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停以為自己終于可以順便走了,結束這荒誕的一切,沒想到門打開,來的是他認識的人。
是他荒誕的上輩子里,最悉最珍視,曾以為可以白頭共老的人。
第14章 你真讓我惡心
樓深更重,大雪無聲。
顧停站在門里,江暮云站在門外,一邊燈火通明,一邊暗影沉沉,一道門,似乎隔開了兩個世界,隔開了前生今世。
江暮云還是老樣子,不,比他悉的模樣更年輕一些,面容清俊,目和,姿如君子立世,有松竹之雅,有梅蘭之芳,知識趣到骨子里,這樣的年輕公子,誰不愿意多看兩眼,誰不想和他朋友?
可惜‘紅骷髏’,‘知人知面難知心’這樣的話,世人總是記不住,包括他自己。
九原的雪太冷太冷,顧停有些不住。
他微微繃,眼神從深暗轉到戲謔,帶著些許自嘲,更多的卻是提防警惕,十足十防的姿態。所有變化起于心,別人沒察覺到,離他最近的霍琰卻不會忽略,眉梢微微揚起,看了對面的江暮云一眼。
江暮云眼神微頓,也很意外,一點也沒想到顧停會在這里,他們會在這樣的時機相見,不過他表調整的非常快,一臉關切關懷,以及好不容易找到對方的放松:“停弟……怎的在這里?”
顧停被他這一聲稱呼差點激的皮疙瘩掉一地,口氣十分不善:“干卿底事?”
江暮云出去的手僵在半空,面上微笑眸底溫都還留著,只聲音帶出些許落寞:“是我逾矩了。”
不過片刻,他收回手,眸底更溫,笑容更親切,尷尬難堪一點都沒有,就像一個包容的大哥哥:“可你孤一人在外,我很掛念,江湖再好,不如家中溫暖,還記得鐵獵戶麼?他知你喜歡他家娘子做的臘,每年這個時候都會送,府里的凍柿馬上開箱了,放進去前我看到過,個個又大又圓,都是你喜歡的,花園湖面的冰結的厚厚,誰都沒敢,因冬天里只有你會鑿冰釣魚,還有那枝梅花……都在等你。”
這些話畫面極強,帶著時的溫繾綣,似暴風雪中遇到了炭火,令人從頭暖到腳,無不心向往之。
尤其‘那枝梅花’,所有細節都講說了,為何這枝梅花什麼形容都沒有?好似不需要任何提示,說起這四個字,對方就會想起當時的畫面。
就像這是一段極私的時,只顧停懂得。
就像顧停在做這些事的時候,邊都站著一個人,這人溫,目暖,縱容他的任,全他的偏,陪伴他的胡鬧,視線所及始終看著他,關心著他。
‘那枝梅花在等你’,想說的不是梅花,而是——
梅花下的我,在等你。
我想念那枝梅花,也想念你。
多麼晦又高級的話語,看似什麼都沒說,實則什麼都說了。
顧停有點想吐。
這人還是這麼高竿。過往經歷,話中意,別人未必聽得出來,他可太懂了。上輩子江暮云就是靠著這一招,哄得他團團轉,讓他以為彼此鐘,生死可托,讓他為了江暮云,命都可以不要。
不僅僅是他,江暮云靠著曖昧不清的深,不知道勾搭了多人,同樣的話,江暮云可以一字不改的和另一個人說。他以為自己是特殊的,所有被江暮云哄騙的人都以為自己是特殊的……
‘特殊’二字也不算錯,所有這些人,不是家中有權有錢,就是自己聰明有本事,有一技之長,尋常普通人,江暮云懶得花心思。
江暮云靠用‘深’編織的人脈網,不知獲了多益,大多時候本不必直言,只要稍稍表現的愁一點,擔心某件事的樣子,別人就主幫他辦了。
想到這里,顧停突然有一個疑,江暮云不是不聰明,上輩子拜吏部尚書,是宰執最看重,有意付缽的關門弟子,參與所有朝廷大事,最后甚至能左右整個□□面,只憑男騙人走不到這里,江暮云會走到這一步,必定謀算深遠。這麼會玩,為什麼非要利用自己騙人,難道這個最方便最便宜,收益最快?
不過蠢了一輩子,現在他不會犯蠢了。
“我為什麼喜歡臘不喜歡鹿,為什麼喜歡柿子不喜歡梨桔,為什麼只能鑿冰釣魚不問廚下要魚——”顧停嗤笑一聲,“別人不知道,你會不知道?”
一個倍欺負的庶子,在家里過的是怎樣的日子,誰會同?
顧停往前一步,眉眼里帶著深深厭惡:“那麼關心我,為什麼只陪著我,而不是把你的吃穿分給我?”
為什麼不把你的錢給我?
好聽的話人人會說,的事卻未必人人會做。
他至今仍記得臨死前那段時,他快死了,誰都知道救不了,和霍琰也并不,可霍琰就是愿意把所有最好的都給他。無關恨,沒有甜甜的暖暖的目,也沒有哄人的話,有些人格就是如此,有自己的底線,更有自己堅持的信仰。
“你這般說,真讓我無地自容,”江暮云神更加落寞,“我畢竟姓江,不姓顧,顧家的家事……如何手?”
一邊的吉七吹了個口哨,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看向霍琰:“您這位小心肝,還真是個搶手尤啊。 ”
這是頭頂綠了吧哈哈哈!
江暮云對之一事極為敏,簡簡單單一句話,一個眼神,已經明白了眼下狀況,看看霍琰,再看顧停的目充滿了失:“你……怎會如此?再對世事失,自暴自棄也不該這樣,你不是想進鎮——”
顧停立刻阻了他的話:“我要去哪里,同誰在一起,與你有關系麼?”
江暮云眉心皺的更深。
過往并未發生太多不快,顧停就算心有它慮,不選擇他,也不該如此惡言相對,到底發生了什麼?
顧停卻不愿再和他糾纏,是看到他的臉就覺得惡心,何況今天況特殊,別再讓他給自己掀個底掉,立刻轉向霍琰:“爺你看嘛——他欺負我!”
霍琰挑眉,視線過顧停眉眼,準落到了抱著自己胳膊的手。
的,白白的,有點小,豆腐似的,仿佛一就能碎。
停頓片刻,他慢條斯理的問:“人?”
顧停目涼涼掃了一眼江暮云:“只是認識,談不上。”
霍琰“哦”了一聲,似是不興趣。
顧停抱著對方胳膊的手瞬間變掐,眼神威脅,翕翕,只見微不聞其聲:你搞不搞他?不搞我拆穿你哦。
霍琰劍眉高高揚起:我幫了你,你恩將仇報?
顧停掐的手指頭有點疼,心恨這人到底怎麼練的,胳膊上這麼!
然而輸人不輸陣,他高高抬起下,眼神銳亮:我要你幫了麼?你自己做的選擇,就得承隨之而來的可能風險!
這邊兩人互相瞪眼,那邊吉七事忙,等不了那麼久,問江暮云:“你重金尋我,所為何事?”
江暮云揖手:“實不相瞞,在下有難,想請七爺救急,重金尋七爺,是……剛剛丟了個人,應該還在這樓里,就是找不到在哪,不知七爺有沒有門路?若七爺愿意相幫,價錢不是問題。”
吉七細目微凝:“丟了誰?”
“一個男孩,姓孟,啊——”
一句話還沒說完,江暮云就痛呼出聲,斜斜摔了出去。
原來是一邊顧停和霍琰談判完畢,霍琰出手,一拳把他打出去。
江暮云狠狠摔到門上,再緩緩下,倒在地上很久都爬不起來,還吐了一口。
這場面……
顧停看的極其興,痛快!
真是什麼復仇都不如這一下來的爽快!
上輩子他怎麼就沒想到這一出,把這人狠狠揍一頓,讓他花齊飛涕淚橫流?真是失算!
江暮云此人慧敏,慣會審時度勢,能游走那麼多人中間不翻車,懂眼是必然,現在知道他危險,不會留面子,以后應該不會輕易離他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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