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仲誠也沒再張羅著組隊幫忙打仗防，他打開了自家的藥材倉庫，一趟趟調度，哪里藥材不夠了，什麼藥材需要量大，全部要了然于心，藥不能斷。他的岳家，九原城柳家，回回遇到難都不了，這一次仍是，出錢出糧出人，爭取大家再忙，再沒時間，也要灌上一碗熱熱的，稠稠的，香香甜甜的粥。

這座城，所有的人都沒歇著，用各自的方式忙碌，再苦再累，眼睛里都閃著亮亮的，那不是放棄和絕，那是堅守和希。

所有人看不到的遠，西邊，孟策搞死最后一批蠻人兵，長長斬馬刀一甩：“終于完事了。”

隨便了把臉，換了裳，他又扛起斬馬刀，走到馬前。

親衛鄭十愣住：“王爺不休息……去哪里？”

孟策斜了他一眼：“你說呢？”

“可大戰剛剛結束，外有傷亡流寇在逃……”

“幾萬大軍都沒殺得了我，幾個在逃蟊賊能奈我何？”

孟策不可能聽勸，兩一夾，一騎絕塵，果然還沒走出多遠，就見死人堆里有個蠻人晃晃悠悠的站起來，想要借機刺殺。

“滾開！老子接弟弟回家過年，沒空跟你玩！”

姑藏王手一斜，斬馬刀過，對方首分離，飆出很遠。

鄭十哪還敢看著，當即點上人手，翻上馬朝主子追去。

夏狄邊境線往北高坡之地，有人從萬丈山林中殺出，眉眼灼灼烈烈，氣勢無雙，直奔九原城。

顧停，等我！

第43章 援軍到

這一戰, 雙方死傷都很多。

九原城沒有援兵，蠻人也一樣也, 可誰都沒打算退，這樣持續下去其實對蠻人更不利。鎮北軍不只有一個霍琰, 隨時有可能有援軍回來, 他們越不走, 時間拖的越晚, 就越容易撞上援兵被全殲，哪怕只拼數量，他們是比守城士兵多，可對比任何一援兵都算不了什麼。

這日天漸晚, 蠻人并沒有退，反而打的越發激烈, 看樣子似乎想竭盡所有努力嘗試最后一次, 只有一舉把城攻下，他們才最安全，若九原真有援來，他們變守城, 也比攻城好多打多了。韋烈自然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 先士卒，帶著所有士兵死戰！

這是一場意志和氣勢的雙重較量, 幾天車戰下來，大家都累了，有人拉弓的手甚至是抖的, 韋烈上傷比之前更多，林教頭胳膊上也纏了厚厚繃帶，連顧停這種上不了戰場的，都跟著著急上火都干裂了，王府里的人更是有一個算一個，全都眼跟著擔心。

霍玠被姐姐霍玥按在家里，這回倒是沒吵，很聽顧停的話，拿著短劍，乖乖的保護祖母和姐姐。

太王妃已經能坐一會兒了，可神仍然架不住消耗，大家不敢拿這些消息打擾，可怎會不知？歷經大半生，這樣的況再悉不過。公公死在戰場，丈夫死在戰場，兒子死在戰場，如今孫子生死未卜，很擔心，也知道這些擔心，現在其實是最不需要的，知道現在應該怎麼做，要做什麼，得先穩住，大家才能穩得住。

遂神不濟時，放開一切只管休息，不要又哭又鬧又暈倒，讓自己為別人負擔，神好時，也不多問戰事，只問傷士兵的可有增加，增加了多，糧藥可夠，百姓們是否支應的住，順便查補缺，看看還有什麼是顧停沒想到老管家沒有做到的，順手給待補上。

不需要別人費心安，也不會痛哭哀哀，只靜靜站在一旁，給所有人以支持。這樣的事做過太多年，沒有人比更悉，更練。

太王妃溫通的狀態不但幫了大忙，還穩定了人心，仿佛這只是一個小小難關，人生這麼長，誰都會遇到難關，沒什麼大不了，都會過去。顧停有時候會想，怪不得太王妃那般人敬重，時而被人喊一聲老祖宗，真的當的起。

唯有孟楨，是眼下最焦慮的一個，總是走神，做事總是不在狀態，吃飯都不專心。

顧停盛了碗湯放到他面前，他鼻子下意識了，聞出來味道不一樣，是顧停親手做的，才眼睛一亮，乖乖捧起碗喝湯。

“你到底怎麼了？”顧停問他。

孟楨靜靜看著手里的碗，似乎連湯都失去了味：“蠻人打來，不知道我哥哥怎麼樣了……”

顧停沉默片刻，拍了拍他的肩：“你哥哥那麼厲害，一定不會有事的。”

孟楨似乎想起了什麼，一拍腦門，認真的看著顧停：“你也別害怕！霍琰那麼厲害，怎麼可能會死？我哥哥打仗就是，不知道‘死’了多回，有時候是別人搞假消息就為嚇唬我，想讓我壞事，有時候就是我哥自己放的假消息，為了迷敵人，好殺個措手不及，戰場上七八糟的消息本不能信，除非是自己親衛送來的，最有譜的那種！”

顧停垂了眼：“嗯，我知道。”

孟楨捧起臉大的碗，快速把湯喝了，一抹：“走，我陪你上城樓看看！最后一戰，咱們就和士兵們站在一起，有本事那蠻人就從咱們尸上踏過去！”

顧停：……

他知道孟楨是心，坐不住，總胡思想，陪著走一走散一散也好，累的難的都是守城士兵，他們只要不添，自己小心注意，就不會有生命危險。

“那你不可近前，只能跟著我，要是不聽話，我就立刻讓鄭十一把你押下去。”去是去，叮囑也得叮囑。

孟楨猛點頭，拍著脯保證：“你放心吧，我是誰，可可的小孟楨呀，靠譜！”

……

“孫砸！怎麼還不往上爬，沒勁了？你娘今天沒喂你吃？這才哪兒到哪兒啊，別讓爺爺等的頭發都白了！”

中氣十足的罵聲，悉的臺詞，悉的姿態，一聽就是韋烈。

顧停和孟楨上到城樓，他還沒罵完，甚至都不知道有人過來了：“兒砸，你這麼浪都沒告訴你爹我，你娘會哭的喲——”

大概累得很了，他都不像以前一樣站著罵，半個趴掛在城樓上，探出頭去罵。

顧停皺了眉，暗示一個小兵把他拉開看過來：“累了怎麼不先休息？”

打仗這麼多天，大家都累，誰也不是個鐵人能一直扛下去，排了崗機制，韋烈當然也得按時休息。

韋烈一看是他，笑了下，拿過小兵遞過的熱水，頓頓頓喝了大半壺，這才了口氣：“我倒是想，可今天這群蠻子不對勁，瘋了似的，似乎想一口氣攻下來，不死不休，我不能歇。”

顧停小心往城下看了一眼，有個蠻人胳膊都了半只，還在繼續往上爬，氣勢的確驚人。

“還真是不想等了。”

今天這場仗一定很難。

突然一支流箭飛來，顧停一急，拉著孟楨就往后退，孟楨本沒反應過來，直接被他帶倒，二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那箭剛剛好飛過孟楨之前站著的地方，嗡一聲落到地上，劃破了顧停肩上裳，如果他不拉著孟楨躲開，孟楨就會被中！

孟楨氣的眼眶都紅了，趕拉顧停的服：“快點看看，有沒有傷！”

顧停自己知道自己，哪哪都沒疼，肯定是沒有：“只是服被刮破了，”他還拉開豁口給孟楨看，“你看，哪哪都沒流，一點也不疼。”

孟楨仔細看了看，果然，皮上只有一條白痕，應該是箭太快給蹭著了，皮都沒破，一點傷都沒有。他松了口氣，仍然皺著小眉：“都蹭出印來了，一會兒肯定會腫，還是得注意，疼的厲害了就得藥膏。”

顧停點了點頭：“嗯。”

孟楨松完氣，又趕給他把壞了的服往一塊拽：“快點蓋上蓋上，皮都出來了！”

顧停失笑：“就了，都是男人怕什麼，看一下又不會塊。”

孟楨深吸一口氣，瞪他：“你就不冷麼！冷風灌進去凍死你！”

這倒是。

顧停聽話的攏了攏衫，想著不如去加件服，樓下百姓肯定愿意幫忙，可這一刻他下不了樓……因為本站不起來，前路已經全部封死，對方的箭雨過來了！