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腦海中全是施允南當日在小餐廳里的演奏模樣。
施允南沒有察覺出駱令聲的神態,此刻的他全心地集中在了自家兄長的上。
他看著溫亦北練又自信地拉琴弓,就像他們從小答應過母親的那樣——從始至終保持著自己對于樂和旋律的真摯追求。
施允南眸底深溢出了一羨慕和向往,唯獨沒有嫉妒。
一曲完畢。
現場掌聲雷。
施允南跟著鼓了鼓掌,第一時間將注意力放回在駱令聲的上,忍不住問,“駱令聲怎麼樣?我哥的演奏是不是很出?”
駱令聲側眸定定看著他,答非所問,“我更喜歡你拉的小提琴。”
在全場都是為溫亦北而起的掌聲中,只有駱令聲的這句話毫無保留地給了施允南。
施允南沒由來的眼眶發酸,他深呼吸了一口氣,下心頭,“駱令聲。”
“嗯?”
施允南湊近駱令聲的耳畔,給予回應,“謝謝你。”
駱令聲笑笑,進一步要求,“老師給小金魚找好了,你要是愿意,以后也可以跟著練。”
施允南欣然應允,“好啊,以后一大一小專門跑到你的書房門口,胡拉一通吵你耳朵。”
駱令聲想象了一下施允南的玩笑話,眉間掠過一無奈——
雖然有些離譜,還的確像施允南能帶小外甥做出來的事。
駱令聲習慣地挲了一下指腹,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很期待這樣的畫面出現。
或者說,有施允南在他邊的每一天,他都很期待。
第035章
溫亦北從臺上走回到親人邊,帶著一如既往的溫笑意,“外公,你們覺得怎麼樣?”
施允南對上他的目,驕傲的眼止不住,“那還用說?溫大提琴家的演奏,誰敢有意見啊?”
溫亦北低笑一聲,忍不住湊回自己弟弟跟前,“你啊,……對我的濾鏡可太重了,替我低調點吧。”
“低調什麼?你的優秀又不是一天兩天了。”施允南回答。
離得近的溫老先生聽見兄弟兩人的對話,笑說,“你們兄弟兩人啊,在外公眼里都很優秀,不用怕這些賓客們聽笑話!”
溫老先生知道他們兩兄弟這些年是相互扶持、鼓勵過來的,一直都沒有起過矛盾。
即便施允南最后沒能走上‘小提琴家’的路,但也沒有毫影響溫老先生對他的態度,他對兩個外孫都是說不出的滿意和疼。
周圍有賓客應和,“是啊,溫大爺的大提琴,那的的確確沒話說!”
又有一道年輕聲線響起,“這當哥哥都已經表演了,施二爺這位做弟弟的,是不是也應該上去表現一番啊?”
施允南聽見這話,臉上的笑意微微凝固。
他第一時間朝著聲源去,是一名長相面生的年輕人。
溫亦北同樣察覺出不妥,他剛準備替自家弟弟禮貌回絕,結果人群中搶先響起了一道應答聲,“這必須的呀。”
溫程朗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代替施允南回答,“我這兩個表哥,一個從小拉大提琴,一個拉小提琴,當年可是出了名的。”
兄弟兩人七歲那年,曾經報名參加過最權威的‘華國樂大賽’,一個拿下了大提琴的專組冠軍,一個拿下了小提琴的專組冠軍。
就連兩人的合奏項目,也從一眾青年選手的混合組中拿下了優勝。
這事一經傳出,大家又得知他們是溫老先生的外孫,簡直是夸得天上有、地下無的。
只是好景不長,比賽結束后不到兩個月,兄弟兩人母親溫閔就意外離世,溫、施兩家大鬧了一場、徹底崩了面,最終一人帶回一個孩子。
在場賓客們大多數都混跡在樂圈,對于豪門八卦的敏度并不高,因此——
溫亦北生活在溫家,從小優秀到大的績他們有所耳聞,但對于施允南這些年在施家的遭遇,了解不算多。
有中年賓客想起當年兄弟兩人的風,笑呵呵地追加提議,“是啊,難得有這個機會,施二爺不如也上臺演奏一首助助興。”
“……”
施允南沒答話,只是將目轉向了溫程朗。
溫程朗毫不畏懼地對上他的視線,慢悠悠地走回到宋知秋的側,端起酒杯微微示意的那一瞬間,明擺著是在惡意挑釁。
駱令聲和溫亦北看見這一幕,不約而同地變了神。
駱令聲刻意收斂的氣場頃刻發冷發沉,而溫亦北則是默不作聲地護在了自家弟弟的跟前。
外人不知道也就算了,溫家自己人怎麼可能不知道施允南這些年的遭遇,又怎麼可能不知道施允南早已經‘被迫’放棄了小提琴?
溫程朗故意借著其他賓客的興致提議,說白了就是想要施允南騎虎難下,上臺后再當著全賓客的面出丑呢!
溫老先生意識到孫子言語上的不妥,眉心微擰,“程朗,今天正好有這個功夫,不如你先給大家演奏一曲?好讓爺爺看看有沒有進步。”
溫老先生不想讓施允南為難,也不想當眾斥責溫程朗不給面子,只好想辦法將話題挪了過去。
但沒想到的是,溫程朗刻意不接招。
他好聲好氣地回答,“爺爺,現在大家伙都等著表哥上臺助興呢,我怎麼好意思奪了他的風?”
“等他演奏完了,如果大家還想看我演奏,我在上場也不遲。”
溫程朗一改往日的刻薄,換一副好脾氣的模樣,仿佛說的每一句話都在為施允南著想。
俗話說得好,手不打笑臉人,即便有人看出點什麼,都不會在這種場合說他的不是。
溫程朗比兩兄弟就小了兩歲,從小在門樂的選擇上也是小提琴。
他七歲的時候,曾參加了另外一屆的華國樂大賽,但在初賽就因為拉錯譜子慘遭淘汰。
因為前面有了施允南這麼優秀的例子,旁人總是有意無意地拿來作比較,溫程朗每每都覺得很丟面子。
后來,施允南在‘小提琴’這塊領域沒了聲響,溫程朗才重新找回點自己的驕傲。
但壞就壞在,和他樂系差不多的溫亦北又做得比他更加優秀。
久而久之,溫程朗心里的不甘就轉為了嫉妒,再從嫉妒了厭惡和針對,就這麼一步步地走到了現在。
外人看不出來,不代表溫家自己人看不出來。
溫巖峰瞧出兒子的刻意,眉立刻皺了,“溫程朗,你忘記我說過的話了?”
他刻意低了聲音,但是話語里的警告意味還是特別明顯。
宋知秋一聽見他這說話態度,頓時開始維護自己的兒子,“你兇他做什麼?小朗今天好端端的,再說也是大家想讓允南拉小提琴的。”
的視線越過丈夫,看向施允南笑著將話題挪回來,“允南,你可別掃了大家的雅興。”
這一來一回,在場眾人終于看出些名堂——施允南不打算上臺了?他放棄小提琴了嗎?
不過很快地,人群中就有人接替回了話,“我看,施二爺這些年在國外應該沒怎麼過樂了,大家伙就別為難他了。”
“三爺,你干脆就自己上吧!我聽說你已經圍了華國小提琴協會新晉會員?”
說出這番話的,還是之前那個提議讓施允南拉小提琴的陌生年輕人。
施允南到他和溫程朗的配合,笑而不語。
“協會新晉會員?”宋知秋猛然一喜,“小朗,這種好消息,你怎麼不早點和家里人說?”
溫老先生和溫巖峰的面也跟著一變,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
畢竟華國小提琴協會的新晉會員,絕對不是那麼好圍的。
比起宋知秋對于溫程朗演奏能力的盲目認可,他們父子兩人顯然更懂溫程朗的能力上限。
周圍的賓客們總算都明白了過來——
施允南小時候有這麼好的天賦,現在居然已經放棄小提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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