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似乎被撕裂了。

嘈雜忽遠忽近。

夜又似乎凝固，如同無所不在的屏障隔絕了喧囂嘈雜。

三皇子掀起帽子，不可置信的問來人：“你說什麼？”

來人是三皇子蓄養多年，最冷的殺手，但此時此刻，面也發白，似乎到了驚嚇。

“太子殿下。”他再次聲說，“死了。”

太子死，是三皇子幻想無數次的事，而且此時此刻，他披著夜奔襲，就是爲了送太子去死。

但——

“誰手了？”三皇子急道，“我還沒下命令呢！”

“不是我們，我們沒手呢。”來人忙道，“好像是，意外。”

意外？三皇子再次愣了下。

“我們沒敢靠近，那邊是突然起來的，有去調京營，有往京城來，有太監有護衛，還抓了很多人，也戒嚴了——”

“我們冒險鑽進去，抓了一個太監問出來，說太子殿下舉鼎被砸死了。”

來人講述，這一切都太突然了，突然的他們猝不及防，不知所錯。

舉鼎，三皇子和邊的舅父趙大人對視一眼。

趙舅父忽的笑了，笑聲越來越大——

“一語讖！”他大笑，“殿下，你可還記得陛下說過的話，說太子一蠻力，自己養了個公子嗎？”

三皇子道：“記得啊。”

何止記得，他還不止一次詛咒，讓太子像公子那樣死去吧。

沒想到，竟然——

“這是天意？”三皇子說，然後也放聲大笑，肆無忌憚。

這是天意！

這是老天要他做太子！

這隻能說是天意了，趙舅父也無可辯駁，又謹慎問：“確定是真的？不是我們的人暴了，太子用了障眼法？”

太子雖然莽力，但並不蠢，更何況還有楊氏謝氏那麼多擁躉。

三皇子也冷靜下來。

來人神遲疑：“應該不是，狩獵場的不像是裝的，但，屬下也沒親眼看到太子的首。”

三皇子和趙大人對視一眼。

那怎麼辦？賭一把，按兵不靜觀其變，還是按照計劃依舊殺進去——

真是沒想到，明明沒有選擇的事，竟然有了選擇。

如果不用手當惡人，就順理章爲太子，這當然是再好不過的。

但一旦賭輸了，可就沒有機會，而且還會引來反噬，死的就是他們了。

趙大人當機立斷：“殺！”

他看向前方濃墨的夜，白淨斯文的臉上一片冷。

“太子必須死，他的兒子也必須死，斬草要除。”

三皇子哦了聲，點點頭。

“沒錯，那個小兔崽子，父皇珍無比，這麼小就帶著他讀書，而我讀書，父皇只會哈哈笑——”他冷冷一笑，“太子死了，有這小東西在，父皇還是不會把我看在眼裡。”

說罷將帽子罩在頭上。

“狩獵場裡除了野，一個活人都不留！”

........

.........

廝殺聲讓這片的夜都燃燒起來，但最終還是被撕開了一道口子。

“是陛下的太監們。”趙大人從廝殺的所在疾馳歸來，對站在高旁觀的三皇子說，“回宮去跟陛下傳達消息，他們用了京營的兵馬護衛，我們這邊沒能及時攔截，讓他們逃過去了。”

三皇子神冷冷：“逃過去又怎樣。”

他看向京城的方向。

“這麼晚就不要打擾父皇了，他老人家的可經不住這樣一次又一次的刺激。”

“現在稟告一次太子被砸死了，一會兒又稟告一次，太子妃，小殿下死了，多麻煩，還是等人都死了，天亮了，陛下睡好了，神了，再一次得知所有的壞消息，一次刺激，多好。”

趙大人哈哈笑：“殿下仁孝。”看向京城的方向，對來人吩咐，“不用追他們了，他們就算進了京城，也是一個死。”

敢在外手，自然是裡邊已經安排好了，京城，皇城，亦是死路一條。

他擡手向狩獵場的方向。

今晚就是太子，太子一家的死期。

今晚，狩獵場的人們就是獵，而三皇子，纔是真正的獵手。

“殺——”

.......

.......

廝殺聲傳進來的時候，太子妃依舊坐在營帳裡一不，連頭都沒有擡一下。

“殿下——”宮跌跌撞撞，髮鬢凌，“有人殺過來了，有人殺過來了——”

太子妃似乎沒聽到，用溼布仔細地拭太子的臉。

太子躺在牀榻上，服已經換過來，乾乾淨淨看起來跟往日沒什麼區別，但他的臉被砸壞了半邊，模糊猙獰可怕，怎麼也不乾淨了。

“這臉要找仵作們整理一下。”太子妃說。

宮撲倒在太子妃面前，抱住的：“小姐，你快清醒一下，你清醒一下，出事了。”

太子妃低頭看宮：“我很清醒，我當然知道出事了。”

的視線再次落在太子上，忽的笑了笑，這大概是太子跟在一起最安靜的時候，沒有人打擾，也沒有坐一坐起就走。

已經不期會有這一天，沒想到這一天真的來了。

也從未想過太子會死，沒想到，太子，竟然死了。

“小姐，太子已經死了，你不能有事了。”宮起拉著太子妃，不由分說就帶走，“我們快走，我們快走啊。”

“我們走不不了了。”太子妃說，神悲哀，“太子剛出事，就有人殺過來了，這本不是巧合，這是預謀，這是要斬草除——”

“我們能逃出去的。”宮喊，抱住太子妃的胳膊向外拖，“我們能逃出去的。”

太子妃被拉著走出營帳，營帳外到都是火，哭聲喊聲，到都是奔跑的人，以及到都是死——

前方刀劍影，火中黑雲滾滾從天邊過來，四面八方，無可逃。

“救太子妃啊救太子妃啊。”宮喊，“護駕，護駕——”

但所有人都在瘋狂的逃命，沒有人理會。

護駕，太子已經駕鶴西去，無駕可護了！

“殿下。”宮流淚回頭，“別怕，三公子，三公子一定會來救您的。”

燕芳啊，太子妃平靜的臉上浮現笑容。

“是，不怕，還有燕芳在。”說，在火暗夜嘈雜中，原本木然的眼熠熠生輝，“我就不會——”

的話沒說完，眼前的火黑暗中，有寒呼嘯而來。

宮一聲尖，手抱住太子妃。

........

........

一道道寒刺穿了黑的烏雲，暗夜恍惚被撕裂。

烏雲四散，但下一刻又凝聚。

“保護三皇子！”趙大人厲聲喊。

三皇子騎在馬上，上染了不，他也下場殺人了，殺的真痛快，但眼看就要殺狩獵場，更能肆意燒殺，後卻被劈開了。

“他孃的，是誰？”他罵，擡手臉上的。

怎麼覺前後都是人馬，到都在廝殺？

他都要分不清到底是誰在殺誰了！

前方殺得混，後方越來越近，近到竟然有一支箭穿層層人馬向他，還好舅父時刻跟在邊，手將他一拖，險險避開了，著他的臉過去了。

趙舅父心有餘悸，但心神也無比清明。

他的視線看向後方，有一個影出現在視線裡。

“是，謝燕芳。”他說。

那人騎著黑馬，散著頭髮，穿著白——確切說，是白裡，似乎是在睡夢中起，連服都沒有換。

他手中握著弓弩，後揹著長刀，黑馬側懸掛著盾甲。

他衫不整，又全副武裝，從暗夜裡殺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