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阿裴著窗外濃重的夜，他覺得今天年不會來了，或許以后都不會來了。

*

陳經理檢查完所有電后，正準備關燈上樓，紅頭發的年忽然氣吁吁跑下樓問他：“地址。”

他從來沒見過沈遲這麼慌張過，不由得遞給年一杯熱好的牛，語氣關切：“什麼地址？”

沈遲垂著眼：“醫院地址。”

他沒有接陳經理的牛，知道地址后便頭也不回出了門，朝附近的燕大附屬醫院跑去。

他出門忘了帶傘，雨漸漸變大，雨幕從天際重重淌下，他渾上下的服已經了，眼看醫院離得越來越近，為了避雨他從偏門進住院部。

病房在最后一間，他走上黑暗的廊道，服上雨水慢慢淌下，襯得四周更為寂靜。

前方一片黑暗，其實他本不知道嚴雪宵是什麼人，驟然出現又突如其來消失，是天上的月亮，也是洶涌的暗。

可嚴雪宵出手是真的，嚴雪宵的懷抱是真的，嚴雪宵出現在他生命中是真的，被刻意忘的記憶不斷涌出，他這才發現自己從未忘過。

他過去不喜歡冬天，因為冬天意味著寒冷，但他現在最喜歡的是冬天，因為與嚴雪宵度過了一整個冬天，甚至希冬天過得更慢，能牽著嚴雪宵溫暖的手。

在嚴雪宵消失時，他想過嚴雪宵要是死了也好，那樣就可以一起死去，在另一個世界與嚴雪宵重逢。

他短暫的人生中沒多幸運的地方，唯一的幸運就是遇上嚴雪宵，所有的幸運都是因嚴雪宵而起。

他那天說謊了，不會有別人，不會有人接渾是刺的他，黑暗中只有嚴雪宵溫地抱住了奄奄一息的他。

沒有人像嚴雪宵。

不會有人像嚴雪宵。

被抑的緒流淌在每個角落，漉漉的紅發年穿過黑暗走到病房前，打開門的作格外輕。

他見嚴雪宵站在窗邊，似乎在看什麼，年沒注意到的是，嚴雪宵注視著他在窗上的投影。

他一步步走到嚴雪宵后，鼓起勇氣出手，本想如從前般抱上去，可低頭看著自己的袖停下了。

正在他糾結的時候，像是怕他反悔似地，嚴雪宵轉過手將他攬懷中。

他的登時僵住，過了半晌懸在半空中的手無力抱住嚴雪宵，年紅著眼圈開口：“不要再把我弄丟了。”

下一秒，冰涼的吻落在他的眼簾上，嚴雪宵輕輕吻干凈他的眼淚，認真說：“藏起來還來不及。”

第八十四章

沈遲抱在嚴雪宵懷里回到家, 服還未干的年裹著嚴雪宵的外套走進客廳，因為怕地板沾水沒敢，直到嚴雪宵的聲音從浴室傳來。

“水放好了。”

渾僵的他小心翼翼走進浴室, 氤氳的水霧彌漫在空氣中，嚴雪宵的面容看得不真切，只能看見線勾出的廓。

久違的溫暖流經沉寂的，他低下頭藏住發紅的眼圈, 站在橘黃的燈下。

他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站了多久, 忽然嚴雪宵細長勻稱的手落在他冰冷的腰間：“要我給你嗎？”

他立馬回過神，到腰上那只手, 結結開口：“我自己來。”

嚴雪宵轉而了他的頭發走出浴室，他呼了一口氣, 下服泡在溫度剛好的浴缸中。

年閉上眼沉下水面, 過了會兒又浮起來, 紅發漉漉地在白皙的額頭上，濃上翹的睫上沾著水滴, 像是一只重新回家的流浪小狗狗。

沈遲洗完澡才發現沒帶換洗的服, 他正要難為地打開門, 瞥見有件睡放在架子上。

他以為是嚴雪宵的服, 拿起睡才發現是一套嶄新的藍睡, 尺寸出奇的合，像是為他量定做般。

他穿好睡吹完頭發出了浴室，困意層層疊疊襲來，走到次臥的床上睡下，不知不覺便睡著了。

房間的門無聲無息開了，嚴雪宵走近床邊，低頭注視著將自己蜷一團的年, 輕輕掖好被子，在年的額頭上克制地落下一個吻。

*

落地窗外過的日將被子曬得暖烘烘的，沈遲從床上醒來時全都格外溫暖，他怔了怔，著眼睛走下床。

他昨晚沒來得及將服晾干，不知道現在還能不能穿，他走到門邊時，微微敞開的柜吸引了他的注意。

柜子里有服。

他不由得屏住呼吸，房子里有其他人住過嗎？他緩緩推開柜的門。

柜中擺放著整整齊齊的，與昨天的睡一樣都是嶄新的，他試著在自己上比了比，尺寸無比合。

年著手中的服，昨晚回到家已經是半夜了，滿滿一柜子的服當然不會是臨時準備的，在他來之前便準備好了。

這個時候他才抬頭緩緩打量臥室，房間中有一面明亮落地窗，線格外通，還有一間相連的游戲室，被打理得一塵不染。

他過去說的話全都真了，即便他對嚴雪宵不予理會，嚴雪宵仍為他留出喜歡的房間。

年抿了抿，換下睡走出臥室，聞見悉的醬的味道，他抬頭見廚房中系著藍圍的嚴雪宵，連圍都與從前在邊城一模一樣。

沈遲一時間有點恍神，好像他們從未分開過，他只是一睜眼從高中上大學了，嚴雪宵依然是他哥哥，他舍不得打破這一幕。

但始終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比如去世后他再也不吃醬，他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默默在心中做了一個決定：“哥，我去基地了。”

“不吃嗎？”

嚴雪宵抬眼。

“來不及了。”他背上背包出門。

待年離開后，幫忙將盤子端在餐桌上的阿裴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問了句：“哥哥？”

嚴雪宵著沈遲離開的背影，熱油濺在指尖依然渾然不覺，輕斂下眸：“哥哥就是男朋友。”

雖然阿裴的中文并不練，他直覺哥哥應該不是男朋友的意思，語氣更像是兄弟間的親，但他看著嚴雪宵的神默默把話咽了回去。

而沈遲按時在基地集合，陳經理帶著隊員們坐上車向機場而去，四個人都穿著樸素的老頭衫隊服。

葉寧作為唯一有聯賽經歷的隊員，出聲開口：“這周我們把PCL夏季賽比賽研究了一遍，打PDL問題應該不大。”

藍恒在基地訓練時還好，坐在車上慢慢張，問向坐在副駕駛上的沈遲：“隊長，你怎麼看？”

“PDL都打不了第一——”紅頭發的年揚眉，“俱樂部不用開了。”

藍恒一噎，雖然PDL因為水平層次不齊，被戲稱為網吧隊爭霸賽，然而要從一百多支隊伍中出線并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沈遲的口氣完全沒將PDL放在眼中。

但不知道為什麼，聽見沈遲飛揚的嗓音，他的心莫名安定了幾分，PDL而已，他們以后還要打上PCL，這只是一個開始。

坐在后排的許認真分析：“初賽對手都是新戰隊，不過小蜂隊實力強的，拿過杯賽冠軍。”

葉寧問：“什麼配置？”

“四個都是槍男。”

藍恒面驚訝，顯然許仔細研究過一百多支隊伍，有沈遲和葉寧在，許的實力算不上拔尖，但許異常努力，每天都是最后離開訓練室的。

“猛男隊啊。”藍恒嘆。

從比賽勝率上說，這樣的配置不是勝率最高的，但卻是比賽上最頭疼的，不死也要被咬塊兒，他只希明天分組不要撞上小蜂。

因為航班誤點，他們到達渝城的快捷賓館時天已經黑了，四個人辦理好住往樓上走。

藍恒見陳經理往賓館外走：“你不辦住嗎？”

冠楚楚的陳經理看了看廉價的賓館裝潢，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說：“我還是要住五星級酒店的。”

“別費事了。”藍恒一把攬住陳經理的肩，“今晚跟我一起住。”

他們走進樓道，不房間都是開著的，投過門可以看到都是穿著各隊服的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