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載二年夏，玉硤關急函發往弩都，天朝首輔樓相的親筆書信遞于弩王，弩王看后良久，立刻傳書召二子耶歷回都，可惜當時耶歷王子一意孤行，不肯撤兵，弩王大怒，親赴玉硤關外弩軍營帳，和王子耶歷吵了起來，當時在營帳外目睹之人親口傳述，史學家照實如下記載：

弩王怒極，一掌揮于王子臉，大喝：“天下無至此耶？為一子，妄干戈，我大弩

百世基業置于何？”

耶歷王子怔然，苦笑作答：“天下有，與我何干？吾唯想月神一人耳，如若得之，天下之盡棄。”

弩王啞然，沉默片晌，正道：“非至強，焉得月神，非至尊，焉守月神？爾得月神，則必先得天下。”

耶歷聞言，茫然不語，半日之后，兵退弩都。

玉硤關外弩兵盡退，曾有人將弩王營帳外之話傳于樓相，戲言相問：“天下之多矣，何故執于一人？”

樓澈淡笑，如是答曰：“天下之多如草，唯吾妻歸晚，天下獨一人爾。”

唯歸晚，天下獨一人爾。

后人把此句刻在碑上，而弩族的月神廟在同年秋季，雕刻起月神石像，月神的樣子竟然與弩族時代相傳的樣子有所不同，五致秀，如同天朝子。而二王子耶歷專心國政軍事，心無旁騖。

此事記載為“玉硤暑變”，為之后的“玉督之戰”埋下了導火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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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樹濃夏日長，樓臺倒影池塘。水晶簾微風起，滿架薔盛一院香。

薔薇花開得正濃，四綠樹蔭蔭，玉硤關外，酷暑炎炎，浩壯隊伍準備起程回京。

樓澈離京已有一月余，宮中幾次急召，他均置之不理，陪著歸晚在玉硤的景勝之地游覽一番，到了此刻，也到了不得不回京之時。而林瑞恩本因胞姐探弩族毫無音訊，而來到玉硤關，此刻，弩軍已退，把關防之事給林染后，也準備一起回京。鑒于歸晚被劫之事，此次的隊伍戒備森嚴，聲勢浩大。

馬車已經換夏日的竹簾，氣清涼，歸晚懶散地靠著車架，沿途景走馬觀花似的在眼前略過。百無聊賴之際，看到樓盛心不在焉地騎在馬上，似在沉思，心念一，歸晚招手，讓樓盛跟在馬車旁。

“夫人。”驅馬上前，樓盛低頭示禮，他負責歸晚的安危，片刻不敢疏忽。

“你心事重重，是在想染嗎？”歸晚笑語，在玉硤一個多月的時間，不但對那巾幗不讓須眉的子三分傾心，就連這不茍言笑的樓盛，也對林染生出愫。

抿，樓盛渾一繃，聲音低了幾分：“夫人說笑了。我是什麼份，林小姐將門之后，我豈可高攀？”

聽著話里不無慨和憾，歸晚輕笑，“門戶之見嗎？想不到灑如，也不能幸免……”最后一聲倒似嘆，纏著幾不可聞的輕諷，逸出口中。

一個多月相，樓盛已知道車中人行為思路不同于一般宦眷，對有著一份敬重之，且風華無雙，自有一種讓人傾心的自如，苦浮上臉面，說道：“世事難以兩全，又豈可強求。”

“強求？”歸晚輕喃，直覺林染也并非無，只是這背后糾纏了太多外在因素，而備顯艱難和無奈。

難道世事真的是謀事在人，事在天嗎？

兩人談論之時，整個隊伍漸漸慢下速度，樓澈和林瑞恩回馬轉，一左一右來到馬車旁，樓澈指指前方，語道：“前面有涼亭，天氣炎熱，我們在此歇息一會。”

歸晚順著手指方向看去，果然是涼幽靜之，點頭答應，隊伍很快來到涼亭之，暫作休整。

走進涼亭，還未坐下，便聽到一陣喧鬧聲四起，歸晚好奇地回過頭，亭外士兵本來各做休息，此刻卻有些混，團團圍住一個人，其中被圍之人在如此盛夏，竟然穿著厚重的冬，披頭散發，顯然是個瘋婦，瘋癲四闖，里還念念有詞。林瑞恩的士兵果然訓練有素，排列整齊，圍半圈，既不讓闖，也不傷害。

歸晚仔細一看，這瘋婦竟是個瞎子，撞闖，沒有半點方向。靠近亭子的士兵注意到歸晚的視線，朝亭外命令：“還不把這瘋子趕走？大人和夫人還要休息。”

瘋婦聽到士兵這聲命令，大笑出聲，嚷嚷著念道：“命是命，運是運，眾人皆是醉，唯我心獨醒……你說我瘋？難道你就清醒嗎？聽你聲線尖銳，卻又中氣不足，顯是外強中干，讓我想想，啊……想到了……你定然是喪妻無子之命……”停停頓頓說完之后，顯是極為興滿意，自顧自地笑起來，不高不低的瘋笑聲在空氣中傳開。

聽到的瘋語，別人沒有反應，那士兵卻是臉一白，他自己清楚，他現有一個兒，而妻子在去年剛剛過世。這瘋婦竟然完全說中，士兵張口結舌，無法出聲。

林瑞恩皺起眉，朝亭外一揮，輕喝：“給些錢，讓走。”

士兵還未領命，那瘋婦突然靜下來，不再蹦闖，低低喃了幾聲，詢問道：“是誰？

剛才是誰在說話？為何會有如此斗氣？冷中含威，斗氣四揚……是誰？”

這幾句話出口，全軍都有些震，這瘋人瘋言瘋語，卻又句句中的，愣在當場，也不知如何是好，歸晚忍不住笑出聲來，揚手示意，讓士兵們散開。

瘋婦注意到邊阻力消失，跌跌撞撞，東倒西歪，步履蹣跚地慢慢靠近亭子。歸晚憐雙目失明，讓邊士兵前去攙扶，誰知那瘋婦一到士兵的手，當即甩開，惻惻地冷笑道：“我不瞎，瞎的是你們……走好自己的路吧。”

闖到亭子前，四晃腦袋，低聲道：“剛才說話之人，能否讓我測命？把手給我，我會骨……”

林瑞恩年之時就已經征戰沙場，對怪力神話一向都是不予理睬，冷著臉，不言不語。

歸晚對這婦人倒真有幾分興趣，心一起，使了個眼，讓樓盛上前給他骨，樓盛走上前，把手遞到瘋婦面前，瘋婦人一把抓住，不斷手腕以下的位置，雙手骯臟，油污之漬都沾到了樓盛手上，樓盛眉頭也沒皺一下。

“不對……不對，你不是說話之人，你雖也斗氣，但絕不高揚，不是將才。”瘋婦一邊哀嘆，一邊哼道，“你所之人定是為你所死……半為奴，孤獨終老……”

樓盛控制不住地臉一變，慘白如紙，把手回，阻止再說下去。那瘋婦也不以為意，咯咯笑了幾聲。這幾聲笑聲傳進眾人耳里，都被刺了一下似的，冷颼颼的覺從脊梁冒上來。

樓澈坐在亭子左角，把全部形看在眼里，輕搖紙扇，戲謔道：“想不到此還有奇人，能夠知曉天命。”

瘋婦驟然把頭轉向左角，一臉的震驚和不敢置信，“文氣？清貴文氣，為何……為何文武之氣同時出現？此什麼地方？”

直到此刻，歸晚收起看戲的心，正再次打量站在中心的瘋婦，輕問道：“你既能卜算命運，怎麼算不出何？”

瘋婦突然不再言語，把頭轉向歸晚的方向，怔怔地站著，一不。

雖然知道目不識，但這樣讓看著，歸晚也到詭異難測，樓澈見狀，正要呼人把這瘋婦趕走，那瘋婦突然渾發抖似的，走近歸晚，巍巍地出手，喃喃道：“給我手，讓我給你骨，說話，說話給我聽聽。”

眾人都是大吃一驚，紛紛看向亭中各人的臉。樓澈春風沐人的臉上現出些微不悅，林瑞恩詫異之余，看向歸晚，似有擔心。

歸晚略愣一下，偏頭考慮，抿倩兮一笑，豁然道：“好吧，我讓你測一測。”

樓盛上前，仔細地盯著瘋婦，怕做出出格舉，瘋婦著出手，搭上歸晚的手，眾人都有種慘不忍睹的，歸晚皓腕如雪，此刻卻染上了臟膩的污漬。

半晌，突然跪倒在地，重重一磕頭，里嘀咕：“……是娘娘，是娘娘……浴火凰九天……”

所有人都愣在當場，士兵們臉惶然，咄咄不敢出言，樓澈臉驟寒，手中扇子一收，敲打在亭子的石柱上，冷然道：“胡說什麼，來人，把趕出去。”

厲喝聲冰澈凍人，士兵忙上前，正要去拉扯那瘋婦，瘋婦還跪倒在地，喃喃自語：“你們不信，不信，世間怎麼會有這樣的命？這是什麼命……娘娘，肯定是娘娘……”和士兵在亭子中拉扯糾纏，不肯離去。里還喊，“相信我，你一定是娘娘的命格，人各有命，不可逆天……”

歸晚也是蹙起眉，顯出不快之，見那瘋婦不斷掙扎，大喊大，心念一轉，制止了士兵的行，邊漾起淺笑連連，對著瘋婦道：“你一生測命，可有偏差？”

“沒有，我不會看錯命理。世上命運錯綜復雜，天命如此，人力不可違……”

“那就從我開始吧，”歸晚打斷絮叨的話，已有些惱意，決然道，“我不信你的命理，我的命，豈容他人擅自決定，我命由我不由天，知道嗎？”

瘋婦聽完，不敢彈，突然轉，跌跌撞撞往外跑去，口中發出狂笑之聲，不住地回：“我命由我不由天……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直到跑出很遠，那瘋癲的笑聲還是不斷傳耳中，高高低低，狂肆意，震得眾人都有些心慌。

樓澈臉不善，而林瑞恩神復雜，本來一場歇息也變得有些沉悶和詭異，休息之后，隊伍再次啟程。歸晚被這瘋婦一鬧，心中頗不適意，走出亭子之時，不回，看向亭子上方的牌匾，輕念上面的字：“君莫亭？這個亭子君莫亭？”

君莫亭……君莫停，難道真的停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