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園是皇帝爲趙貴妃修建的行宮,位於京城西郊,最初兩人一年一多半的時間都在這裡,這幾年皇帝不好懶得彈,不再出宮。
三皇子讀書,跟皇帝要了春園,離開皇宮住在其,如魚得水,越發的癡迷,自己一個人讀書不過癮了,要籌辦一次文會。
春日的皇宮花園裡,繁花盛開中一間亭子四面垂紗,出其側臥的人影,一羣太監帶著抱著各種樂的歌舞伎都退在一旁,很顯然被打斷了舞樂。
能打斷皇帝欣賞舞樂的也沒有幾人,除了貴妃,太子,就是三皇子了。
“父皇,我已經想好了,到時候設立的獎賞要別出心裁。”
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面容清秀,有些孱弱,髮髻隨便用一木簪挽著,衫寬大似乎不合,恍若匆匆扯了件服披上趕過來的,但說到這裡,他揮舞著手,眉眼神奕奕。
“獎賞,獎金銀珠寶,不妥,獎珍品孤本,要麼獎,獎父皇您手寫一副字吧?”
亭子裡似乎睡著的皇帝哼了聲:“你開文會,爲什麼讓朕出獎賞?”
三皇子笑:“那自然是父皇您最才學出衆。”
皇帝冷笑:“不是吧,朕可聽說,你對人說朕的學問很差,詩詞文章不通。”
三皇子手抓了抓髮髻:“我說過嗎?忘記了,不過父皇你的才學的確不怎麼好。”
兩邊的太監們眼觀鼻鼻觀心,也習慣了,三皇子就是這麼——輕狂。
砰的一聲,一個酒壺從紗簾砸出來,還好酒壺已經空空,落在三皇子上只有酒香。
“滾滾滾。”皇帝罵,“讀幾本書有什麼好得意的,你看看如今什麼樣子,無用老書生也比你神。”
三皇子也不怕父皇發火,皺眉說:“兒臣怎麼會無用?兒臣的才學,先生們都誇讚,父皇,你怕不是嫉妒吧?”
三皇子不擔心皇帝被氣死,太監們也不擔心了,繼續安穩的垂首站著。
遠有兩人緩步走來,看到亭子裡有瓜果盤子砸出來,跪坐在外邊的三皇子抱頭躲閃。
其中一人形壯碩,穿著錦,面黑紅,他的聲音也洪亮:“三弟,你又來惹父皇生氣了。”
說著話幾步上前,將三皇子拎起來。
他只比三皇子大五六歲,兩人個頭也差不多,但他輕鬆地就把三皇子拎起來。
三皇子惱怒地喊:“你放開我!”
那人哈哈一笑,鬆開了手。
三皇子憤怒地甩袖子:“有辱斯文!你這樣子像什麼太子!”
本要上前施禮的太監們此時再次穩穩的站在原地,將頭垂得更低。
那人——太子倒也沒有惱怒,只不屑地說:“你這樣哪像父皇的兒子,斯文斯文,斯文能定江山嗎?”
三皇子更生氣了,冷笑:“江山與我何干!”
兄弟兩人越說越不像話,紗簾的皇帝開口了,不過並不是打斷兩人,而是喚另一人:“阿珣,來來,進來坐。”
兩個太監這才了,碎步上前將紗簾掀起,出其斜臥的皇帝。
皇帝和三皇子很像,都是面容清秀,只不過他已經老了,臉頰消瘦,除了孱弱還多了幾分枯朽。
跟太子一起走來,此時站在幾步外的蕭珣忙低頭施禮:“見過陛下。”
他對皇帝的記憶還停留在小時候,那時候陛下還是個神奕奕的中年人。
“不用多禮,在朕這裡沒什麼規矩。”皇帝淡淡說,“你如此有禮,把這兩個比得更不像樣子了。”
這話讓人不知道該怎麼反應,蕭珣一時不知所措。
太子哈哈笑:“父皇,你罵我們就是,別嚇到阿珣。”說罷抓住蕭珣的胳膊,“來來,與孤同坐。”
蕭珣有心但無力拒絕,被太子拖進了涼亭,一起坐在了皇帝旁。
“父皇,三弟又來煩你了?”太子說,“孤在軍中就聽說了,三弟要開什麼讀書會,這是不僅自己要發瘋,還要帶著京城的讀書人一起發瘋。”
三皇子大怒:“你才發瘋呢,這是讀書,讀書,世間最至高無上的事。”
皇帝不理他們,看蕭珣微微一笑:“朕聽太子說,你進京幾天了,但朕一直不好沒有見你。”
蕭珣施禮說:“臣知道陛下不好,有心探不敢打擾,太子帶著臣在陛下您宮外叩拜過了。”
皇帝哦了聲,眼帶著幾分醉意:“你進京什麼事來著?”
“父皇,兒臣給你說過了,他幫了廷尉府那邊一個小忙,又不巧,境出現了匪賊,鬧得大,他就把人送到京城,又來朝廷領罰。”太子搶先答,又指著蕭珣,“你也真是太謹慎,這有什麼可領罰的?再說了,你也不用來朝廷領罰,你帶著人把那羣匪賊絞殺乾淨就行了。”
蕭珣忙道:“太子殿下,我已經吩咐人去剿匪了,進京之前就已經收到消息,匪賊被絞殺殆盡,匪首懸掛在城門示衆。”
太子依舊搖頭,神憾:“別人絞殺有什麼意思,這種事,你應該親自去。”他揮手臂,帶起一陣疾風,“親手斬下匪賊首級,那才威風。”
蕭珣忙笑道:“我雖然不懼匪賊,但真去殺賊,卻是不行。”
太子了蕭珣的胳膊:“孤記得你小時候很喜歡練武的,這麼多年,怎麼一點都不結實,荒廢了啊,可別變三弟這樣——”
三皇子冷笑:“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戰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毀人之國而非久也——”
他的話沒說完,一直半醉失神的皇帝陡然呵斥:“住口!”抓起面前——適才已經扔得差不多了,他只能抓起鞋子砸向三皇子。
“讀了幾天書,就敢教訓太子了。”他罵道,“這太子讓給你坐好不好?”
三皇子被砸得躲避,氣道:“父皇,兒臣不是這個意思,您這是曲解!”
太子也不惱怒,哈哈笑:“父皇,三弟的確不是在教訓兒臣,他就是裝腔作勢自以爲是,您不用跟他生氣。”
皇帝冷哼一聲沒有再抓鞋子砸。
三皇子將被砸的衫一甩:“我真心籌劃盛事,想請父皇一起同樂,但現在看,罷了罷了。”
太子笑:“三弟不要急,孤去給你捧場。”
三皇子毫不領:“太子殿下,莫要帶著一羣武夫去擾了我文會。”說罷俯首叩頭,“兒臣告退。”
也不管皇帝有沒有準許,起甩著袖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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