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慎行還在劇組，得下午才能回來，他早上八點的時候和黃伯一起出發，到了燕城館。

一層還有活，葉朗的畫被安排在第二層進行展覽。

卻沒人去二層。

——因為沒人知道葉朗是誰。

他把葉朗的畫像放在了二層口。

是一幅足有兩米高的畫像，拋去容不談，是積便十分引人注目。

蕭思是燕城協會的員，周末的時候也會陪兒參加館的活。

他好奇地朝二樓了一眼，他對葉朗這個人一無所知，可他不覺得會有埋沒的天才，本來沒想去看的。

這麼大的陣仗，他倒想去看看了。

“我們去二樓好不好？”

他低頭問兒。

“好。”

兒乖乖點頭。

他乘扶梯到了二樓，畫像旁邊的介紹他都略去不看，他走到了巨幅畫像前。

他驀地停住了。

“爸爸你怎麼不走啊？”

兒仰頭他。

“噓——”

他直直地著畫作，沒有理會兒。

比起常見的寫實畫像，這更接近于印象派的畫法。

畫像被一分為二，半張臉置明，半張臉于黑暗。

完全截然不同的風格奇異地融為一，給人造極強的視覺沖擊。

他突然想看看葉朗的介紹了。

蕭思的視線落到旁邊的介紹上，在那個年代十六歲考上央是真正的天之驕子，二十五歲從北京輾轉到邊城再到遙遠的異國他鄉，最后孤獨地死去。

這幅畫是葉朗半生的寫照。

畫的落款是葉朗外孫。

——季維。

果然是脈相連的家人。

他默默想到。

畫像的另一側還放著一把年歲已久的古琴，琴斑駁，生銹的琴弦還斷了兩，像在靜靜地撥著陳年往事。

不是什麼好琴。

只是很普通的一把伏羲式琴。

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兒。

蕭思沒再繼續看，他牽著兒的手向前走。

他走到第一幅畫前，畫作右下角的信息只有葉朗的名字。

這幅畫沒有名字。

畫的是一片黑的湖。

明明是油畫，卻畫出了墨跡流淌的覺。

他看到畫的那一刻，整個人都怔住了，如果說季維的畫帶給他的是驚艷，這幅畫是徹底的震撼，即便他自己也是個畫家。

世界上從沒有這樣風格的畫作，站在這幅畫前的人會不自覺地被畫吸引，像是及到了葉朗的心，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洋的心。

他所有的痛苦所有的都毫無保留呈現在了看畫人的面前。

——純粹的赤子之心。

“爸爸，你怎麼哭了？”兒天真無邪地問。

“我哭了嗎？”

蕭思這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落淚了。

——為這個素未謀面的畫家。

他沉默地看著畫，這樣超前的風格注定在那個年代是不會太多人接，葉朗的一腔才華都埋沒在柯里斯的山巔之上。

說不清是山巔更孤獨，還是葉朗更孤獨。

還好。

那個有驚世之才的葉朗，那個一輩子籍籍無名的葉朗，亦或是那個病死在異國他鄉的葉朗，終于因為季維大放彩。

本該如此。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不止是蕭思。

鄭主任看著這些畫, 終于明白了季維他們的小心翼翼從何而來。

葉朗的名字注定在藝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下次展出不知道會是什麼時候。

他當機立斷把一周的展覽時間延長到了一個月。

第一天，畫展上只有寥寥幾人。

第二天，數百人。

第三天, 上千人。

……

到第四天，館外面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如果細心觀察，其中不乏知名畫家，他們臉上的神都帶著幾分鄭重，不人已經連續來了四天，可依然撐著傘在雨天里排隊。

顧淮和助理也來了。

他實在想知道葉朗的畫有多好。

國幾乎所有藝類刊都盛贊葉朗是近現代最好的畫家, 比較的不僅是國，還有國外。

有拍賣行給葉朗的畫作估過價，一幅至五千萬起，那就意味著繼承葉朗所有畫作的季維家達到一個相當可怕的數字。

“有那麼好嗎？”助理看到還有不記者拍照, 不喃喃道。

排在他們前面的一個老人聽到他的話，轉過頭嚴肅地說道：“年輕人, 不懂就不要隨便開口。”

助理只能訕訕閉了。

排了一個小時才進館。

他們走上二樓，口擺著一幅巨幅畫卷。

——落款是季維。

助理本來想直接步展覽，沒想到畫卷旁有幾個老人在聊著天。

“你們覺得這幅人像價值多？”

“遠遠比不上葉朗，如果是我的話只愿意花一百五十萬。”

“世界上有幾個葉朗？你這個價格明顯留了空間，再怎麼也要兩百萬。”

一幅畫兩百萬？

顧淮一年都掙不到這麼多。

從排隊的時候，他就覺得不對勁。

很不對勁。

聽到口的談話他明白了，這是請了不人來炒作啊。

他停下來，忍不住說道：“花兩百萬買一副學生的畫不是冤大頭嗎？”

幾個老人沒理會他。

顧淮看那幾個老人的談吐不是普通人，向助理搖了搖頭，暗示他別說了。

助理一向口無遮攔慣了, 不以為意地說：“本來就是嘛，不是冤大頭是什麼？”

其中一個老人覺得好笑：“年輕人哪來這麼大的火氣, 我們是冤大頭和你也沒有什麼關系吧？”

“我說說又和你有什麼關系？”

助理還準備再說，顧淮看到旁邊有記者在拍照，呵斥了助理：“你再不走我走了！”

顧淮已經沒了看展的興致，轉下了扶梯。

助理這才慌了，再沒理那幾個老頭，跟上了顧淮。

走到一樓的時候上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季維？”顧淮挑高了眉。

“好久不見。”季維和他打了一個招呼。

顧淮也說了一聲“你好”，正當兩人要肩而過的時候，顧淮突然停住了：“是不是很快就能在節目上看到你了？”

節目？

季維轉了個彎才意識到顧淮問的應該是《故宮小店》。

他打算這周咨詢宋教授，如果宋教授說可以的話，他也想重新上節目，他點了點頭：“如果沒什麼問題的話。”

“加油，我很期待在電視上再次見到你。”顧淮笑了一下。

“謝謝。”

季維想起《大國》為了追求收視率，安排給嘉賓的任務越來越驚險刺激，看得讓人心驚跳，忍不住提醒：“你也是，錄節目的時候小心點兒。”

顧淮“嗯”了一聲，兩人就此分別。

等季維走后，助理抱怨：“他不是存心咒你嗎？”

顧淮收了笑意：“他和我不一樣，他有氣的資本，我沒有。”

“你就是心太好。”助理嘆了口氣：“永遠用善意看待別人。”

顧淮沒有說話，和助理一前一后走出了館。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有把今天助理和那幾個老人的爭執放上了網。

其實事不是什麼大事。

重要的是人。

因為有個財經大V轉發，視頻底下的評論不到一小時就破了一萬。

【票那些事】冤大頭？？？現在的年輕人都不認識江載、李秋白這些人了嗎？人家常年登福布斯富豪榜的，現在搞投資的誰沒讀過江載的《投資實錄》？我真的驚呆了

【鯰魚理財】老江也就收集字畫，眼還特別高，這就冤大頭了？無知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無知還要說別人無知

【鯉魚燒】我老師院教授，昨天坐了六小時飛機去燕城看了畫展，說幾百年都出不來一個葉朗，他的外孫雖然不如他，但年紀尚小卻已見鋒芒，躋超一流畫家只是時間問題，怎麼不值兩百萬了？

【歐泡果】這人旁邊好像是顧淮？他倆什麼關系啊

微博上都是看個樂呵的多，留句評論點個贊也就完了，不過八卦論壇卻拿出了專業吃瓜的態度。

一個樓主通過顧淮微博里的相片，出了視頻里的那個年輕人是顧淮的助理，這下全論壇都震驚了。

連當紅星疑似耍大牌的瓜都不吃了，紛紛專注顧淮的助理。

【似水流年】這個作什麼水平？顧淮接洽代言的那個牌子是江載名下的吧？李秋白就不說了，半個家化市場都是他的，以后還能接到代言嗎？

【暴風雪】來來來，我給你們上個圖，這些牌子都是那幾位大佬的[圖]

【螺獅】臥槽！臥槽！臥槽！我真的無話可說了，顧淮什麼運氣啊，走了一個不靠譜的經紀人，又來一個不靠譜的助理，我覺他那部電視劇也要黃，不止一個人盯著呢，還得罪了頂頭大佬

【佛系算卦】他助理是不知道葉朗兩個字的分量嗎，這幾天記者拍到多名流了？視頻里顧淮一點也不驚訝，看來當著他的面嘲諷季維也不是第一次了，也不冤

顧淮下午的時候發布了解聘以及道歉聲明，但依然于事無補，一直和他接洽的品牌下午的時候就宣了新代言人，唯恐和他沾上關系。

【菠蘿飯】本來他上升勢頭好的，誰知道突然就頹了，小聲江載有點小氣，他助理的錯又不失他的錯

【冬功湯】……江載說不定都不知道，但事鬧得這麼大，他屬下不會放任不管的，特別是代言不是非顧淮不可的況下，換個更穩妥的又有何不可呢？

【蛋黃】江載哪有空理這些小事，不過顧淮上了不品牌的黑名單了倒是真的，上次經紀人的教訓他是忘了嗎，一次是偶然，兩次就值得深思了

【落子無悔】+1，我一直不敢說，而且他一直吹《大國》的收視率怎麼怎麼高，我都快氣死了，是忘了燕城電視臺的德行了嗎，果不其然今天就反噬了，嘻嘻

顧淮抿著關了電腦。

只不過一個下午的時間，他規劃好的未來全沒了。

助理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走過來特別不好意思地道歉：“對不起淮，都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