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傳出生病消息時, 齊巍等人還有署諸位大人都上門看,蕭止戈以生病需靜養全部拒之門外。只是雁州署還有匠作坊諸多事務原先都是安長卿在理,如今離了他,頗有些群龍無首。諸位大人還有匠作坊主事幾番上門求見請安長卿拿主意,蕭止戈有心想攔,無奈安長卿自己在府里也待煩了,隔著屏風跟諸人議完事,開始安福把需理的公文一沓一沓往府里搬。
蕭止戈知道時臉都是黑的,又不敢不讓他看,最后兩人各退一步,每天允許安長卿理一個時辰的公務。
安長卿在公文上寫完批注,剛擱下筆,就聽書房門被推開了。蕭止戈大步進來,道:“到時間了。”
瞥了架子上刻一眼,安長卿小聲嘀咕:“王爺真是比刻還準。”
蕭止戈權當做沒聽見,將他面前攤開的公文收拾好,安福送去署。便牽起他往外走:“先去走兩圈,晚飯備了牛羹,等會兒多吃點。”
兩人牽著手,穿過回廊,去了后頭的花園。
花園早就被重新修葺過,假山流水亭臺樓閣一樣不,比當初安長卿剛來時富麗得多。從安長卿顯懷后,蕭止戈晚飯前都要陪著他來這里走一走。
在園子里逛了兩圈,活了筋骨,才回正屋用飯。
飯菜也是心準備的,軍營里調來的廚子已經換了鄴京特地請來的大廚,致可口份量卻不大。碗碟擺了一滿桌,每樣卻不過兩三口的量。
安長卿從顯懷之后胃口就漸漸小了,雖然看著人還是圓潤不,但是蕭止戈每每看著他日漸凸起的肚子,就生怕他吃得了,廚子變著法做吃食哄他多吃一些。
看著每每吃飯就如臨大敵恨不得替他吃的蕭止戈,安長卿只能默默嘆口氣。原先他沒顯懷時還好,蕭止戈看著還算沉穩。只是從他肚子開始大起來后,他就開始了方寸。把公務全部挪到府里來理不說,一日三餐就恨不得數著米粒喂他吃。胃口好吃多了怕胎兒太大胎位不正。吃得了又擔心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安長卿覺著自己跟他比起來,蕭止戈才像是懷孕的那個,一天到晚就沒有個安生時候。
今日吃飯,蕭止戈倒是格外沉默些,安長卿安逸地吃完一頓飯,才意識到他今日沉默得似乎有些不對勁。放下筷子,接過安福遞來的手帕干凈手,安長卿疑地看向他:“怎麼了?”
蕭止戈默了片刻,才將藏在袖中的公文給他看。安長卿疑地接過去。待看完,神便冷凝下來,冷笑道:”太子捅了馬蜂窩,現在卻你去收拾爛攤子。“
南邊局勢本就在蕭止戈預料之中,只是沒想到會發的如此之迅速,按照他預估,至要等到安長卿生產后,南邊才會徹底起來,安慶帝糾結一番再命他去平。只是太子比他想象中更要自大和愚蠢,南邊幾個守將也比他預計中還要不堪一擊,竟然都快流民殺到了家門口去。
矛盾被激化,他平的時間也要提前。
安長卿現在已經有六個月孕,按照手札中記載,那位佚名男子生產時間比子生產要早將近兩個月,子懷胎十月生產,安長卿卻只用八個月,預產期在十二月里。
如今距離生產不過兩個月,蕭止戈卻要奔赴南邊平,萬一他不能及時趕回來……
他沒有說出口的擔憂,安長卿卻已然明白了。
“王爺什麼時候啟程?”
“明日一早。”
安長卿點點頭,道:“那我今日先替你收拾行裝。”
“不必收拾。”蕭止戈抓住他手,目深沉,了,似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良久才輕擁住他,嘆息般說了一句抱歉。
以男子之有孕,本就辛苦。臨產更是在鬼門關前走一遭,而他卻不知道屆時能不能趕回來陪在他邊。
安長卿覆在他手背上,手指他指中最終與他十指相扣,笑著道:“又不是第一次出征,我在家里等你。”
若是放在從前,他必然忐忑不安。但如今他早就不是從前那個膽怯不頂事的庶子。他能將雁州事務理地井井有條,也能讓他的將軍在出征之時,無后顧之憂。
如今,他已然不懼。
他相信蕭止戈能平了南邊,他也相信自己能守好家門,等他凱旋。
他握著男人的手,放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緩聲道:“孩子很乖,不會折騰我。等你踏平南邊州郡,就接我們去南邊看看。”他眼里含著淺淺笑意:“我還沒去過南邊。”
蕭止戈原本有些焦躁的緒,在他溫和的話語聲中變得平和。他埋首在他頸窩深深吸了一口氣,又鄭重地了他的肚子,道:“好,等我踏平南邊,就接你們去玩。”
這一晚,兩人相擁而眠。安長卿肚子大了,只能側躺著睡。蕭止戈讓他枕在自己手臂上,另一手摟著他的腰,在他后背輕輕拍著。安長卿瞌睡多,此時已睡沉了。蕭止戈卻有些睡不著,看了他整整一晚,直到天邊顯出一魚肚白,才輕輕在他額頭落下一吻,輕手輕腳地起離去。
安福聽見靜出來查看,被蕭止戈示意噤聲,又退了回去。
蕭止戈沒什麼行李要收拾,洗漱后換上輕便裳,便悄無聲息地策馬去了軍營。兩萬大軍已經整裝待發,蕭止戈舉起烏金槍,將士們齊聲一喝,“戈”字旗招展,策馬往南而去。
***
南邊三州陷之中,其中又以朊州勢最危急。慶州雍州都已經淪陷,豪強自建護衛軍與起義軍分庭抗禮,各占半邊,已經離了當地主將與駐軍的轄制。豪強集結在一,兵力也不容小覷,流民一時拿不下慶州雍州的豪強,便將目轉向了朊州。
朊州拱衛鄴京,又早有防備,好歹擋住了起義軍幾次進攻,尚未被攻陷。但流民殺紅了眼,戰力不容小覷,若是再無救援,只怕守軍也抵擋不了不久。
安慶帝的旨意原本是蕭止戈先馳援朊州,再平雍州和慶州。然而蕭止戈卻并沒有打算聽安慶帝的指揮,如此局,是他等待已久的機會。
他帶兩萬大軍,從雁州出發,經過肅州,禹州,直奔慶州。民最開始從慶州開始,而慶州也是這三州之中,最為富庶的一個州。一開始被流民殺了個措手不及,慶州豪強在反應過來后,立刻組建了護衛軍,開始對抗起義軍。起義軍到底只是一群烏合之眾,全靠之軀堆出來的勝利。但這些豪強卻是不缺錢不缺糧,招兵買馬之后,為了報復,竟然開始大肆殺戮平民百姓,將未參與起義的普通百姓全部打了黨。
蕭止戈此去,便是要先解決這些魚鄉里的豪強地主。說到底,豪強地主把持田地,榨平民,民便是由他們而起,不殺不足以平民憤。再則,這些年來豪強地主兼并土地,不先煞煞他們的威風,殺儆猴。他們是不肯輕易割的。
大軍晝夜兼程趕到慶州,最先遇見的卻是慶州守軍。慶州乃是游騎將軍左丘所管轄,然而此時這些守軍卻無打采地駐扎在城外,慶州反而城門閉。
蕭止戈命人前去城下傳令,守門將開城門,一連喊了數聲,卻無人來應。倒是聽聞消息匆匆穿上盔甲來迎的左丘道:“慶州城門如今分別被護衛軍和流民把持,四座城門兩方各占其二。不論哪邊都不會給我們開門的。”
左丘四十余歲,生得白白胖胖,一盔甲穿在他上,沒看出威嚴氣勢來,反而顯得有些稽可笑。
“你為慶州守將,平不了民便罷,竟然連慶州城都守不住?還如同喪家之犬被人驅趕到了城外?”蕭止戈神發冷,目如利刃在他上刮過。
左丘上抖了抖,苦著臉哭道:“王爺明鑒,我這也是沒辦法啊。那些流民不要命似的,末將只能暫避鋒芒。”
周鶴嵐先前就在慶州城,蕭止戈對慶州局勢了如指掌。慶州最先起,流民屠殺豪強富戶,劫掠錢糧。左丘為慶州主將,派兵鎮不,反而差點被流民殺到家中,便嚇破了膽子,帶著妻妾兒逃到了城外大營。原本該主事的主將一逃,城頓時更。流民殺紅了眼,豪強也不是柿子,開始組建護衛軍反擊。這麼一來一往,反而是左丘這個慶州主將,竟然了無人搭理的空架子。
而如今他們所在這城門,便是被豪強組建的護衛軍所把控。
什麼樣的人帶出什麼樣的兵,慶州八千將士,亦同左丘一半頹喪憊懶,怕是這會兒還盼著蕭止戈沖在前頭殺進去,他們好跟著回城呢。
蕭止戈極輕地笑了一聲,眼神卻倏地冷下來,沉聲道:“游騎將軍左丘,玩忽職守,臨陣逃,棄慶州于不顧,按律當斬!給我拿下!”
左丘原本還在陪著笑臉,不想他說翻臉就翻臉,頓時就嚇得了回去。像只著脖子的烏一般嚷道:“我乃陛下親封的游騎將軍,慶州主將,褚大柱國的義子,便是要論罪,也該回鄴京分辨清楚!就算是王爺,也不能即刻斬殺我!”
蕭止戈面無表地看著他:“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在我這里,就得按我的規矩來。”
說完一抬手,立刻有一列將士出列,氣勢洶洶地沖向左丘。左丘被左右將士護衛著后退,厲荏地嚷道:“給我攔住他們!”
然而他帶出來的兵,并不比他膽量大上多。對上雁州士兵,頓時就跟遇見鷹的兔子一樣,慫了。
沒人敢反抗,也沒人敢攔著雁州將士抓人。左丘被兩個強力將的士兵從馬上拖下來,按著跪在了蕭止戈面前。
蕭止戈懶得多費口舌,只道:“殺。”
左丘臉一白,抖著就要求饒,卻不妨鐵虎大刀瞬間斬下,他大張著,求饒的話卻再也沒有機會說出口。
鐵虎啐了一口,目掃過如小崽一樣的慶州軍,罵道:“一群孬貨。”
余下慶州將領中有人面不忿之,只是畏懼北戰王的殺伐決斷,到底沒人再敢出聲。
蕭止戈掃過余下慶州士兵,眉頭皺,然而這會兒卻沒有時間再來練他們,干脆一揮手道:“派人去城門下喊話,再不開門,便強攻。”
作者有話要說:
慫慫:出門給老婆孩子打江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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