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珣能聽到外邊的喧鬧，這是楚園，屋子用來觀景聽雨的，門窗都是風的。

楚昭沒有把他送去家宅那邊，而是以最快立刻馬上讓大夫診治的理由，依舊安置在楚園裡。

“怎麼會這樣？”鐵英皺眉低聲說，“楚老爺蠢笨如此？”

連這點事都辦不好？

明明說的是小姐落水，怎麼變了丫頭？

蕭珣笑了：“與楚老爺無關，是我和他都被算計了。”

否則那個婢怎麼會穿著跟楚昭一樣的。

他是個很小心的人，救人之前是確認過的，確認楚昭走過來了，確認楚昭穿的服——

顯然對方也確認要他看清楚好上鉤。

“誰？”鐵英皺眉，“難道太子？”

做這件事需要借三皇子的名義，所以太子不滿了？這可是大事——

蕭珣一笑，從浴桶中起：“別想那麼多，這件事很簡單，也不是大人做的大事，只是小子——”

小子？鐵英皺眉，取過布給蕭珣拭，然後穿袍。

這袍也是新送來的，但——

鐵英看著袍，怎麼看起來跟世子先前穿的一樣？

也不能說一模一樣，料子差一些，但樣式花紋乍一看與先前沒有區別。

甚至大小都合適。

送來的服不能是僕從們的，楚家老爺公子，鐵英都見過了，形跟世子的完全不同，世子比他們高大。

這難道是立刻新做的？

“是啊。”蕭珣說，他低頭打量自己，“特意爲我新做的。”

然後明明白白的給他送來，讓他看清楚。

小子厲害啊。

“這一次是我大意。”他對鐵英說，“原來從我一來人家就知道我要做什麼，就準備好了。”

鐵英更糊塗了，要問，門外腳步聲響，伴著子的詢問。

“世子，你還好吧？”

是楚昭的聲音。

蕭珣謝絕了大夫跟進來診治，只要熱水洗漱更。

“我又讓人請名醫去了。”楚昭在外大聲說，“世子請安心。”

那麼大聲，這不是讓他安心，也不是說給他聽的，是說給外邊的人聽的，蕭珣笑了笑：“楚小姐不用多慮，我水救人需不需要大夫，楚小姐應該很清楚，畢竟，你親眼見過。”

他也揚起聲音，似乎要讓其他人都聽到。

外邊的聲停下。

然後腳步細碎的走開了。

然後聲音遠遠低低傳來“世子沒事，大家放心。”“世子說，他水極好。”

孩子們聽到楚昭這樣說，都鬆口氣，神更激好奇。

“沒想到世子來了。”“我倒是知道他進京，但世子從不見人，還沒有人見過他呢。”“竟然來楚園了。”“他是不是看了好久？那一定看到我了吧？”“世子人真好，就算水好，很多人也沒有反應這麼快去救人，真是英雄好漢。”

孩子們嘰嘰喳喳地說笑。

聽到這裡時，楚昭笑問：“齊樂雲，那你覺得謝三公子好，還是世子好？”

齊樂雲一怔，哼了聲：“都好。”

楚昭笑：“那以後要多說說世子，不要只記著謝三公子，否則埋沒了英雄好漢啊。”

這兩個公子將來可是要互相爭天下的，但相對於謝三公子，蕭珣是登基了才被大家注意到，所有人都沒想到皇位除了皇子，其實還有一個世子能坐。

蕭珣父子遠離京城爲人低調，從來沒有人注意他們，想必太子和三皇子也沒把他當回事。

如果讓蕭珣現在就揚名，時時刻刻被人談起，太子，三皇子，以及那個將來造反的謝三公子必然會盯著他——

楚昭說到這裡時，閉的房門打開了，孩子們的聲音，圍在這附近所有人的視線都瞬時飛過來，落在緩步走出來的世子上。

不待任何人說話，蕭珣直接開口。

“我來看看文會，本不想驚大家。”他說，視線掃過諸人，“所以，還請大家當做我沒來過。”

這——

短短一句話，似乎含義很多啊。

來看看，是奉誰之命來的？

而且直接說不想驚大家，所以當做沒來過。

雖然好奇，但涉及皇室，尤其是現在局勢，一不小心就要惹來殺之禍。

一時間想問的不敢問，想說話的不敢說，唯恐開口不慎，惹禍上，原本要熱圍過來的孩子們也都停下腳。

蕭珣果然是蕭珣，一句話就鎮住了場子，沒有人敢問半句話，然後他就可以施施然而去，留下無數的揣測。

這揣測對楚家不利，楚昭並不怕，怕的是對楚家有利。

不能讓蕭珣有藉口跟楚家牽扯不清。

“世子。”上前一步說，屈膝施禮，“雖然不敢打擾世子做事，但世子的救命之恩，我們不能不理會。”

說罷不待蕭珣說話，轉頭喚一聲“玲瓏。”

.......

.......

聽到楚昭喚玲瓏，所有人都看向這婢，這婢形，面發白，已經洗漱更站在楚棠——以及阿樂邊，阿樂還手扶著。

“世子救的太及時了。”阿樂先前還大聲讚揚，“玲瓏姐姐毫髮無傷。”

看起來的確是站得住，走得，一個婢嘛，大家不也在意。

“你怎麼好好的掉下水了？”有孩子好奇問。

玲瓏更驚，看著楚棠，眼淚忍不住流下來：“小姐——”

該怎麼辦？該怎麼說？

楚棠神無奈：“你怎麼這麼不小心？跟你說了不急不急，你慢慢去找就是了。”

這話雖然沒說什麼容，但大家似乎都聽懂了，楚棠安排婢做事，婢慌張所以失足落水了——至於楚棠安排什麼事，無關要。

玲瓏聽了這話，心裡更慌更喊冤，當然不是自己慌張失足，是被阿樂推下去的。

按照小姐吩咐的，把阿樂引走，免得壞事，結果阿樂踩住角，撕破了的子——

“真是抱歉。”阿樂踩著的子，態度囂張的道歉。

玲瓏心裡扇了這鄉下婢幾掌，臉上出笑：“無妨無妨。”抓住阿樂，“正好，你陪我回去換服。”

阿樂卻拿從上解下一條子——這鄉下婢竟然穿了兩條子！

“最近發了財，小姐做了好多新服，也給我一件。”炫耀的說，“我穿不過來，這個借給你。”

借，不是送啊，玲瓏心裡鄙夷，吝嗇的鄉下人，當然知道楚昭發財了，那些錢都是阿棠小姐經手的——阿棠小姐真大方，一個不的都給楚昭了。

雖然楚昭又分給小姐一半。

但的意思是，本沒必要這樣，小姐做的帳，給楚昭多就是多嘛，本來就是小姐辛苦。

如果小姐發財了，也會做很多子，也會給，所以，這子本就應該是的，玲瓏沒有客氣，笑盈盈說聲好啊，接過就穿在上，打定主意這子是不會還了。

楚昭小姐馬上就要倒黴，這個阿樂婢子自然也如此。

但當剛穿上子，還沒擡起頭，就被阿樂手揪住一腳踹進了湖裡。

當時都嚇懵了，直到現在都還懵，先前害怕是因爲落水，現在則是因爲，落水的不該是——

小姐——

但小姐一直跟在楚昭邊，旁邊的阿樂還虎視眈眈盯著，又被拎來衆目睽睽之下，到都是人，本沒辦法和小姐解釋。

玲瓏跪下來哭：“都是奴婢的錯。”

楚昭笑：“玲瓏，你不該跪阿棠。”

說了這句話，阿樂手就把玲瓏拎起來了。

“你應該跪世子。”楚昭說。

阿樂又將玲瓏按在地上，對準了蕭珣的方向。

玲瓏都被拎懵了，不過倒是知道，跪中山王世子是應該的，伏在地上哭著叩頭連連道謝。

蕭珣頷首，視線沒看這婢，只看楚昭：“舉手之勞——”

“雖然是世子的舉手之勞，但對我們來說，尤其是對這個婢，可是再生之恩。”楚昭說，“我們應當表達謝意，阿棠姐姐，備下謝禮。”

楚棠在後應聲是：“自當如此，我這就去準備。”

蕭珣倒也沒拒絕：“既然是小姐的心意，那我就收下了。”

“還有救命之恩當涌泉相報。”楚昭說。

蕭珣差點失笑，這孩兒竟然還知道救命之恩涌泉相報呢。

不過——

下一刻蕭珣就想到了什麼，但沒有機會開口了，那孩兒已經先開口了。

“玲瓏。”喚道，“你不用來世結草銜環報恩，現在就去侍奉世子吧，你的命就是世子救的，餘生就把你的命奉給世子。”

什麼？玲瓏蹭的擡起頭，不可置信。

蕭珣搖頭：“這倒不必。”看著那孩兒微微一笑，酒窩深深，“你們家的奴婢，有主人道謝就可以了。”

楚昭再次施禮：“世子不要客氣，這是我們的心意，世子不收的話——”抿一笑，看著蕭珣，“是不是因爲奴婢一人報恩不夠？”

這話就有點——

四周的人們響起議論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