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掛完電話后，元一個人在客廳里靜坐著。他想了很多很多，回憶起了那不算愉快的年。老實說，他已經忘了弟弟妹妹們的長相，就連父母的長相也在漫長的歲月里，變得模糊。

他在心里反復問自己，真的能做到見死不救嗎？要不要回去見上一面…

第52章 人生，不要留下無法回頭的憾。

賀打開門，見到了與昨天相同的畫面。元坐在餐桌前，正盯著桌上的紙發呆。他出聲打破平靜，“發什麼愣？”

元聞聲，慌地收起桌上的紙和筆，隨后才抬頭招呼道：“賀總，你回來了。”

“嗯。”賀走到元跟前，攤開手掌：“拿出來。”

“……”元把黑水筆放在賀總的掌心里，裝起傻：“這筆特別好寫，看完還給我啊。”

“還有。”賀耐著子說道。

雖然紙上沒寫什麼東西，但元并不想給賀總看。他找了個借口，“最近剛簽了個單子，我在算賬，沒啥好看的。”

“拿過來。”

“……”

元不得已把團的紙遞給賀總，他嘀咕道：“本來就沒啥好看的啊，還非要看…”

賀展開紙團，上面寫了幾個漢字和不阿拉伯數字，過于潦草的字跡似乎在主人的急躁。若不是數字與包養費高度重合，確實像個訂單信息。

他將紙還給元，問:“13萬是自己的存款？”

“……”元張了張，低頭看著皺的A4紙，說了聲是。

紙上寫了他這十年里攢下的全部積蓄，確到小數點，136742.11。后面是車禍得到的五萬賠償款和十五萬包養費，還有車震那回給的五萬獎勵。其實賀總給的那部分，他一直都覺得給太多了，本想等走的時候拿個兩三萬，其余的再退還給賀總。

換腎的費用遠遠超出了他能承的范圍，何況他目前沒有傾盡全部的想法，自己這日子還要過下去。不算賀總那些錢，對于父母的生養之恩，給個十五萬應該可以了吧…

但這些好像沒法用金錢來衡量，十五萬連換腎的手費都不夠，自己這樣算是見死不救嗎？

這小子瞧著確實不太對勁，賀手了他的腦袋，語氣還算溫和：“算這個干什麼？”

元心里很煩，低聲敷衍道：“一直想買房，就算算有多錢。”

“不錯，還要強。”賀點了點他的腦瓜子，打趣道：“多分些敬業神在床上，這房子不就來了麼？”

元因為賀總的話，沉默了。他覺得自己卡在了一個死胡同里，進退兩難。十五萬本不是救命錢，可五六十萬的費用要怎麼湊？如果真的要湊這麼多錢，別說結束合同，他唯一的辦法只剩下討好賀總，爭取再掙倆月的包養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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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飽了麼？力氣這麼小。”賀趴在床上，著小兒提供的推拿服務。

元按得手都酸了，忍不住抱怨道：“這太了啊，按不。”

賀笑了，“不是想要車麼，今天為什麼不肯學？”

元猶豫了一會兒，問道：“賀總，你真的給我買車啊？”

“嗯，你這幾天表現不錯。”賀說，“等車技在陳碩那兒過關了，再買。”

“哦，那我有空學學。”

元突然覺得，其實賀總這人一點兒都不壞。之前老不對付也是因為自己這不從那不干的，所以才把人給惹了。

“賀總，謝謝你啊…”

賀翻坐起來，“上說謝就完了？”

元討好道:“賀總，不前面，行不？”

賀掃了眼元的下，他跪坐在床上，無的下只能看見一耷拉著的。

元注意到賀總的視線，別扭地夾了雙，他解釋說：“還沒好，真的！”

賀沒再說什麼，“去，把屜里的東西拿出來。”

“哦，好的！”

元不敢把路給堵死，這天晚上，他第一次將賀總當金主，拿出了對待工作的敬業神，耐心給男人口，聽話地擺出對方要求的姿勢，用實際行討好著床上的老板。

**

元心不在焉地上了兩天班，連方遠那傻都懶得多看一眼。這兩天里，他時常想起自己的小時候，年的記憶碎片在腦海中逐漸拼湊完整。原本模糊的那幾張臉，竟也漸漸清晰。

他想起了母親帶他去趕集時，給他買的那塊油蛋糕，上面還撒著裹了白糖的紅綠。回村的路上，母親笑著問他，小，你咋不吃？他高興地捧著蛋糕，媽，這蛋糕真好看，我舍不得吃。

“傻孩子，路上不吃完它就發霉了，快吃。”

“媽，你也吃一口。”

“哎喲，真甜…”

第三天午休時，元撥通了兄弟的電話，詢問了況。得知母親已是尿毒癥終末期，只能依靠每天四次的析來續命。如今就連析的費用都拿不出來了，現在靠著村里發起的那一萬多塊錢捐款，勉強維持著。

聽許輝母親說，他爸正在到托人打聽他的下落。

“哎…我就知道你這小子心啊…”許輝嘆了口氣，繼續道:“回去看看吧，別有憾。多的沒有，我這兒準備了一萬塊錢，你帶回去吧。”

“不用，我這兒有錢。”

“你有錢是你的事兒，我支付寶給你轉過去，是兄弟你就別拒絕，聽到沒！？”

“你自己留著啊，以后娶媳婦兒，有你花錢的地方。”

“去去去，來人修車了，我先不跟你說了啊。”

掛完電話沒多久，元收到了許輝轉過來的一萬塊錢。還有一條微信消息，許輝警告他不許轉回去，不然跟他沒完。

他盯著手機屏幕里的消息，吸了吸有些發酸的鼻子。

“喲，元經理飯都不吃，在這兒思考人生呢？”方遠走進辦公室，笑道。

元收起手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起離開了辦公室。

被無視的方遠扭頭看向離開的那道瘦弱背影，輕啐一聲，“什麼玩意兒，。”

元去了總經理辦公室，說自己家里有事兒，想請三天假回去看看。黃振興瞧他臉不大好，關心了幾句，批準了。

請完假后，他琢磨著是不是該給賀總發短信請個假，畢竟要走三天。

-賀總，你晚上還過來嗎？

消停了幾天的擾短信又來了，這回倒沒加上‘我想你’三個字兒，瞧著是條正經短信。鑒于元連著幾晚的良好表現，賀回了個電話過去。

元沒指賀總回信息，剛要發微信問問陳碩，賀總的電話來了。他快速找了個安靜的角落，才接通。

“喂，賀總。”

“晚上有應酬，不用等我吃飯了。”

“哦…”元松了口氣，今晚終于不用挨了。雖然很舒服，可是革命的本錢，他還不想這麼早就盡人亡。

“怎麼。”電話里的男聲笑著問，“上癮了？”

“啊，不是！”元立刻說起正事兒，“賀總，我想跟你請三天假，行不？”

“也行，正好換個。”

“……”元臉一黑，趕忙說道：“不是這個意思啊，我要回老家一趟，家里有點事兒，明天上午就走。”

“老家在哪兒？”

“說了你也不認識，在汶鎮。”

賀還真沒聽過什麼汶鎮，估計是哪個偏遠地區。元突然要回去恐怕是個急事兒，他問：“有一千公里麼？不行讓陳碩送你回去。”

“有，我已經在網上訂了火車票，不用他送。”

“行吧，自己注意點兒。”

電話那頭傳來討好的笑聲，“謝謝賀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