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只野貓正在墻頭上對峙，一只是橘花貓，另一只是白貓，兩者都是公貓。

不知道是誰侵了誰的領地或者僅僅是狹路相逢，它們相隔不到一米，弓著腰，炸起全的，尾繃，亮出獠牙，彼此互不相讓。

“嗚哇啊！”

“嗚哇啊！”

它們此時的聲一點也不可，又尖又細，像是嬰兒夜啼，又像是厲鬼嚎哭，聽起來極為滲人。

花貓探出一只前爪，抵在白貓的額頭上，像是要把對方推回去。

白貓并不反擊，只是以更高悠長的尖回應，并不耐煩地甩著尾。

從型上來說，白貓要更大一些，因此面對花貓的挑釁，它顯得更加強勢。

花貓畏著收回爪子，像是有些膽怯了，聲也不若剛才那般頻繁。

就在這時，它們兩個的耳朵幾乎同時捕捉到一種很怪異的聲音。

噌！

噌噌！

噌噌噌！

貓都很好奇，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它們暫停了對峙，轉頭向聲音傳來方向。

呼！

袂帶風！

花貓和白貓全都嚇了一跳，抬起頭，試圖尋找新的侵者。

圓月如盤，一道矯健的黑影如長虹經天般越過它們的頭頂。

月將侵者的影子投在墻頭上，侵者竟然穿著馬褂戴著一頂斗笠！

是人嗎？

花貓和白貓張大，腦袋跟著黑影轉，不約而同地心想。

但人類會有這樣的敏捷嗎？

還是某種從未見過的猛？

附近三樓的一扇窗子被推開了，一只穿爛了的拖鞋被扔了出來，砸在墻壁上，轉了好幾圈兒，又滾落在地。

“什麼！煩死人了！別了！滾一邊去！”一個聲說道。

一個男聲說：“哎呀，就唄，你還能不讓貓了？”

聲像是現了什麼，驚訝地說：“你快過來，那是什麼？好像是一只貓在飛啊！”

男聲也走到窗戶邊，“什麼啊？什麼也沒有啊！”

聲生氣地說：“你來晚了！早就沒影了！”

兩只貓已經把剛才的侵者忘到了腦后，繼續對峙，互相探出前爪拍擊推掇對方。

大戰一即。

……

老茶躍起于空中，在最高時已經看準了下一次的落點。

呼吸呼吸

充沛的氣息在它的源源不絕地循環流轉。

每次落地再躍起，都會出“噌”的一聲，那是它的利爪與地面的聲。

躍過尖的房頂，躍過平的房頂，躍過圓的房頂，躍過安裝著太能熱水的房頂，躍過晾曬著的房頂……

老茶仿佛再次回到年輕時的崢嶸歲月，昔日故舊的面容一一在它的眼前浮現，只可惜那些曾經生死與共的同伴們均已作古，只剩下它孤軍戰。

嘩啦！

老茶落在屋檐的一塊紅磚上，但是這塊紅磚只是表面上完好，實則已經漚爛了，在老茶落地的沖擊力下頓時碎裂。

老茶失去了平衡，從屋頂跌落。

它利用尾調整重心，在空中一個翻轉，探出一只貓爪抵住墻壁。

三道尖利的爪痕立刻浮現在墻上，磚沫碎屑紛飛飄落。

等它落至地面時，沖擊力已經完全消除，它再次起跳，重新躍至屋頂。鋒芒畢的爪尖攪月，漾起一抹如水的漣漪。

屋有男人嘟囔了一句：“房頂上什麼聲？鬧耗子？”

一個人則焦急地說：“別管了，繼續！”

老茶立在屋頂看了看，似乎離青人巷不遠了。

從寵店出來后，它走的是一條直線。

兩點之間，直線最短，出拳亦然，這就是詠春的中線法則。

這是老茶第一次離開寵店，對環境還有些不適應。

在它那個年代，夜里唯一的強源只有月亮，只要戴上斗笠，就可以消除月對視野的影響。但是這個時代，夜里到都是強源，特別是開著遠燈的汽車，每次經過時都令它的眼睛到難。

聲音也是。

以前的這個時辰，早已是萬籟俱寂，而現代都市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到是一片喧囂，歡笑、哭泣與吵鬧聲不絕于耳。

味道。

空氣中彌漫著許多它從未聞過的味道。

酒、香料、脂、石灰、混凝土的微粒，汽油燃燒所產生的惡心怪味，讓百年前的清爽夜風變了一鍋大雜燴。

味道如此陌生而怪異，它不知道會不會帶來危險。

從電視里，它知道這個時代是有監控攝像頭這種東西的，而且它也問過張子安，他指著收銀臺上方的攝像頭對它做了解釋。

在騰躍過程中，它盡量躲開攝像頭的拍攝范圍。

有些攝像頭安裝得非常蔽，它沒有把握避開所有的。

不過，即使被拍到了，又有誰會在意一只貓呢？

它想起進店里的那個盛科，他的眼神有著名捕般的犀利，大概相當于過去的捕頭吧。他看似只是在店閑逛一圈，實則將一切都印在了腦海里。

只可惜，他再厲害，也不過是一介凡人。他的思維限于時代，限于經驗，限于過去所接過的訓練，再怎樣也無法把今夜生的事跟一只貓聯系起來。

俠，乃以武犯。

俠客與捕頭從來都不是一路人。

它知道并非所有捕頭都是混飯吃的無能之輩，但是他們制于戒律條規，行事迂腐且毫無效率，制于上級，是一把雙刃劍，既可以對付蟊賊，也可以對付俠客。

道不同，不相為謀。

嘯傲江湖，快意恩仇，是為俠客。

老茶低頭凝視著自己無堅不摧的雙爪，在這個全新的時代里，唯有它們依然令自己到安心。

它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經不再是以前陪伴在葉問左右的那只老貓了。信仰之力的加令它獲得了鋼筋鐵骨，雖然不能像星海一樣干涉未來，不能像菲娜王一樣號令群貓，但它本來就是一個俠客，不需要干涉未來，不需要號令群貓。

礙眼之人，只要一爪撕裂便可。

老茶再次騰躍而起，在圓月之中留下一個永不磨滅的黑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