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了。”

怕對方不信，沈遲一條條背了遍，似乎確認他記住后電話才掛斷。

電話結束后他繼續在書桌前背單詞，他背完單詞忽然門鈴響了，他打開門收到了一份未署名的快遞。

他用小刀小心翼翼拆開包裹，里面是嶄新的一套筆墨硯臺，硯臺下放著一封行書寫的寄語，筆力沉穩遒勁：

夫君子之行，靜以修，儉以養德。

*

王老師臨時被拉來陪人參觀校園，聽說是位燕城來的大人，不是第一次有大人往窮苦的邊城跑。

他很明白不過是作秀，最要的是拍照，沒誰真愿意往他們學校投錢，因而敷衍地介紹：“這是教學樓，97年修的，05年地震翻新了一次。”

“前面是塑膠場，今年剛建的。”他指了指前面踢足球的學生，“學生去場的熱比教學樓大。”

“為什麼他們會對上課沒熱？”

王老師心道這還用問嗎，但看在校長面子上，耐著子解釋：“學校師資不好，學生家庭條件差，讀著看不到希就退學了，要不是我一個個去家訪，這個寒假過去我班上的學生要走一半。”

他倒沒說假話，每個假期都有輟學的，高考是最公平的考試，但不是每個孩子都能坐在考場上。

他當初師范畢業沒去縣城一中教書反而回到邊城，所有人都埋怨他傻，可他覺得縣城不缺老師，多他一個不多，他一個不。

他更愿意回到邊城扎，孩子就是邊城下一代的希，他不相信邊城永遠這麼貧困落后。

“我會聘請最好的老師。”男人緩聲道。

王老師聽到旁人的話收回思緒，他接待過的人不，第一次聽到口氣這麼大的，全國最好的老師都在燕城，沒人愿意來邊城，他們學校本拿不出這筆錢。

“那教學樓也破了能翻修嗎？”他開玩笑地說道，“教室的監控也不夠用，如果可以的話順便再修個草坪。”

“可以。”男人的語氣毫不在意。

當書過來簽訂合同時，他才意識到不是開玩笑，他不問：“有什麼需要我們做的嗎？”

“沈遲這個孩子和父母生分，平時沒人管教。”男人皺眉道，“麻煩你多看顧著點他，押著他好好讀書。”

王老師從言談中聽出了長輩口吻，正想再問時男人已經坐上一輛低調的黑帕加尼。

上車后，坐在嚴照邊的殷書問：“您是認可沈遲了嗎？”

“等他考上燕大再說。”嚴照顯然不置可否。

殷書在心里腹誹，不僅請好老師還給修學校，贈的字也是《誡子書》里的文句，擺明了是養婿了，嚴照最為護短，沒見嚴照對外人這麼用心過。

“讓阿文查的事查到了嗎？”

殷書收了神，嚴照口中說的阿文是嚴家養子嚴文，與嚴照同兄弟長大，是嚴照最信任的左膀右臂，比他們更早來到邊城調查。

“查到了，高伯的侄子前段時間過來說要遷祖墳，高伯回邊城祭祖，看監控一個燕建國的人想對高伯手，不過這人膽子小，刀到一半停下了，但凡他藏好點都還有機會。”殷書搖頭。

“這人是聰明人不想蹚渾水。”嚴照的語氣慢慢變冷，“他背后的人是想往嚴家釘子吶。”

“鄭安瞞著您在做毒品生意，會不會是他？”殷書試探問。

“先訂張回燕城的機票。”

嚴照的嗓音里出疲憊，然而殷書卻聽出其中的肅殺之意，燕城嚴家要迎來大清洗了，可他抬頭向窗外，天卻沉沉的，像是不吉之兆。

*

沈遲做完作業撥通語音電話，故作鎮定說：“上午你爸爸給我打電話了。”

嚴雪宵停了會兒：“他的話你不用放心上。”

“你爸爸很關心你。”沈遲復述了遍通話容，“他讓我好好照顧你，我當初好像也是這麼對你說的。”

見嚴雪宵沒有答復，他握手機問：“你的東西都收走了，你……還回來嗎？”

莊州他們都送了禮，他還沒來得及送禮，嚴雪宵便離開了，他甚至還沒說一句再見。

“參加博士面試。”嚴雪宵頓了頓答，“快的話后天就能回來。”

知道后天回來年緩緩吐了口氣，像是知道他的想法般，電話那邊又說了句：“你昨天睡得晚沒醒你。”

聽到嚴雪宵提起昨晚的事，他的臉漸漸發燙，為自己辯解道：“昨天喝醉了，應該沒做什麼過分的事吧？”

按理說他只是親了一下，說不上多過分，可下一秒他聽見青年平靜問了句：“不想負責？”

第七十三章

沈遲的心臟不控制在膛中猛烈沖撞, 不用聽也知道自己的心跳有多激烈，還沒反應過來就答了句：“會負責。”

電話那邊的青年輕輕笑了聲，他握住手機的手在發燙, 猛地掛斷電話，翻開單詞書可依然無法靜下來。

恰好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一震，小貓直播的工作人員發來一條消息。

【小貓直播】決賽隊伍有個主播罷錄, 你能替補上場嗎？

沈遲向電腦屏幕, 只有游戲能讓他冷靜下來，他輕輕吐了口氣回了條消息。

【亞洲第一槍神】能

收到回答的杭士奇愣住了,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發錯人了, 即便過去的沈遲是亞服前十，但沈遲已經小半年沒過游戲了，本談不上手。

沈遲不知道杭士奇心中所想，他登比賽直播間, 即便右手康復也沒上過游戲, 指尖落在屏幕是全然陌生的，比賽還未開始, 他緩慢回復手。

*

面試完的嚴雪宵從報告廳中走出, 在廳外旁聽的亞當遞了瓶水過去，不慨Yan天生是做學的料子。

對于青年發表在Philosophical Review上的論文, 導師們與其說是評價不如說是探討，注定他面前的這個人未來會在學界芒萬丈。

“謝謝。”

嚴雪宵接過水。

兩人從報告廳往外走，亞當見學校正門開玩笑問：“你要從菲茨魯道夫門走出去嗎？”

菲茨魯道夫門是普林斯頓的正門，因為有通過此門無法畢業的說法，普林斯頓的學生一生只有一次走出此門的機會，那便是畢業那天。

嚴雪宵抿了口水：“以后一起走。”

亞當笑著點頭, 拿到碩士學位的確對青年而言算不上畢業，為最年輕的客座教授都說不定，他衷心為而自己這個來自東方的朋友驕傲。

回到宿舍樓，他見嚴雪宵往箱子里收拾東西，停下腳步問：“你不住宿舍了嗎？”

“買的房子裝修好了。”

亞當不免好奇問：“是什麼樣的？”

青年緩緩開口：“三層的山間別墅，臥室有一整面落地窗。”

“采很好南北通。”

“還有一間游戲室。”

對方的語氣雖淡淡的，但亞當能到是真的開心，他熱說：“我幫你。”

他幫嚴雪宵收拾宿舍的東西，絕大部分都是哲學書，剩下的便是茶、素描紙之類的，但青年放置得最小心的是一個獎杯。

獎杯的材質并不好，因為氧化顯得灰撲撲的，可卻被青年安置在箱中最的位置。

宿舍的東西收拾完畢，亞當不在意地走出宿舍：“下學期見。”

那個時候，他并不知道是最后一次見面，從此之后他只能在新聞上見到青年的面容。

嚴雪宵走出校門坐上一輛低調的黑賓利，嚴濟坐在副駕駛上，惴惴不安問向坐后排的青年：“你在國買房，以后不會都在國住了吧？”

見嚴雪宵沒出聲，他忙勸：“你別看你爸平時對你嚴厲，其實他什麼都依著你，你要學哲學也沒真攔你，他上次醉了還和我說，好久沒聽你一句爸爸了，要不面試完回家一趟？”

嚴濟問最后一句話時沒抱什麼希，他侄子快兩年沒回過家了，但他竟聽見他侄子輕輕嗯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