中，許昭南狼狽地從破損的馬車中出來，在同樣周帶的幾名衛士護送下，奔向前方。

黑暗中有煙火升騰，似乎是護駕的人已到了近，正在與敵人進行廝殺。

公平黨五王之中，自己這邊的高手最多，本以爲無需懼怕任何刺殺，但仍舊沒想到落在頭上的會是如此強的炮擊。一瞬間，他甚至覺得是西南的人主持了這次刺殺。

倘若真是，那接下來的第二、第三……恐怕便躲不過去了。

心中升起這樣的恐懼，同一時間，他看見有人正在以高速奔來，口中呼喊著什麼。

那是孟著桃……

原本是可以相信他的，但對方來得真是太快了……

……

遠的街道上空已升起“怨憎會”救人的煙火，孟著桃衝向那散開的煙霧，看見許昭南的第一時刻，他已呼喊出來。

“不要去那邊……朝東面走——許公如何了？”

他以引路的姿態高速靠近，甚至於還扶起了地上的一名傷員，一面揮手，一面說：“走——”

方纔炮擊引起的混暫時打散了許昭南邊的護衛系，這種強勢的幫忙，理論上是可以唬住人一瞬間的。雙方的距離進一丈的範圍，孟著桃將手中的傷者推向前方。

對面，許昭南卻已然拔出了後的金環大刀：“擋住他——”由於炮擊的轟鳴，他沒能聽到孟著桃的說話，因此，反而能夠清醒地看到對方不斷靠近的這一事實。

昏暗之中，煙塵橫走，持鋼鞭的魔神吐出了一口氣，長鞭揮起。

對面，幾名上帶了斑斑跡的高手合迎上。

揮舞的鞭影咆哮而起，猶如猛烈呼嘯的龍羣，轉眼間砸開了人的皮、，骨橫飛倒走，孟著桃高大的影碾開了人羣，許昭南亦是勇武，揮舞金環大刀劈砍而來，雙方砰的對了第一擊，在第二擊中，他的戶口崩裂，長刀手飛向高空，孟著桃揮鞭砸來，照著許昭南的上以最猛烈的姿態當頭而落！

許昭南的眼中閃過絕的神。

下一刻，就在孟著桃的前，許昭南的猶如被一個巨大的渦旋向後方，鋼鞭砸空，他的再度趨進，前方的煙塵裡，有一道龐大的影迎上來了，隨後是砸落在地上的半個馬車車架，被對方拖著呼嘯揮來。

孟著桃迎上前去。

混的街頭，目擊的衆人看到了驚人的一幕，“轉王”許昭南滾向後方的那一刻，兩道影在煙塵之中劇烈的手，將捲其中半座馬車車架以最爲暴戾的姿態在轉眼間砸碎了，木屑與鋼鐵飛向黑暗中的無數去。

“阿——彌——陀——佛。”

渾厚的佛號緩緩的覆蓋這條街道。

煙塵飄散。

兩道高大的影、非人的強者，對峙在混的長街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