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隨手底下的公關總監從電腦屏幕上抬頭, 默默看了眼前方那位……絕世有錢人。
在他將熱搜包場當自家樂高玩兒以后,看將來還有什麼人有臉膽敢自稱資本下場,嘖嘖。
公關總監盯著數據, 深覺后面那幾個熱搜“黑”得實在很有水平, 非但充分激起了普通網友們的叛逆心,更將正義和話語沖巧妙地遞給了更有輿論力量的學生們, 比如這幾條:
——果然微博平均學歷大專……別的不說,你學歷造假一個給我看看, 我就看你能不能混進A大當教授!還不會英文?先看看宋教授在國際論壇上的主題發言再黑好嗎?
——剛好上學期線上上了宋教授的課, 言之有,針針見, 有錄屏為證!說劃水的,來, 你照著給我劃一個,劃一個看看!
——吵什麼吵, 給教育部和H大各發封郵件問問,不就真相大白了?
——怕不是傻子吧, 這麼明顯的黑都看不出來?智商是個好東西……
——這哪兒是黑,這簡直就是網暴好吧!那些明星不說自己被網暴的, 宋教授這回算是給他們打了個樣, 讓他們看看什麼才真正的網暴[抖][抖]
——宋清漪之后再無網暴[狗頭][狗頭]
……
宋清漪之后還有沒有網暴,趙安瀾不知道, 但他敢確定的是,宋清漪之后應該再沒有如此只手遮天的網絡盤手了。
趙安瀾將手機放回口袋里,象征敲了下門,徑自走進紀隨辦公室。
紀隨端坐在辦公桌后,一臉凜雪寒霜, 睫上仿佛都結著冰花。
“殺焉用宰牛刀?”趙安瀾走到紀隨面前,笑著搖搖頭,“天還沒黑呢,你這就把全網的鍵盤俠變了福爾斯,怎麼樣,現在是不是該放個‘盲點’出去了?”
紀隨抬眼看向他,淡道:“早準備好了,誰放出去才是重點。”
趙安瀾臉上的笑容停了停,說:“紀隨,我想和你說個事兒……”
此時,紀隨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他看了一眼,接起電話。
“等會兒再說。”
趙安瀾了鼻子,看著紀隨。只見他一手拿著手機,安靜地聽著電話,面沉如水。
“您放心,清漪沒事,我安排了保鏢在邊,等網上的事理好,我也會過去陪。”
“還請二位不要手,不要公開發表任何言辭,請放心給我,我自有安排,會將一切妥帖理好。”
“我保證。”
“憑……我是為下半生負責的那個人。”
……
好不容易,紀隨掛了電話,抬手疲憊地了眉心。
“宋清漪爸媽?”趙安瀾問。
“嗯。”紀隨沒睜眼,輕輕應了一聲。
趙安瀾嘆:“可憐天下父母心啊,看兒被全網黑這樣,怕是心臟病都得氣出來。可惜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如果他們冷靜下來應該能看明白,比起早上,現在形勢已經不知道好哪里去了。”
“嗯,只欠東風。”紀隨抬眼看向趙安瀾,“你剛要和我說什麼?”
趙安瀾神僵了一下:“我說出來你別怒……你的東風只怕是到不了了。”
紀隨“刷”地一眼看向趙安瀾,一雙眸子如鷹隼,又冷又沉。
他倏然看向公關總監,命令:“打電話給武程!”
“誒誒,別打了……”趙安瀾賠笑,“他現在應該在飛機上,這不就是怕你生氣,所以讓我過來幫忙求嗎?”
紀隨拳頭握,瞇眸盯著趙安瀾,嗓音沉:“怎麼回事?”
其實這個也不難解釋,一句話就能說清楚,不過是武程晚了一步,布魯姆教授離開A市了。
“不過你放心,他學生還在醫院,他會回來的。聽說他建了個模型,預測地震活躍帶的,屢屢失敗,這不又算出來了嗎,就百折不撓地趕過去了。”
紀隨沉著臉沒說話,趙安瀾一時也不準他這是在單純地生氣還是在思考補救方案。過了一會兒,只聽他問:“在哪兒?”
趙安瀾:“你問地震還是問布魯姆?”
紀隨看向他。
趙安瀾自討沒趣:“哦,都一樣,聽說去Q市了。”
紀隨眉頭一皺,站起來,經過趙安瀾邊時淡淡落下一句:“盯著,別了我的布局。”
趙安瀾:“……”
怎麼聽都覺像玩樂高的小屁孩上廁所前還要撂一句“別給我弄了”。
至于盯什麼?
當然是盯著不能給對手一半分的反撲機會啊!
……
后半夜的高原,天幕低垂,星空明亮。酒店里的房間還有三兩錯落地亮著。
蘇迆然穿著睡袍坐在電腦前,絢爛的指尖輕輕點過板,目漠然地瀏覽過頁面。
助理拿著手機上前遞給,抬了下眼皮,屏幕上顯示著“朱宏展”三個字,淡淡手摁了掛斷。
電話立刻又百折不撓地響了起來,抬手利落地關機,收回手時順手連電腦一起合上。
“蘇小姐?”
蘇迆然角扯過一自嘲:“你是不是覺得我當初承諾了和他聯手,結果他出手了,我卻翻臉不認人,實在很像借刀殺人?”
蘇迆然指尖把玩著薄薄的存儲卡:“你該不會也天真地以為,假如我現在放出宋清漪和紀隨談的料,激怒紀隨那些老婆,火上澆油,就能一鼓作氣錘死宋清漪了?”
蘇迆然搖了搖頭:“太傻了。早上能功,那是出其不意,現在輿論已經徹底被他控制了。如果我敢有所作,我傷不了宋清漪分毫,自己卻會死得很慘。”
“是啊,我的確很慫。我自己不敢手,也就只能慫恿慫恿別人,連落井下石的膽量都沒有。”
蘇迆然忽然悲愴地笑起來:“我從前那麼多年一直在想,紀隨這個男人,他這麼冷,就像高山上冰冷的雪一樣,誰也不了他的眼。假如有朝一日,他真正在意了誰,他保護的樣子會是怎樣呢?那一定很迷人吧。我想,我肯定不能便宜了別的人。”
“所以這麼多年,我那麼努力,那麼努力……現在我終于看到了,他傾盡全力去保護一個人的樣子。”
“的確很迷人。他為布局謀劃,為一擲千金,一個男人為一個人展現出的所有的擔當和智慧、能力和手段,我都看到了,那麼清楚。可惜我也從來沒有一個時刻,像現在這麼清楚地明白,他不屬于我。”
“我想,我的確只能便宜別的人了。”
蘇迆然抬手抹了一把臉,起推開窗。
清冷的氣息陡然灌。
從前不喜歡清冷,總想焐熱,可現在竟分外懷念那分清冷。因為至,那樣的冷一視同仁,他還沒有為了別的人炙熱。
后半夜的酒店已經進了安眠的狀態,忽然的黑轎車駛來便顯得格外惹眼。蘇迆然定睛看去,在看到車上下來的那個拔的影的剎那,閉上了眼。
為看宋清漪笑話而來,然后在這里認輸。
其實不是輸給了那個人,而是輸給了那個男人。
人生最苦不過非所。
可那又有什麼辦法呢?
“幫我訂明天一早的機票。”
蘇迆然微微側頭,啞聲吩咐后的助理。
……
此時已是凌晨三點,紀隨拿房卡開酒店房間時,還留心放輕了作,生怕吵醒宋清漪。
沒想剛開房門,前方一個溫的子就直直撲到了自己懷里,他下意識地張開懷抱,將人抱了個滿懷。
“怎麼還沒睡?”他在耳邊輕聲問,眼底自然流出溫的笑意。
宋清漪側頭,亮晶晶的眼睛瞅著他:“不是你讓我等你嗎?”
宋清漪覺到了他上寒氣,問:“外面很冷吧?”
紀隨笑著將的子更往自己懷中了,說:“現在不冷了。”
宋清漪推了推他:“我剛放的洗澡水,應該好了,你去泡個澡吧。”
紀隨垂眸凝著:“一起?”
宋清漪哭笑不得:“你看看現在什麼時候了,你都累一天了吧!”
“嗯,你可以試試我的力。”
“……”
最后,宋清漪把紀隨踹進了浴室。
紀隨出來的時候,宋清漪還坐在書桌前,眼睛盯著電腦。這大半夜的景,的雙眸亮晶晶的,里面全是神。
紀隨著頭發走到后,看屏幕上三組平鋪的數據曲線。
“可以了嗎?”他俯在耳邊,啞聲問。
宋清漪以為他問的是數據,含笑點頭:“是啊,折騰了這麼久,終于柳暗花明了。”
紀隨側頭看著專注的側臉,半晌,忍不住失笑。
“笑什麼?”宋清漪轉頭看著他,黑白分明的眸子要多純潔有多純潔。
紀隨心里一陣哭笑不得:“沒什麼。”
宋清漪不信,就看著他。
四目相對,這樣近的距離,紀隨陡地眸一暗,下一秒,宋清漪就被打橫抱了起來。
“你做什麼啊!”宋清漪抱著他的脖子,輕斥。
“睡覺。”紀隨面不改地抱著,往床上走去。
“我的電腦……”
“明天再看。”
紀隨順手關了燈。
偌大的房間里只剩下未關的電腦屏幕發出的幽幽芒,沒一會兒,又自暗了下去。
兩人相擁而眠,宋清漪躺在紀隨懷里,安靜地聽著他的心跳聲,紀隨摟著的腰。兩人都沒有說話,一時卻也沒有睡著。
“今天,是怎麼過來的?”
過了許久,紀隨在耳邊啞聲問,手指溫地著的頭發。
宋清漪忍不住笑了:“早上確實很難過,也很悲憤,很不甘,那些人都不認識我,怎麼可以那麼說我?不過說來你可能不信,見過蘇迆然以后,我就不難過了。”
“為什麼?”紀隨以氣息問,無盡溫。
宋清漪抬眸,直直凝著他。幽暗之中,男人的眸子依舊有著懾人的魅力。
心里忽然一陣悸,忍不住湊上去,輕輕親了親他的眉眼:“因為看到,就忽然就明白了,再多人喜歡我又如何?再多人攻擊我又如何?我原本也只想得到一個人的回應而已,而我的那個人,他剛好也我,這是我人生最大的幸運。我已經有這樣的幸運了,那這些小事,就只當是我歷的劫吧。”
紀隨深深凝著,良久,他角微彎:“這還是你第一次說我。”
“是嗎?”宋清漪眨了下眼睛,“我覺得應該是你自己沒聽見。就你這盛世,我一天能你八百遍你信不信!”
紀隨挑眉:“是嗎?那現在一遍給我看看?”
宋清漪:“……”
正無語,眼前影落下,男人炙熱的吻就堵了上來。宋清漪又心又是想笑,順勢環上了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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