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沈遲。

第一百三十三章

沈夫人不敢置信地睜大眼, 閉著眼的年睡在嚴雪宵懷里，像是在找舒服位置般往里鉆了鉆，細的睫在白皙的皮上投下小片影。

下意識屏住呼吸, 親眼看見高不可攀的嚴家家主任睡的沈遲揪住名貴的領帶。

越下越大的雨順著頭頂流經污花的臉龐，落魄不堪的沈夫人眼睜睜著黑的帕加尼在雨中遠去, 匆匆一瞥已然驚心魄。

“那不是沈遲嗎？”

沈父顧不上避雨站在原地, 話里話外蘊含著難以相信, 或者說不愿相信。

“那孩子可是被嚴總放手心上寵。”黃書有心指點，“隨手畫的東西親自掛在辦公室。”

然而黃書暗含點撥的話落在兩人耳中無疑是不留面的譏諷, 沈夫人在的路面上差點沒站穩。

沒想到沈遲會為嚴雪宵心尖尖上的人，難怪沈家越來越潦倒，原來是得罪嚴氏而不自知, 最知審時度勢的林家當面嘲笑。

沈夫人回想起棄沈遲時的畫面，年像是被拋棄的狗般一次次找回來，固執地站在閉的門外, 以驚人的速度消瘦下去, 運會拿第一的孩子瘦得跟風吹便會倒地似地，年也依然纖瘦。

可沒有理會半分, 只是厭惡地想什麼時候才能扔掉，沈遲離開前說要還錢也不曾在意，沈家不缺那點錢。

然而正是看不上的錢了沈家的救命錢，棄之如履的孩子被嚴雪宵視若珍寶, 還考上日夜盼的頂尖名校。

說不后悔是假的，沈夫人的心間涌滿滿的后悔, 悔得呼吸都困難, 嚨如同被人用浸的布堵住。

如果他們沒有拋棄沈遲, 沈家本不會破產, 甚至還能扶搖而上，過去看不上的林夫人只能在面前做小伏低，真正踏上層圈子。

可發現這點時已經晚了，沈夫人著手中的畫筒，本沒必要買什麼現代畫，該討好的是沈遲。

沈父心里的念頭一般無二，都說沈家有大富貴，沒想到應在沈遲上，他們親手把大富貴趕出了門。

他后悔聽沈夫人的話了，但凡他們把沈遲留在沈家，或者對那個可憐的孩子好點兒，今天的沈家也不會落到如今的田地。

沈父反應出北港的地是嚴雪宵的手筆，但嚴家不是他們惹得起的，他不敢有怨恨的念頭，只能怪自己潑天的富貴都能扔出去。

他上次的病沒好全，緒大起大落下眼前猛然一黑，竟倒在滿是泥濘的路面昏迷不醒。

車上的阿裴本來疑沒必要開窗，過后視鏡見倒在地上的沈父以及焦急的沈夫人忽然明白了，大約想讓拋棄年的人看看自己養得有多好。

他不由得嘆，嚴雪宵若要對付一個人從不拖泥帶水，但唯獨對傷害過年的人錙銖必較，令其嘗遍人世間最痛苦的滋味。

*

車停在華庭樓下，嚴雪宵抱起還未醒來的沈遲走上樓，單手打開門按下燈，溫暖的燈如流水般覆面。

他低聲說：“到家了。”

紅頭發的年挽住他的脖子不肯松開，大有掛在他上的模樣，沒有半點要醒來的痕跡。

嚴雪宵瞇了瞇狹長的眼，幫懷里的年洗完澡換好睡，把穿著睡的沈遲抱上床。

誰知放在床上倒是醒了，他著神抖擻的年微微挑眉，用紙巾拭西服上的水滴。

睡飽的沈遲趴在枕頭上翻開微博，正趕上在評論下曬單截圖。

【買耳機養崽】買了五盒

【銀漸層】買了十盒的我笑而不語

【拉布拉多】我……二十盒

習慣節儉度日的年沒見過這買法，他猶豫著問看書的嚴雪宵：“我是不是該勸理智消費？”

男人輕輕嗯了聲。

沈遲發了條微博，底下評論過萬。

【緬因貓】聽崽崽的話

【打卡吸崽崽】我最后再買一件

【我有TOP癌我先說了】可惜只差三千件就破品牌銷量記錄了

沈遲不在意記錄，看著逐漸冷靜的評論松了口氣，正要睡去時無意中瞥見嚴雪宵放在邊上的手機，顯示下單耳機。

整整三千件。

年的呼吸不由得一滯，該理智消費的是他哥才對，而未來最年輕的聯賽冠軍再沒接過代言，眾人百思不得其解。

*

深夜季舒聽到沈父復發住院的消息，聽說有癱瘓可能，匆匆從圖書館趕到學校，坐在病床前擔憂地問：“怎麼會突然發病？”

“見沈遲了。”

沈夫人語氣復雜。

季舒清楚沈遲的子，對誰都沒有好臉，一如既往順著沈夫人的話說：“沒必要計較。”

“沈遲那樣的人考上燕大也沒用。”他不自覺將心里的話說出口，“如果被知道估計沒人喜歡他。”

他說這句話時神態放松，然而令他沒料到的是沈夫人不僅沒應聲反而面不滿：“他什麼人？”

季舒有點懵：“他不是被男人包養嗎？”

他剛開始還沒往這個方向想，沈夫人點醒了他，可如今的態度讓他不著頭腦。

“那個人是嚴雪宵。”沈夫人的心底再次浮現后悔，“你想接近也沒有那個資格。”

“把你優越收起來，沈遲在邊城考上燕大你才考個燕政法，多人我后背看笑話。”沈夫人發泄自己抑的緒，“他能拿出醫藥費，你爸病了你拿得出錢嗎？”

他咬著朝沈父去，因為沈遲癱在床上的沈父也不悅開口：“沈遲是個好孩子，以后你這種話不要往外說，要是被嚴家聽到更沒好日子過。”

季舒掐青自己的手，不知道為何一夕之間他們的態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被一字一句的指責得抬不起頭，忍住緒走出病房。

他還沒有完全走出病房，聽到敬重的親生父母在低聲談。

“沈遲再怎麼說也在沈家養了十七年，好歹有養育的恩在，明天你去學校道歉，你多提提他，他心地不會不理人的。”

沈夫人嘆了口氣：“當初扔在邊城，想不到我們有一天還要求著這個孩子，你說是不是沒換回來就好了？”

季舒聽到最后一局嗓音發，可沈父沒有否認，顯然也是懷揣著和沈夫人相同的想法。

預料中的況終于發生了，即便他怎麼努力也比不過沈遲，他不敢再聽后面的談話，走出醫院的腳步格外凝重。

次日沈夫人打聽到沈遲上課的教室，提著沈遲從前最喜歡吃的醬餅站在門外。

教室里沈遲上完課把從耳機送給老師同學，寧老師擺擺手：“這個牌子貴的。”

年思考答：“有一屋子。”

寧老師以為沈遲是在開玩笑，怎麼會有人買一屋子的耳機，只是礙于盛難卻接過禮，低聲說：“期中考試多看看前三章。”

沈遲在書上折上標記，提著書包往門外走，剛走到門口便看見化淡妝的沈夫人。

他印象中的沈夫人高貴端莊，看人永遠含著若有若無的蔑視，華服珠寶流溢彩，佩戴偽劣的珍珠也不忘打理儀表。

如今的沈夫人穿著洗出邊的服，畫妝也掩蓋不了魚尾紋，臉上掛著討好的笑：“我記得你最喜歡吃做的醬餅，我不會像你做飯，特意早起在攤子上買的，隊快排到你們學校門口。”

沈夫人知道沈遲和關系最后，特意用過世的沈老太太拉近關系：“你去世前最掛念的就是你，我怕你難過才不告訴你。”

還記得老太太過世前提醒他們對沈遲好點，可惜向來看不起鄉下來的老太太，沒把殷殷切切的勸告聽進去。

沈夫人拼命拉近兩人的距離，說得眼圈都紅了：“當時把你送回邊城我也不舍，只是不忍心你和親生父母分開，季家那邊催得急，要是知道你在邊城過得這麼不容易，季家連錢都不給你，我一定不會答應他們的請求。”

年沉默不語。

沈夫人提著的心稍稍放下，知道沈遲從小就是個心的孩子，只要沈遲肯原諒他們，沈家的富貴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