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回去。”

“啊？”元問賀總，“為啥？”

“腦瓜子忒笨。”

“不是，賀總你啥意思啊？”元一直覺得自己聰明的，怎麼可能承認自己腦瓜子笨。他反駁道:“我哪兒笨了？”

“回自己家還猶豫？行了，趕回去。”

“……”

“掛了。”

“哦，我知道了。”

聽著嘟嘟嘟的忙音，元想說那已經不是自己的家。明明做好了決定，連十個小時的火車都熬過來了。可踩上這片土地的那一刻，他又開始猶豫了。

曾經最回的家和想見的家人，如今卻沒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

**

“喲，是那個元的小經理？”喬安調侃道，“我們賀總好像有哪兒不一樣了。”

費凡盯著對面的男人從上看到下，“哪兒不一樣？我怎麼沒瞧出來。”

賀沒理會好友的調侃，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有服務員推門而，開始上菜。他站起說道，“你倆這麼閑，可以去后廚幫著一塊兒上菜。”

喬安&費凡：“……”

等菜陸續上齊，包間的木門再次被推開。賀看到來人，皺眉看向喬安：“怎麼回事兒？”

“呃…”喬安解釋道，“這不一會兒接著嗨麼？人多熱鬧，就上了。”

李格徑直走到表哥邊坐下，將手搭在他肩上，“好歹咱倆有緣關系，當哥的居然不待見弟弟。”

賀打開肩的手，“就你一人？”

“你還想有誰？”李格說，“放心吧，我已經有大嫂了，知道分寸。”

“吃你的飯。”賀這兩天收到了幾條陌生短信，一看容就猜到是董默發的。他估著號碼可能是李格之前給的，也就沒再計較。

“大嫂？什麼大嫂？”費凡八卦道。

喬安也驚了，他問李格:“你大嫂是誰？”

“你們也不知道？”李格嘖了一聲，“果然是金屋藏。”

賀不想再談及自己的私事兒，語氣嚴肅了幾分，“還吃麼？”

“吃吃吃！”

“來，李兄，嘗嘗這鮮多的鮑魚。”

“自己人，都別客氣。”

賀盯著表弟夾到碗里的鮑魚，倏地想起昨晚剛過的。

李格注意到旁邊投來的視線，扭頭問道:“怎麼了？”

賀回過神，“沒什麼。”

喬安心地用公筷給好友夾了個鮑魚，“來來來，筷子。”

“……”

第61章 小回來了…

暗黃的路燈下，一輛灰綠相間的出租車停在了永坍村的村口。

“小伙子，到嘍！”

“謝謝師傅。”

付完錢，元下車從后備箱里拎出自己的兩盒特產。直到出租車不見了蹤影，他依舊站在村口，未挪半步。

11年前，他以為治好病就能回來，所以聽從父母的安排，跟著一個趙民淞的中年男人走了。

跟著男人去到一個偏遠小城后，他才明白，原來‘過繼’只是個幌子，去大城市看病也是假的。因為這副累贅的畸形，他被親生父母給賣了，賣的還是著急手的白菜價。

明明是個遭人議論的雙人，那男人卻告訴他這不是病，不需要做手治療。甚至天天夸他很完，是獨一無二的。

真是惡心又諷刺啊…

**

秋了，鄉間的夜風吹散白日的燥熱，大地一片寂靜。家家戶戶都熄了燈，整個村子靜得只剩下風聲與蟲鳴。元走在早已不是土路的水泥小道上，煩躁的心逐漸恢復平靜。

來之前，他不確定能不能找到地方，只是想先過來看看，哪怕黑白走一遭。本以為不會有印象，雙腳卻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識，帶著他一步一步走向記憶中的那個家。

借著月，元看清了前方那棟老舊的瓦房，院前停了一輛三托車。

他步伐緩慢地朝前走著，每靠近一步， 年的點滴回憶便一幀接一幀地涌腦海。

“哥，我能看你的故事書不？”

“哼，孩子本來就哭！”

“哥哥，我走不…”

時隔多年，長大人的元已經能理解父母的苦衷，所以不恨了。獨自流浪的日子里，他連養活自己都費勁，能吃飽就算不錯的，別說再養三個小孩兒了。

到了瓦房正門口，元做了好幾個深呼吸之后才放下特產，抬手敲起門。

敲了好一會兒，他聽到屋里傳來一道略微獷的男聲。

“誰啊？”

是陌生又悉的嗓音，元平靜下來的心開始變得張不安。他沒吭聲，繼續敲了兩下。

元志強趿拉著鞋，走到外屋打開燈。這麼晚了，他以為是著急來借托車的老劉。門一打開，外面站著一個長相清秀，穿著面的年輕人。

模糊的臉有了清晰的廓，元卻覺得很陌生。眼前的男人材干瘦，滿臉滄桑，額上刻著很深的歲月痕跡。他穿著破了的白背心，衩也皺的。

元志強震驚地看向來人，只愣了短短兩秒，隨即緩過神來。像是無法確定，他一把拽住年輕人的手腕，語氣又急又慌:“是…是小不？你是小！？”

元沒說話，他低頭看了眼手腕，帶著厚繭的糙大手很，每個指甲里都有洗不干凈的黑泥。

兒子的變化實在太大，元志強想問的太多，一時半會兒不知從何問起。他尷尬地拿開自己的手，熱招呼:“小，快進屋坐。”

元拎起地上的特產走進屋里，元志強這才注意到他買東西了。趕忙手接過，“還買啥東西啊？你留著自個兒吃。”

“給你們的。”元說。

元志強有些不好意思，“包裝瞧著顯好，不便宜啊…”

“沒多錢。”元放下背包，準備把存了十五萬的銀行卡拿出來時，后傳來另一道聲音。

“是小回來了？”

他回頭看去，東屋里走出一個面黃瘦的蒼老婦，穿著一套與之年齡不符的睡套裝，凹陷的臉頰與皺紋讓顯老了十歲不止。

王金看向失散多年的兒子，眼眶逐漸潤。緩慢走上前，哽咽道:“是小回來了…”

元志強扶住妻子，激地說:“是啊，小特地回來看你了，還買了特產。”

為什麼…

元攥手中的銀行卡，想不明白，記憶中的父母怎麼會蒼老這樣…

沒有我這個累贅，你們為什麼還過得這麼苦？

為什麼要讓我難…

看著面前這對陌生的長輩，他發現自己連一聲‘爸媽’都不出口。

本來準備繼續，寫不了，明天繼續（不好意思，）

辛苦務農的農民，是真的苦。

第62章 非，人也非。

掛滿蜘蛛網的房梁，斑駁裂的石灰老墻，落的墻皮碎屑。這棟老屋，也留下了歲月的痕跡，不再是記憶中的面貌。

元看不下去了，深刻地會到非人也非的滋味兒。他將手中的銀行卡塞回背包暗袋里，換另外一張。

隨著年齡的增長與社會閱歷，仇恨變得不再鮮明，讓人恍惚間以為自己放下了。當元走進這棟老屋時，大腦不控制地想起那個男人，骨悚然的惡心再次纏。

他這才明白，時間本治愈不了一切。無法釋懷的那段過去就像人的影子，它不會時時刻刻出現，卻永遠都存在。

而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將存了23萬人民幣的銀行卡，給這對蒼老的中年夫婦，算是報答十一年的生養之恩。

在丈夫的攙扶下，王金走到兒子跟前，枯瘦如柴的手向半空卻又放下了。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說，最后只是哽咽地說：“孩子，這些年…你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