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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有燃放煙花竹的習俗，是消防任務最重的時候。

宋焰的調令下來了，節后轉去南城區消防支隊報道。節前，得在中隊守好最后一班崗。

到了除夕那天，整座城空空。打工的外地人全回了家鄉，路上幾乎沒了車和行人，分外安靜，甚至有些蕭條。

跟許沁一起過節的是醫院的值班同事們，每人從家里帶了幾樣菜，拼在一起，邊吃邊樂，也開心。

因為過節，人人都寬容隨和，輸室里吊水的病人們家屬們格外客氣，跟醫護人員道辛苦道祝福。護士們準備了糖果橘子，發給病人和家屬們沾節日喜氣。

大家聚在輸室里看晚會，笑聲陣陣，有種別樣的溫馨。

許沁靠在墻邊，無心看電視，時不時低頭看手機。

宋焰還沒聯系，應該正忙。

自上次消防隊一日游，兩人又是半個月沒見著。本就想念得慌，逢了過節更是思念災。

怎麼還不打電話啊？

許沁著電視，手垂在兜里，指尖有規律地敲著手機，一下一下，像敲著自己的心。

突然，手機一震，麻的覺從手指傳到心間。喜上眉梢，掏出持續震的手機，屏幕上正是心心念念的名字。

迅速走去走廊，接起電話：“喂？”

他笑：“沒在忙？”

“今天市民很乖。”

學他說過的話，他不笑出聲，問：“跟同事們吃過飯了？”

“嗯。”

“好吃嗎？”

“還不錯。你呢？”

“剛在食堂吃完年夜飯。”

“熱鬧嗎？”

“熱鬧，就是不停想起你。”

許沁吸一口氣，心口炙熱滾燙，自和他一起后，這安穩幸福的覺便從未間斷過。

清冽的冷風從開著的一扇窗吹進來，吹不散臉上滾燙的熱度。

看見窗外有紅的線閃耀，走過去趴在窗臺往外。

夜幕中，對面cbd大樓上彩燈組紅中國結的圖案，“新春快樂”的字樣次第閃現。

微笑：“宋焰，祝你新春快樂哦。”

“同樂。”

“你什麼時候下班回家？”

“明早六點。你呢？”

“一樣。……這回下班，就是下崗了。心怎麼樣？”

他嘆了口氣：“說不出來。”

“失落也不要。回家了我安你。”

“這下我倒期待了。”他朗聲笑。

“宋隊長，祝你圓滿完任務哦。”

許沁慢慢走回輸室，上含著笑。

好像忽然明白了為什麼中的人打電話煲電話粥，普通的清水白米，慢火燉著，米湯咕咕，清香四溢，一碗潤甜的白米粥喝進肚里，暖養胃。

還有比這更合適的比喻？

繼續靠在墻上看晚會。

到了夜里十二點，新年鐘聲敲響，城市上空燃放起燦爛的煙花，姹紫嫣紅，來自四面八方。

趴在窗口看焰火，想著此刻消防隊里的宋焰是否也在仰夜空。

慢慢等待著時間流逝，等待著新一年的曙到來，給在急診室的日子畫上完的句號，給的生活開啟新篇章。

然而，零點過去不到半小時，急救中心電鈴大震，刺耳的聲音將節日的歡樂氣氛打破。

毫無預兆，不給人任何準備。

小南從值班室沖過來：“許醫生張醫生劉醫生，還有你們幾個，趕跟車。八煙橋一工廠著火了。”

幾位醫護人員立刻往外走，有人納悶：“八煙橋不屬于我們這片兒啊。”

“八院九院人手不夠，請求支援。”

許沁心中一凜，這意思是況嚴重，可，怎麼偏偏是這個關頭。

十里臺在第一時間接到上級命令，八煙橋一廠房著火，火勢嚴峻，周邊消防隊全被召集。

除夕夜，一棟棟住宅樓上家家戶戶的燈火燦若繁星，每個窗口都是歡聲笑語。

街道上卻空無一人。

通向黑夜的道路暢通無阻，消防車上紅燈閃爍，直奔事發地。

宋焰他們趕到時，都駭了一駭。這是八煙橋最南邊的城鄉結合地帶，廠區面積恐有兩個足球場大小。外圍全著了火，像一頭巨大的火在黑夜中嘶吼。

而這火背后，是住宅集的城中村。

前幾批趕到的消防隊正拿水槍朝里噴水柱，可火勢沒有消減的跡象。

這是個印紙廠。廠區占地面積廣，構造十分復雜。劃分廠區和外界的不是圍墻，而是一圈兩層樓高的商鋪，四面環繞。

目前能看到的著火地是這些商鋪群。

廠區部則分好幾大塊，車間區，倉庫區，生活宿舍區。

十里臺和七楓路兩個消防中隊剛到達悉地形后，便接到指令，先生活宿舍區救火。警方已從工廠負責人那里了解到，雖然大部分工人回家過年了，但仍有不留在宿舍里，跑出了一部分，剩下的被困。

迫在眉睫，消防員迅速在水槍掩護下進了廠區。

四面都是火，草地水泥地全部燒焦，黑的煙灰被熱浪掀涌著滿世界飄，如人間煉獄。

宋焰等人直奔宿舍樓，沖進樓道，只見火舌纏繞著整棟樓房，所過之留下一片漆黑。

消防員們迅速分散，踹開一扇扇著火的門板，黑煙涌，宿舍床柜燒木炭。一層層搜索上去，不斷發現被燒死的工人，或窒息而死，或面目全非，慘不忍睹。

可宋焰他們已沒有能力去管這些可憐人的尸，只能繼續向前，尋找幸存的生命痕跡。

宋焰和楊馳找到第五樓時，聽到某間宿舍傳來人的呼救聲。

兩人循聲趕去，窗戶門板燒爛了，床板和柜上大火熊熊，擋在靠近門口的位置。人被困在里間，拿手帕捂著口鼻，劇烈咳嗽，一見人影，立刻大哭：“救命！”

隔壁宿舍也傳來呼救，宋焰吩咐楊馳：“你去那邊。”

“是。”

宋焰掃一眼火勢，拿滅火對門口一陣噴灑，滅出一道黑道路。他快步沖進去，拉起那人往外走，剛，頭頂一陣黑灰抖落。

宋焰抬頭，就見火焰覆蓋的天花板上斷下一橫梁。

宋焰立即將那人推向門口，自己迅速后退。

人撲到門外，著火的橫梁砸落在地，火花四濺。

宋焰了口氣，被煙嗆得直咳嗽，正想辦法出去，卻見四濺的火星點燃了屋角煤氣罐表面的油漆層。

人尖：“你后面！煤氣罐！快跑出來啊你。”

宋焰本能要跑，一秒間差點兒邁步卻剎住沒。上下左右到是在找人的戰友，要是炸，小型垮塌，后果不堪設想。

宋焰心一橫，大步上去拎起那著火的煤氣罐，退后一兩步，人看出他要干什麼，驚嚇跑開。宋焰加速前沖，一躍而起，跳過屋子中央著火的橫梁，沖出宿舍，用盡力氣將煤氣罐扔向樓前的空地。

煤氣罐手，飛向空中，尚未落地，一聲巨響，罐子炸一朵煙花。大團大團的火降落地面，和其他火叢融為一團。

宋焰被那聲巨響震得心臟在腔里狂跳不停，陣陣發疼。他手撐著墻壁，不停氣，足足十秒才緩過勁來。

厚重封的防護服在上，已全，像是流過幾公斤汗。他稍事休息，很快就咬牙繼續。

兩隊人冒著烈火和高溫，前前后后找到幾十個被困的工人，將他們救出。

出火場時，宋焰發現火更大了。

另外幾隊消防員在庫房和車間外滅火，可外層商鋪的火還在燒，消防車進不來，不論是拉管道，還是高空架云梯朝噴水，都面臨輻范圍的局限。

此刻的廠房像一座銅墻鐵壁的圍城，白花花的水從四面八方噴進來，卻難以及它的中心。

面積太大了！

宋焰心里有了不詳的預。

同行的每個隊員都臉嚴峻，誰都意識到這次出大事了。

許沁站在廠房外，著這燒紅了半邊天的巨大火場，不敢相信現實生活里竟會出現災難片中的景。

而沒有多余的時間震驚，傷的平民、消防員不斷被送來。重傷的人一撥撥送去醫院。

許沁強行將宋焰的事拋去腦后，認真工作。可再怎麼冷靜克制，每當傷的消防員被抬過來，還是不可控制地心驚跳。

災難面前，每個人的心理防線都面臨著沖擊。

一顆心始終懸著，直到某一刻，看到一群人從烈火之中走出來。先是看見了小葛，心瞬間一提，目立刻在他旁搜索。一堆漆黑的臉，還是立刻找出了宋焰。

一瞬不眨盯著，看見他服上全是煙灰跡，此刻他活生生在那邊，的心卻沒法安穩，反而更慌。

因為，

火越燒越大了。

果然，宋焰本沒看到，一出火場就迅速接過邊不知是誰遞來的水瓶，往里灌幾口了又往臉上沖一道，快步走到指揮部去了。

視線很快被擋，一個消防員背著傷的消防員沖過來：“醫生！”

許沁收回思緒：“小北！”

“是！”

迅速接過傷者，他被倒塌的墻壁砸到脖子，后脖上燒得模糊，頭發掉了一大塊。

縱使護士也看得心驚膽戰。

今晚接了太多的燒傷者，每個醫護人員都在瀕臨崩潰的邊緣。

許沁冷靜地給他理完，待迅速包扎好，將后續工作給護士，自己下了救護車去找下一位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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