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太醫到底不敢做主，請一位侍衛進宮請示。

這時候，泰安帝已經得到了太子在武寧侯府遇刺的消息。侍衛飛奔回來稟報時，只覺宮中氣氛低沉，風雨來。

“太醫說要刮骨療毒？”泰安帝揹著手踱了兩步，很快有了決定，“讓他們竭力救治，務必治好太子，否則腦袋就別要了。”

泰安帝心思深沉，不是那種易被矇騙的糊塗皇帝，以他對那些太醫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心態瞭解，但凡太子況好一些，也不會提出刮骨療毒這樣的診治手段。

也就是說，太子現在的形十分糟糕，甚至——

想到最壞的可能，泰安帝坐不住了，幾次走到殿門口又轉回，如此幾次，最終還是坐下來，沉著臉吩咐下去：“每隔一刻鐘來報一次太子況。”

有那麼一個瞬間，他是想親自去武寧侯府的，可理智還是阻止了他。

太子在岳丈家都能被刺殺，天知道還有什麼暗藏的危機，他萬金之軀，不能涉險。

這便是帝王的無之了，哪怕只有兩個兒子，太子是鐵板釘釘的繼承人，與自己可能遇到危險相比，依然比不得。

當然，泰安帝並不會正視自己的涼薄，他懷著對太子的擔憂等待著，焦慮，暴躁，怒火越積越多。

武寧侯府那裡，太醫聽了侍衛傳回的泰安帝口諭，再不敢耽擱，先給太子灌了麻睡散，再開始刮骨療毒。

幾位太醫互相配合，忙得滿頭大汗，終於在掌燈之際，等來了太子的甦醒。

太子是被疼醒的。

麻睡散不能大劑量服用，等藥效過去，剜刮骨的疼痛就來了。

這可不是誇大的說法，而是真的剜刮骨了。

太子疼得嗷嗷，一點儀態都顧不得了。

對扯斷一頭髮都恨不得拿梳頭宮人的命來平息怒火的太子來說，這個痛完全無法承。

太疼了！

太醫無法，熬了安神助眠的湯藥給太子服下，這才安靜了。

昏睡中的太子被擡上馬車，由裡三層外三層的人護著回了東宮。

泰安帝終於能安心表達父了。

看著面蒼白的太子，泰安帝很是心疼，著怒火問太子的近侍王貴：“太子邊明衛、暗衛都有，竟然會讓一個街頭賣藝的傷了，你們都是死人嗎？”

王貴撲通跪下來：“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啊！”

“當時況如何，你且給朕仔細講清楚。”

泰安帝已經從好幾個人口中聽到當時發生的事了，但毫無疑問，王貴是離太子最近，且注意力全放在太子上的人。

聽王貴抹著淚講完，泰安帝面沉似水：“也就是說，是武寧侯之子唐樺使眼示意那逆賊用紅綢送花給太子？”

此時，武寧侯就在宮門外跪著，唐家其他人則在侯府中接審問。

一直陪著太子的王貴不知道武寧侯第一時間來請罪，便是知道，也不會替其遮掩。

對王貴來說，他的主人只有太子一個，哪怕太子妃傷害了太子，也該死。

“是，奴婢親眼瞧見唐樺屢次衝那逆賊使眼，也是因爲這樣，侍衛纔沒反應過來……”

泰安帝越聽，臉越沉。

躺在牀榻上的太子突然皺眉，表痛苦。

泰安帝忙呼喚：“圓兒，圓兒——”

太子的頭微微了，又沒了反應。

泰安帝臉一變：“太醫——”

一直守候在一旁的太醫上前檢查一番，回道：“殿下還在睡。”

泰安帝這才鬆口氣，起走到外間。

等在外間的莊妃勸道：“皇上，天很晚了，您心了一天，早點休息吧，龍要。”

“圓兒這個樣子，朕怎麼安心休息。”

“太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泰安帝養尊優慣了，神繃這麼久確實乏累，在莊妃勸說下點了點頭。

趕來表達對太子關心的衆嬪妃對著泰安帝與莊妃背影齊齊施禮：“恭送皇上。”

這其中，爲首的就是魏王的母妃靜妃。

皇上都走了，衆嬪妃自然也散了，就有唯恐天下不的妃子對靜妃道：“靜妃姐姐比莊妃姐姐來得還早，可惜皇上不知道……”

靜妃完全聽不出弦外之音的樣子，牽了牽脣角，走了。

留在原地的妃子氣得一甩帕子，暗罵靜妃爛泥扶不上牆。

要是魏王是兒子，哪有莊妃那賤人的風。

說起來，太子還不知道怎麼樣，魏王該不會有機會——

妃子心中一凜，不敢再胡思想。

泰安帝去了莊妃寢宮，由莊妃伺候著歇下了。

夜深沉，琉璃瓦被皚皚白雪覆蓋，雪還在落。

宮門前跪著的武寧侯了個雪人，已經覺不到手腳的存在，可他卻不敢起來。

皇上一直沒有見他。

難道他要跪死在這裡？

武寧侯轉眼珠看了看飄飄揚揚的鵝大雪，子一晃，放任自己昏了過去。

接到消息的侍不敢驚擾皇上，亦怕武寧侯真的凍死了有麻煩，吩咐人把他送了回去。反正武寧侯府有那麼多兵包圍著，武寧侯要是被治罪翅難飛，要是不被追究，送回府就更沒問題了。

翌日，泰安帝推遲了上朝時間，先去看太子。

至於武寧侯在宮門前跪暈的事，泰安帝聽過後連眼皮都沒擡，讓近伺候的宮人猜到了帝王的態度。

路上，有侍低聲稟報：“太子妃在寢宮跪了一夜，到現在還沒起。”

太子出事，太子妃本該守在一旁，可太子是在武寧侯府遇刺的，就算人們不認爲武寧侯府會害太子，出於謹慎也不能讓太子妃再靠近太子。

聽聞太子妃如此，泰安帝倒是淡淡說了一句：“讓起來吧。”

他還在等賣藝年的份，至於如何理武寧侯府，若與行刺者沾上半點關係自然絕不留，若是純粹被利用，置力度就要視太子況而定了。

泰安帝皇位來得不太正，剛坐上那把龍椅時雷霆置了不臣子，後來坐穩當了，就不太想給臣民留下冷酷無的印象了。

他雖惱武寧侯府，暫時還沒太狠的念頭。

泰安帝才走到太子寢殿，就聽到了太子的哭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